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能偵察I：記憶殘痕 - 5. 噩夢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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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爾夜裡啜泣）18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K80989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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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了幾天太陽後，尤爾的氣色終於好轉不少，也擺脫了惱人的點滴，恢復之快，連醫生都嘖嘖稱奇：「若無意外，很快就能出院了。」

快能離開了！

儘管他還不知道出院後會被安排去哪，也不明白這股強烈的渴望從何而來，但仍不妨礙他數著日子努力復健。

這一日，他曬完太陽，拖著暖洋洋的身子走回病房大樓。

不知為何，醫院裡的光線變得有些黯淡，或許是午休時間，人流也少了許多。他緩步朝電梯走去，路過急診室時，忽然感到一道迫人的視線，直覺地轉頭望去。

沒人。

他看來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片清冷空曠。別說人，就連那些「人」都沒看見。

又是幻覺？

正納悶之際，一陣冷風颼颼襲來，帶著不屬於初秋的寒意。他打了個哆嗦，搓著冒起疙瘩的雙臂，趕緊走進搭電梯的零星隊伍中。

樓層的燈號節節上升，電梯裡的人數逐漸減少，最後只剩下尤爾一人。當燈號快升到九樓時，一股寒意突地升起，讓他不由縮起脖子，將手放在嘴邊搓揉吹氣。

一口白霧隨吐息緩緩飄出。

尤爾盯著那白霧，愣了一下。

這也太冷了吧？

這時，一絲寒慄爬上背脊，一股強烈的直覺猛然襲來。

身後好像……有……什麼？

他心中一噔，緩緩低下頭，假裝在看地板，卻悄悄朝後方瞄去，看見一雙似曾相識的耐克球鞋，紅黑雙色的設計，相當惹人注目。

若沒記錯，那天匆匆一瞥的垂死傷患，好像也穿著這雙鞋。

尤爾舔了舔略乾的嘴唇，感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認知，又一次被打破。

上次是死去的傑里出現在「幻覺」中，這一次，又是可能已經死去的人……

他不動聲色地往前移一步，按下十樓按鈕，但微顫的手指仍出賣了內心的懼意。他強忍背後令人發毛的視線，直直地盯著電梯門，指尖也緊壓著開門鍵不放，期望電梯能跑快些。

汗毛隨寒氣一根根豎起，身子也顫得越加厲害，他甚至能感覺到一絲刺骨的冰寒在後頸的皮膚上不斷徘徊，彷彿那個「人」正在觸摸著他的脖子。

「叮！」

電梯終於到了！

尤爾壓下差點脫口的尖叫，門一開就拔腿衝了出去，也顧不得東南西北，見路就跑。

這一層樓極為冷清，不僅光線黯淡依舊，還空無一人，安靜得彷彿與世隔絕，整個迴廊只有他奔跑的腳步聲，而平日會見到的那些「人」也完全消失了。

「哈……哈……哈……」

不知跑了多久，尤爾終於受不住胸腔的刺痛，兩腿發軟地停在一個T字路口喘氣。突然的激烈運動對尚未痊癒的他來說，實在太過勉強了。

「砰！」

忽然的一聲撞擊驟響，驚得他立即抬頭，就見左方走道盡頭的大門被推開，一群身穿黑袍的人飄然而出。

是修女？

不，不對！

他啞然地睜大雙眼。

這群黑袍者面色蒼白，毫無表情得像戴著一張面具，卻又在逐步接近時，倏然拉長臉部肌肉，將整張臉扭曲得像孟克的吶喊，朝他發出譏諷的笑聲。

尤爾僵在原地，直到它們穿過牆壁消失，才回過神來。

那是什麼？

看起來不像那些「人」……卻也絕不是人的生物！

他目瞪口呆地瞪著那面牆幾秒，再轉頭看向左方的走廊。方才的推門聲仍在耳邊，但廊道盡頭的銀灰大門卻靜得像從未被動過。

不同於醫院其他區域，那扇門附近沒有任何標誌，安靜得毫無人氣，死寂得太不真實。

到底裡面是什麼？

這裡又是哪裡？

一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沉重的壓迫感就迎面而來，尤爾直覺不能再留在此地，打算循著原路返回，卻始終搞不清方向，只能像無頭蒼蠅亂晃一通，才找到電梯入口。

不過，剛才的那個「人」會不會還在裡面？

想到這，他果斷放棄電梯，朝安全門走去。十樓離他的病房只差一層，不會爬很久。

誰知，一推開門，他就徹底傻了。

「B1？」

他不敢相信地瞪著牆面標示。

明明按的是十樓，怎會到地下一樓？一直上升的電梯不可能突然降到地下啊。

難道他的幻覺還能連樓層都按錯？

雖然這猜測十分荒謬，但此刻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無奈地退出安全門，他想著要不去看看有沒有其他電梯，就在轉身之際，猛然撞見一張慘不忍睹的臉。他驚得倒退一步，後腦杓「咚」地撞上門板，連聲痛呼都卡在喉嚨喊不出。

