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藥力正在體內化開,但欲徹底煉化,尚須神識牽引,如今林清尚未修煉仙法,真靈枯寂,使不得神識,只得調動內氣緩慢消融,方才許師兄應是將林清尚無神識之事忽略了,交代得不真切,林清也並無往心裏去。
既然無法煉化,索性繼續入靜,平靜心境也是修煉的關隘所在。
一旁的江心秋還在呻吟,嬌軀不停嚅動著,美目間盡是兇芒,死死盯着林清,不停地給林清的入靜加大難度。
忽然,林清感覺一陣加速,便如某人朝着寶舟吹了一通氣那般。
方才想起,此舟之名乃為朔雲,說得應當便是此時玄妙。
“這便是那位老者口中的浩蕩雲海麼?”林清好奇。
雲海皆盡磅礴,便是稍許輕薄之處,亦充斥着千變萬化,烈陽高掛九天,灑落的陽光不偏不倚的注入其中,輾轉折射後,成爲道道迷人雲彩,清光滿溢,觀之亦心曠神怡,更有甚者,偶有所悟之下就地突破。
視線在那觀察口上停駐了許久,卻見舟底與雲海接觸之處,正飛速凝結為雲霧。
如絲如縷的氤氳蒸騰而上,又是引得林清一陣驚呼。
“此舟玄妙,卻不是我這等見識能夠看破的,得空當問問許師兄。”林清邊喃喃道,接著又進入了入靜狀態。
一旁的江心秋,見林清竟能在入靜與清醒之間切換自如,不由得有些驚容浮現。
會入靜不稀奇,但凡是修有心法之人,便都會入靜,但能如林清一般切換自如,卻是沒多少人能做到了,一般出現在修為匪淺之人身上。
入靜中,林清調整氣息,感應了一番存在於眉心與丹竅中的精華後,心間不自覺有些著急提升實力,有些懼怕祝融殘魂清醒過來。
若祝融清醒,首要之事便是奪回屬於其的那部分修為,那麼林清就得倒大楣了。
一面想著,一面運轉心法,很快的便進入了狀態。
入門心法之所謂入門,便是鑄造良好修煉根基,內氣,便是築基這個過程中最為重要的部分。
踏入天關時,便是需要內氣來壯大真靈,使之能夠溝通天地之精,內氣的深厚程度,從根本上決定了吸納天地之精的速度,間接決定了修行者的修煉速度。
踏入地關時,內氣的作用便會降低,原因是修行者能夠吸納天地之精入體,這是一種,比內氣更為強大的元力。
原本的內氣就將毫無用武之地,因此近乎所有修行者,在踏入天關時,便會將內氣盡數消耗完畢。
當然也有極個別修行者劍走偏鋒,不過這類人,若是修煉除了差池,便無人能救,毫無前車之鑑之事,如何去救?
雖說如此,亦有萬古奇才,靠著一股狠勁與大氣運,修煉至巔峰。
林清這會兒,還在不停打磨內氣,卻是聽聞船艙上方傳來許平清朗笑聲。
“哈哈,萬事開頭難,這一路的順風,算是開了個好頭。”許平微笑着走下船艙,與林清對上眼時亦有和善之意。
應當是抵達了青州凡人域,林清退出入靜後,逕自站起了身子。
許平示意衆人跟上,還不忘將江心秋身上的四清纏天九羅帶收了。
江心秋重獲自由,正欲發作,卻是瞥見了許平目光,下意識萎縮,但下一刻卻又似是不服般昂起頭顱,最終張了張口也並未吐出什麼字。
步出寶舟,方覺視野寬闊了起來,此處乃一絕峭,僅僅是往邊上一站,便有一覽眾山小之意,下方古木參天,靈禽走獸奔走飛撲,一派生機旺盛之景。
此處不僅視野絕佳,更是一處寶地,易守難攻不說,便是要逃,亦無人可阻。
林清暗自點頭,這許平並非空有修為,而是真材實料的門內菁英。
“輿圖所示,凡人域距此處尚有十里,若我等全速前行,半時辰內應可抵達。”許平望向東南方位,往此方位直線前進便能抵達青州凡人域。
“哼,我等全速之下,確實能夠半時辰內抵達,若加上這位林師弟,卻是得延長一個時辰以上了。”江心秋一聲冷哼,絲毫不掩對林清的厭惡。
雖說江心秋事事與林清作對,但並非毫無道理,凡俗武夫與修行者有著天塹般之差距,體魄卻是差距最大的方面。
“我若是耗費修行而來的清氣,應當能裹挾一人而走,只不過消耗過大,抵達後難以快速補回。”許平蹙眉,思考片刻後又道。
“不若諸位共同分出清氣,如此,既減少消耗,速度也能提升不少。”
眾人雖都有些不願,但礙於許平隊首身分,卻是不得不分出少許清氣,來助林清了,即使是一向看不慣林清的江心秋,卻也分出了一縷清氣相助。
“有勞諸位了。”許平一一拱手道謝,林清亦是一陣告謝。
清氣纏身,林清身軀頓感輕若雲霞,如羽飄空,好似一下便能竄出老遠。
“叛亂橫生,多一日便多一份隱患,我等當速速趕至,出發罷。”
隨着許平一聲令下,衆人便展開全速,朝着東南向進發。
剛一出發,林清身上的輕盈之感愈發強烈,心中冥冥有感,若是自己欲親自趕路,在如今清氣纏身的狀態下,趕路應當不成問題。
這便非常了得了,因林清僅爲凡驅,體魄乃最是劣等,不論強度與修行,方方面面皆有強於他的體魄,但林清卻能依靠清氣纏繞的凡驅,跟上一衆修行者的腳步。
這當中有兩重因素,其一便是前身日夜修行入門心法,且一修便是三年,內氣之渾厚,應是無人能及,所以能夠支撐如此高強度的趕路,但也僅僅是支撐,身軀強度擺在那兒,這就不得不說到第二點。
祝融奪舍失敗,真靈枯寂,精魄卻是留給了林清,雖說還無法煉化,可潛移默化下,還是帶給林清肉身一個極爲強大的強化,卻是不輸給天關弟子了,這也是林清能夠勉強跟上的底氣所在。
但林清並不愚昧,在此種情形下,無意義的暴露是給自己找麻煩,倒不如順着下去,反正如今大夥兒等於是扛着林清,林清卻是不需額外使力了。
......
