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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卿摸著這封信,它是夾在一幅那個男孩特別為她畫的作品。她記得那個晚上的蜜茶香,她也記得那個晚上她大哭了一場。她也記得是因為當年的那個女孩哭泣,是因為男孩子替她畫了一幅畫像,但不是因為他畫得不好,而是因為他畫得太像了!太像那個「暴風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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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年對那個男孩子說了謊,應該說,她沒有說出真相,翻江虎替她圓了場,避重就輕的帶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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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女神!」她輕皺了一下眉頭,這麼多年,她還是討厭這個稱號。望著手中的馬克杯,熱可可的上面浮著一圈一圈的奶精,回憶也一圈一圈地被帶回到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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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剛上高中沒多久,功課還沒有那麼緊,當年那個小雅卿,長得像剛開的白玫瑰,嬌豔卻多刺。她一心想要在爸爸媽媽面前,証明自己的成績。功課沒話說,高中成績是前幾名,武術、兵器、暗器,沒有一樣是不拿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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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那一天,十二月的天氣有一點涼。她在自家前院裡,練完了一套八卦掌,再接著一套太極拳。翻江虎正好拿了東西來給媽媽,說點事情。事情似乎有一點棘手,媽媽的臉色一沉,搖搖頭說不行。虎哥也沒有太堅持,也就笑著告辭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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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之前,翻江虎突然說到,「雅雅,最近練得怎麼樣啊??瞧妳練的有模有樣的,讓表哥看一下,張家人比較強,還是潘家人比較強??」媽媽瞪了他一眼,「你倚大欺小會不會太過份??」「玩歸玩,記得不要受傷了啊!!我先去處理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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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讓她受傷的。」他一笑,外套一脫,右臂刺著的老虎刺青猶如盤踞。
上次交手還是國中的時候,小雅卿當時還沒現在高,手勁也不如現在有力,但招式上已然勝過翻江虎。現在過了兩三年,功力自然不在話下。少年心性,她自然也想試試看現在的功夫到什麼程度。
沒有裁判,沒有規則。他站姿寬厚沉穩,左臂繃緊,右手插在褲袋裡,袖口露出一截老虎刺青,手上的幾處刀疤。真刀真槍幹出來的標記。
開打了。
她先出腳,虛晃後掃腿,他擋得穩,但退了一步;她借勢上身一沉,雙拳快如電閃,打在他肩上。翻江虎不閃不擋,只用右手格住她下一擊,順勢鎖腕。她一個翻身脫出,反抓對方衣領,順勢用膝撞上他下腹——
他「咕」地悶哼一聲,往後跌了兩步。
「漂亮。」他抬頭笑,擦擦嘴角。
張雅卿站著吁了一口氣,沒有接話,不過下巴抬起,甚是得意。
「可惜啊,外面的世界,不是這麼運作的,他們不會這麼講規矩。」他撿起外套拍了拍,「妳的招式雖快,但是他們不見得一對一,妳再厲害也拚不過人多,拚不過子彈。」
「我爹有教過我一對多的打法,還有我可以使用武器啊!!」她急著辯解「你不要輸了還不認喔!!我的草莓蛋糕!!你欠我的!!」
「哈哈哈,好好好!!真的輸給妳了!」翻江虎最疼愛這個妹妹了。「下次買給妳!」
「不過,妳想不想見識一下真正的外面世界??」他拿起了打火機,本想點一枝煙,看到小雅卿盯著他看,他又默默地塞了回去?「有機會可以替國家做一點貢獻喔!!」
「真的假的??不騙人??」小雅卿瞪大了眼睛,「說來聽聽!!」
「我剛剛就是跟小阿姨商量,我們有一件任務,扮演實習生的小妹妹突然出了車禍!」他把玩著ZIPPO打火機,上面也是一支老虎。「本來想找妳一起出個簡單任務!誰知道小阿姨一口回絕,想都沒有想!」
那打火機上的火焰,帶過了細節。
翻江虎說那是一筆交易,美方有意賣給台北當局新一批新式軍火,交換的是一件「象徵性」的中華藝術品,用來進行某種外交鋪陳。他沒說細節,只說這是一場「不會留記錄的任務」。
張雅卿是技術支援。她身手夠快、夠冷靜,又不會留下痕跡。
「進去的人只要三個。」翻江虎說,「一個會開門,一個會解鎖,一個要拿東西。」
「我開門?我解鎖??」她挑眉。
「不是,」他說,「是妳得找到那件東西。」
那晚行動幾乎順利。幾乎…
那晚的空氣,濕冷得像浸過冰水的絲綢。
