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攬風過舊巷 - 第十九章夢盡

四周白霧漸散，風不再回旋。沈青禾像是從夢裡甦醒，卻仍站在夢中。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AdEXvs1o

這次，她來到的是一處舊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CCgogBCx

老宅的牆上爬滿青苔，細雨落下，像輕拍在皮膚上的淚，綿綿不絕。天光透過破裂的窗，灑落在泛黃的地毯上。空氣中混著棉被曬過的香味和時間遺留下的木質霉氣。這裡不是她真正熟悉的家，卻有一種——奇怪的熟稔感，好像她曾經無數次夢見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KFDGjtyX

而那扇門後，是母親的聲音。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4ssNEAlA

她聽見那個聲音——那聲音柔和、輕輕地唱著兒歌。正是之前出現的那個聲音，不屬於她，也不屬於青䇛，是從記憶縫隙中浮現的某個女性身影。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RaqafsRd

那旋律如此清晰：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uiwnqiDC

風吹花落小橋東，

妹妹搖著姐姐的夢，

白鷺飛過青絲中，

夢裡阿娘笑微紅。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GpcbeKZI

沈青禾睜大雙眼，幾乎不敢眨。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半掩的門。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fQxhbAe7

──母親在床邊坐著。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1bJDGvGn

那是一位身穿素雅棉裙的婦人，正低頭縫補著孩子的衣服。動作緩慢，眼神柔和。陽光從窗外斜灑在她身上，彷彿給她鍍上一層柔金的光暈。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0lvNoKdO

這是一個沒有哭聲、沒有躲避的午後。沈青禾站在門口，不敢出聲。那位「母親」卻像早已知道她會來，輕輕說道：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AFzPN95J

「來，幫媽媽把這個釦子縫上好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DYsnD2CT

沈青禾怔住。她從來沒有參與過這樣的片段。她不知道如何縫衣服，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但雙手卻自然地接過了針線，彷彿身體比意識先記得。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YHzspMxH

她坐下。母親沒有多說話，只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E68bhYAQ

「這樣就不冷了。」母親的聲音溫柔得近乎不真實，「以後不要再一個人流鼻涕，也不要再偷偷躲起來哭了，好不好？」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KsWO5ZWy

針線滑過布料時，她的指尖被刺了一下——微微疼，卻沒流血。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zzbi9i5z

「媽媽…」沈青禾抬起頭，語氣微顫，「妳還在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lTN6jTIUm

母親沒回答，只是輕輕抱住她。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iH8zEZPB

是了。她不記得自己被這樣抱過。從小青䇛依賴她、她依賴沉默、整個家依賴重複的日常。她太早長大，從來不懂得如何做一個孩子。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TbXwCtJq

她張開雙臂回抱回去。那懷抱實在得不像夢。她甚至能感覺到母親衣料上淡淡的花香、體溫的濕潤、心跳的頻率……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A1P80f5N

如果這就是愛，那麼她終於擁有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voOT4xgx

可是——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KR7OUfLp

那懷抱太安靜了。太安靜，像沒有心跳的身體。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U5PR3x1i

沈青禾眉頭微皺，微微退開一點，看著「母親」的臉——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Y0Te52us

還是那張臉，還是溫柔，還是慈愛，卻──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SgVIecU0

她的眼睛裡，沒有自己。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lRzfE3fJ

是的，那雙眼睛沒有焦點，彷彿她看見的不是沈青禾，而是某個模糊的幻影。甚至，她不確定母親知道自己是誰。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LyE0RNZX

「妳…是我媽媽嗎？」沈青禾低聲問。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LBLHIfw2

「我一直在這裡呀。」那女人輕聲笑，「妳不是最希望我在的時候就在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MDLaYhTw

「……但妳知道我是誰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kejnBZXL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替她整了整衣領，說：「多希望妳可以一直這麼乖。」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6otZ4Xgra

沈青禾的心抽了一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FfdttITk

乖。她從小就被稱讚「乖」，因為不哭、不鬧、不煩人。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veTvechu

可乖的背後，是一個沒人要管的孩子，是一個沒有情緒的自己。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JHjCVGtV

她忽然想哭，卻不知道為什麼。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9QI5monX

「媽媽…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CRAPRmQH

畫面凝住。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roqKyyhP

一瞬間，整個場景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QdxJSzOi

那女人的笑容定格在她臉上。針線停在半空，雨聲不再滴答，時鐘的秒針停在「12」。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4jjlzTxH

沈青禾怔住。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q5zczHIk

她站起身，往窗外看去，天光靜止、雨滴凝固，整個世界彷彿成了一幅畫──而她被困在這幅畫的中心。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bSzkfWUQ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喚。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KPL4SpA9x

「啊──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mbHnYfEII

那聲音悠遠又空靈，帶著像是從地底爬出的記憶灰塵。她猛然回頭，空氣中的氣味瞬間改變。那聲音她熟悉，卻又說不上名字。像是某個很久以前的夢裡，有人站在夜裡，輕輕喊她的名字。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Cq4QzHhh

「……誰？」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6hsbpTxY7

她走向門邊，跨出老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jwlQkHrS

忽然一抹身影掠過視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5hEBt9Db

不是人。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FB47F5yq

是草。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wDiztDot

一株形體詭異的植物，如蛇般的藤蔓在遠方甩動，它的花苞像是微張的嘴，似乎正在呢喃。那不是普通的暮音草。那是──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jR4w0gO2

潛語。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yVuvB5ed

尚未完全現形，卻讓沈青禾冷汗直冒。她甚至還來不及思考，幻象便在它出現的瞬間，整個崩塌。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5hg0GRn2

她再次回到空無的白霧中，身體微顫。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4vMQvatFt

而她的耳邊，依舊迴盪著剛剛那個女人最後的話：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hnhp5etu

「多希望妳可以一直這麼乖。」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1EMqJer1

沈青禾低頭，像是忽然被現實扇了一巴掌。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ehxtAD8W

她想起了很多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BPCRJG6q

想起童年夜裡，她總是無法安眠。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1f1ceDCD

她和青䇛總是聽見奇怪的聲音，像是在牆裡低語、像是耳邊風吹時出現的咒語……她們緊緊抱在一起，卻從不敢對大人說出口。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hoEAlv09

她現在明白了，那不是夢──是暮音草，是它的低語，一直都在。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aawEYLqq

畫面再次崩解之前，她最後看見那個「母親」的身影站在舊屋前，背對著她，正要轉身。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I5wZKHvY

而畫面，就在那一秒定格。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zYeXPNBe

沈青禾張口想喊她，卻無聲。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kLUEirM6

只有她心底明白──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xs5Gc73h

這不是結束，這只是另一場考驗的開始。

ns216.73.216.239da2

第十九章 夢盡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

第十九章夢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