如許平所言,半時辰後,一行人抵達了一堵殘破城牆前,望着眼前的廢墟,衆人心中皆驚,究竟是怎麼樣的叛亂,能夠將百年城牆都給打散了。
烽煙自殘破角樓升起,爬滿牆角的青苔滲出血珠,更有甚者,散亂四肢隨地零落,空氣中的血腥味依稀可聞。
當中最爲嬌貴的江心秋忍不住地乾嘔了聲,面色無比難看。
許平英壯雄武的身軀此時也有了微顫,但很快便平復下來,反倒是看上去資歷最淺的林清沒什麼反應,許是前世見多了如此場面,如今看起來卻是有些懷念的味道。
林清的反常並無引起衆人的注意,畢竟所有人的注意力皆放在眼前的災情上。
“諸位,執行任務罷。”許平用儘量緩和的語氣,減少對衆人的刺激。
接着便首當其衝的踏入殘破城牆內。
......
玄廬深處,男女難辨的合音低語:“終於到了……蒼梧小輩,太慢。”
話音剛落,一股無形波動猛地自門內炸開!橫掃整片古林。
參天巨木之間,一張丈寬蛛網緊繃懸垂,絲線根根烏亮,泛著金鐵冷光。人關巔峰的吳訥盤踞其上,八隻幽綠複眼半閔。他織的網,韌過精鋼,百兵難傷。
波動過處——
“嗤啦!”
蛛網應聲碎裂!如朽革繃斷。大塊殘絲迸濺剝落,只在空中留下幾縷殘骸,顫巍巍掛在枯枝。
吳訥龐大的身軀驟然僵直。複眼瞬間圓睜,幽綠中映出網破的慘狀。一絲暴戾兇氣剛在胸腹翻騰,未及升喉口,便被一股冰冷的寒意狠狠摁回腹腔深處。
他猛地伏低猙獰節肢,姿態恭順近乎蜷縮,口器開合,發出的卻不是兇戾尖嘯:
“恭賀尊主,道行精進!”聲音艱澀,隱帶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屬下吳訥,遵命!必當生擒!”
……
“原以為這次任務只是小打小鬧,卻不想事態竟如此嚴重。”許平仗劍而行,眉宇中的疲態也顯了出來。
後方的林清一干人,不做應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眼前場景,在眾人心中漸漸麻木。
走至深處,道路上,青石板與青石板中央的縫隙,皆爲血色,斷箭深嵌入民房,各式各樣的殘破,毫不誇張地說,此時此刻的凡人域,幾可稱爲煉獄。
忽然,一旁無甚存在感的海月天出了聲:“那是...人?”說着手指便向那處指去。
衆人回頭望向海月天指處,卻見一人型生物,抄起一旁的斷肢就是猛啃,表現出來的飢餓與兇殘,絕非尋常人類。
似是察覺了林清等人的目光,人型生物“唰”的轉頭,不對,這個動作更像是,將頭生生轉至後方,嘴角以瘮人的程度咧起,四顆覆蓋暗金色的獠牙閃爍懾人光彩,毫不遮掩的裸體,並無誇張的肌肉線條,反倒是有些皮包骨,皮膚鋥亮,好似可開金烈石,渾身散發的,正是人關的修爲波動。
許平僅僅看了一眼,便對着衆人吼道:“此僚乃妖修之屬,當誅!”說罷,許平飛身上前,四清纏天九羅帶自許平囊中電射而出,急急纏向人型生物,後方的江心秋等人,心思依舊放在人型生物瘮人的外貌上,攻擊手段疲軟。
反倒是林清,戰力雖不強悍,但勝在反應的快,前世傭兵的搏殺經驗告訴他,此時正是拼命的時候,妖修之屬法術奇詭,且肉身強悍不似人族,不可以常規修爲計算,因此許平不一定能以一己之力將之纏住。
林清稍稍落後許平,待人型生物遭許平纏住的當下,林清欺身上前,施展前世格鬥術,有力的臂膀舒展開來,修長五指緊攥,毫不花俏的一拳下去,人型生物的面龐首先浮現水波般的盪漾,隨後便是雄渾力道加持下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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