霧峰的北溝,一條隱於林間的地下坑道, 便是他們的目標。這裡是故宮國寶遷台後最初的藏寶庫之一,防禦森嚴,卻也因年代久遠,留下了可供滲透的縫隙。
「改變計畫!我們直接來!」翻江虎一身特種部隊的夜行服,戴著飛虎隊的面罩,交給小雅卿一付耳機「雅雅可比假扮實習生有用多了!」
「阿猴,三分鐘,關掉外圍的紅外線跟壓力感應。」翻江虎在耳機裡低聲下令,他自己則像一頭準備狩獵的黑豹,隱於暗處。
「收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如猿猴般,悄無聲息地沿著圍牆滑下,三兩下便剪斷了幾條不起眼的線路,潛入配電箱。
「老K,換你了,主屋門口的電子鎖,兩分鐘。」
「小事。」一個沈穩的聲音回應。老K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手指修長穩定,像個外科醫生。他將一組精密的儀器貼上門鎖,螢幕上數字飛速跳動。
雅卿一身黑衣、黑帽,臉上還戴著黃色夜光用的大面罩,則屏息跟在虎哥身後,心跳得像擂鼓。她從未想過,這種只在電影裡看過的情節,自己會真的參與其中。
門鎖「咔」一聲輕響。
三人如影子般滑入通道內。坑道內部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從坑道頂的換氣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東西在下二層庫房,但不在明面上。」虎哥打著手勢,「雅雅,靠妳了。」
他交給她一張坑道的內部結構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庫房的位置,旁邊註記著:「牆厚異常,疑有夾層」。
雅卿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將太極心法運於足下,腳步輕盈無聲,如貓一般溜下了樓梯,瞬間到了地下二層。庫房沒上鎖,只有巨大的紫檀木書架佔了整面牆,上面擺滿了古籍。
她沒有去翻書,而是閉上眼,讓氣息在周身流轉。父親曾教過她,萬物皆有氣場,死物雖弱,但若承載過歷史與情感,其氣息便會與眾不同。她像雷達一樣,緩緩掃過整個房間。
終於,在書架右側第三排,她感覺到一股微弱卻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氣息。她伸出手,將那排書輕輕抽出,牆面光滑,看不出任何接縫。她用指節輕輕敲擊,在某一點,聲音顯得特別空洞。
她轉動牆上一個不起眼的裝飾,只聽「喀啦」一聲,一塊牆板緩緩向內縮去,露出一個暗格。裡面靜靜躺著一個長條錦盒。
「找到了。」她在耳機裡輕聲說。
她打開錦盒,那幅宋代絹畫《寒江獨釣圖》安然無恙。但就在她拿起畫卷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暗格最深處,有一個絲毫不顯眼的東西——一枚巴掌大的古樸銅牌,上面刻著她看不懂的鳥形篆文。
那銅牌彷彿有生命,正發出微弱的氣息,牽引著她。鬼使神差地,她將銅牌也一併拿起。
就在她拿起銅牌的剎那,銅牌彷彿掙脫了一般,掉了出去,雅卿回手一探,銅牌的邊緣重重地在她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口,鮮血立濺而出,結果銅牌沾到血,一陣青白色的閃光,閃光中似有濃煙浮動,銅牌微微震顫,彷彿在吸收她的血。一股冰冷的氣息順著手臂竄入她體內,她打了個寒顫,閃光消失,她再度接住銅牌,結果血和傷口瞬間消失只留下了一道細紋。同時,宅邸深處,一聲極其細微的鈴響,穿透了黑夜。
「不好!有我們不知道的警報!」虎哥的聲音在耳機裡驟然變冷。「撤!」
警報聲並未大作,卻像一道無形的命令,瞬間喚醒了整棟場區。數道強光手電筒的光束從樓下射來,伴隨著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媽的,是物理警報!老K解不了!」阿猴低聲咒罵。
「走後窗!」虎哥當機立斷。
雅卿抱緊錦盒與銅牌,跟著虎哥衝向外面的露台。就在此時,兩名穿著黑色保全制服的壯漢破門而入。
「站住!」
虎哥頭也不回,反手一甩,一把軍用匕首如流星般射出,正中一名保全的大腿。那人慘叫一聲倒地。另一人則朝雅卿撲來。
雅卿心頭一凜,不退反進。她側身避開對方擒拿的手,身體如柳絮般一轉,手肘精準地擊中對方後頸。那壯漢哼都沒哼一聲,便軟倒在地。她的動作乾淨俐落,快得像一道閃電。
三人從二樓露台躍下,落入草叢中。更多的保全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雅雅,妳跟老K先走!阿猴,跟我斷後!」虎哥低吼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短棍,迎著人潮就衝了上去。他的打法大開大闔,每一棍都帶著千鈞之力,被打中的人瞬間失去意識。
雅卿知道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她拉著老K,在草叢的陰影中飛速穿梭。身後傳來敵人倒下的聲音和虎哥的怒吼。
就在她們快要抵達圍牆時,兩道黑影從天而降,擋住了去路。是更專業的打手,身手矯健,太陽穴高高鼓起。
雅卿將錦盒塞給老K:「你先走,大塊仔在車那邊等你。」
她深吸一口氣,擺出八卦掌的起手式。那股從銅牌傳來的冰冷氣息,此刻正在她體內流轉,讓她的感官變得無比敏銳。對方的一舉一動,在她眼中都像慢動作。
一場無聲的戰鬥在月光下展開。雅卿的身影如穿花蝴蝶,掌風如刀,遊走在兩名高手之間。她不再只是那個在前院練習拳腳的少女,而是一柄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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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港,午夜十二點的北碼頭。
海風帶著鹹腥味,吹得人臉上生疼。一輛黑色的賓士停在貨櫃之間,車燈照亮前方一小塊空地。
翻江虎靠在自己的車頭,點燃了一根菸。「人來了。」
對方來了兩輛車,下來七八個人,清一色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為首的是一個鷹鉤鼻的白人,臉上帶著一絲傲慢的微笑。
「東西帶來了嗎?」他用生硬的中文問。
「畫在這裡。」虎哥將錦盒拋了過去,「我們要的東西呢?」
鷹鉤鼻打開錦盒,確認是真品後,打了個響指。他身後的人拿著一個手提箱走上前,打開,裡面是美金現鈔。
「等一下。」鷹鉤鼻忽然說,「我聽說,你們還拿了另一樣東西。」他的目光,落在了雅卿抱在胸前的銅牌上。
虎哥臉色一沉:「那不在交易範圍內。」
「現在是了。」鷹鉤鼻冷笑一聲,「把銅牌和畫一起留下,你們可以活著離開。」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幾個人同時從懷裡掏出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虎哥三人。
氣氛瞬間凝固。
「虎哥,」聲音傳自雅卿的夜光面罩下,冷冷靜靜地輕聲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是規矩。他們這樣,不合規矩。」
鷹鉤鼻嘲諷地大笑起來:「小妹妹,這裡,我就是規矩。」
他對身旁兩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立刻朝雅卿走來,想搶她手中的銅牌。
就在那兩人靠近的瞬間,雅卿的眼神變了。
那股冰冷的氣息從她體內猛然爆發,她手腕上的淡痕處,銅牌的鳥形篆文竟微微發亮。她不再是那個嬌俏的少女,她的氣場變得像冬日的海上風暴,凌厲、狂暴、無法阻擋。
「滾開!」
她嬌喝一聲,身形一晃,已出現在一名大漢身側。沒人看清她如何出手,只聽見一聲骨裂脆響,那大漢便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另一人還沒反應過來,雅卿的掌刀已切在他喉嚨上,他捂著脖子,無聲倒下。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鷹鉤鼻臉色大變,怒吼道:「開槍!」
槍聲大作,她側身閃過,但子彈來得太快,一時氣息不穩,差點被子彈擦過耳側,銅牌一震,彷彿提醒她不能退。她吸了一口氣,身影在貨櫃之間快得像一道鬼魅,子彈只能在她身後激起一串火花。她像一陣無法捕捉的暴風,每一次現身,都伴隨著一名敵人的倒下。她的招式不再是中規中矩的太極或八卦,而是一種純粹的、為了戰鬥而生的本能。快、狠、準,每一擊都攻向要害。
翻江虎、大塊仔和老K、阿猴也同時動手,但他們的風采,完全被那道嬌小的身影所掩蓋。
不到一分鐘,七八個持槍的壯漢全都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只剩下鷹鉤鼻一人,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如同女武神般的少女。
雅卿一步步走向他,眼神冰冷如霜。
「現在,誰是規矩?」
那晚之後,「暴風女神」的名號,在那個不為人知的世界裡,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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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中華路一家24小時營業的永和豆漿店。
剛經歷一場生死搏鬥的四人,此刻正坐在一張油膩膩的桌子前,桌上擺滿了燒餅油條、飯糰、小籠包和鹹豆漿。
雅卿像餓了三天三夜一樣,一個人就解決了三份蛋餅和一籠湯包,吃得兩頰鼓鼓的,手裡還拿著一個飯糰,哪裡還有半點「女神」的模樣。大塊仔拿著一杯冰豆漿,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就盯著小姑娘看,愣了半天。
虎哥喝了一口冰豆漿,長長地舒了口氣,看著她,又敬又怕地說:「雅雅,我今天總算知道,小阿姨為什麼不讓妳碰這些事了……妳根本不是人,妳是個怪物。」
雅卿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回道:「你才四怪物!你全家都四怪物!」
「好好好,我是怪物。」虎哥苦笑著搖搖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遞給她,「以後,我就叫妳『暴風女神』好了,怎麼樣?夠威風吧?」
「才不要!難聽死了!我差一點點就死了!!下次再也不玩了!!」她搶過紙巾擦了擦嘴,然後理直氣壯地伸出手,「我的草莓蛋糕呢?」
虎哥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在蒸騰的熱氣和食物的香氣中,那晚的殺戮與危險,彷彿都成了一場遙遠的夢。只有雅卿手腕上那道因握緊銅牌而加深的淡痕,和她眼中偶爾閃過的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冰冷,證明著風,已經從那個夜晚,悄然吹起。
雅卿望著手中那杯冒著熱氣的可可,思緒從六年前那個混亂而熱鬧的夜晚抽離。她輕輕嘆了口氣,那場宵夜大戰,似乎才是她青春裡,最真實的一場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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