只見站在面前的「人」樣貌悽慘，右顱裂出一道直達額頭的縫隙，流出混著白色腦漿的鮮血，一片玻璃插在左眼上，而不見瞳孔的右眼竟透出詭異的紅光。死灰的皮膚滿是割痕，染血的黑皮夾克披在變形的軀體上，散發出嗆鼻的腥臭。

這、這是什麼？

過度的驚嚇，讓尤爾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無法動彈，直到對方裂開嘴唇發出低吼，往他肩膀伸爪一抓，僵直的身體才在劇痛下甦醒。

不！這不是幻覺！

這怪物跟那些「人」不一樣！

極度的危機感，讓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腳踹開對方，轉身衝進樓梯間拚命往上跑。怪物吃痛地翻了個滾，隨即追上，動作之敏捷，與那具歪斜的骨架完全不符。

聽著身後窮追猛打的聲響，尤爾越發驚懼地全力奔逃，不知不覺間，雙腳竟像開了加速器急馳如風，絲毫不像一個殘弱的病人。

跑過了幾層樓，他絕望地發現那怪物仍緊追不捨，而尚未痊癒的身體已無法負擔更多運動，幾欲爆裂的胸腔正在發出嚴重的警告。

忽然，他一個踉蹌跌倒，被抓住了小腿。

「放開我！」

尤爾死命掙扎，卻仍被拖下樓梯，冷硬的台階邊緣磕得他背部劇痛，四肢也被尖爪畫下一道道血痕。沒多久，藍色病服就染成一片鮮紅。他驚慌地放聲哭喊，希望引起別人注意，卻徒勞無功，彷彿這空間已被隔離，只剩他一人負隅頑抗。

幸好腎上腺素再次爆發，一頓瘋狂掙扎後，他又一腳將怪物踢飛到牆角。對方似乎沒料到這瘦弱的人有此力道，愣住了。尤爾趁機忍痛爬起，繼續往上逃去。

「嗒嗒」奔逃聲與悚人低吼，在樓梯間來回回蕩。

他的心跳激烈得如戰鼓敲打耳膜，靈魂像被丟入油鍋中越加沸騰。

又跑過了一層樓，他油然升起一股衝動，也沒時間細思，就憑直覺推開安全門衝了出去。

也不知這是第幾層了，這一路上都看不到其他人，他也不敢有片刻停留，只能繼續奔跑。很快地，前方就是盡頭，只有一扇窗戶，兩側是慘白的牆壁。

他已無路可逃！

怎麼辦？

後方的怪物仍緊咬不放，他正慌得手足無措，腦海就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跳！」

跳？

他瞪著越來越近的窗戶。

跳、跳窗？

但眼下已無其他選擇！

摔死？還是被怪物殺死？

他不再猶豫，直接往窗戶猛力一躍。

「哐啷！」

破碎的玻璃四散，他舉臂擋住刮向臉龐的碎片，腳尖藉勢在窗檯一蹬，整個人就飛身衝向大樓外的天空。身後的怪物為了捕捉獵物，也縱身躍出，隨即發出淒厲的嘶吼。

此時是下午兩點，烈陽當空。

怪物一接觸到陽光，身體立即冒起火光。

與此同時，尤爾胸前的項墜突然灼熱無比。他恍若被人操控般，神情有一瞬變化，身子也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在空中回身，厲聲喝出一句中文咒語。　

「萬魔共伏，散！」

一道金光自胸前射去，怪物瞬間化為細沙，盡數消散。

剛才……怎麼……

才唸完咒語，尤爾就回過神。他驚愕地望著這一切，甚至忘了自己正在下墜，但身體卻像訓練過般，俐落地在空中翻滾幾圈，以單膝半跪的姿勢安然著地。

「天啊！」

「有人跳樓！」

「喂！你沒事吧？」

「有人受傷了！快來人！」

庭院裡，人群七嘴八舌地圍過來，醫護人員也拿著擔架匆匆趕來。在他們眼中，這個年輕人渾身是血地從八樓跳下，像是要自殺一樣，卻又像體操選手般完美落地，簡直是不可思議。

「是在拍電影嗎？」

然而，左看右看，又看不見任何攝影設備。

「怎麼回事？」

「八樓耶！這怎麼可能？」

吵雜的人聲中，尤爾急促喘息，心臟發出嚴重警訊，痛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緊抓著胸口倒下。

他不懂自己怎能做出這些驚險動作，也不明白為何能消滅怪物。這一切匪夷所思的經歷令他極度混亂，加上過度超支的身體負荷，終於讓他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後，又是一場風波。

「你說有個頭殼破裂的男人追殺你，所以你才跳窗逃亡？」

由於事故可疑，醫院不得不依法報警。面對警察的質問，尤爾小心翼翼地點頭。

「你是被他抓傷的？」員警指著他身上的繃帶，見他點頭，又問：「你說是個穿黑色夾克和紅黑色耐克球鞋的男人？」

尤爾不甘地抿緊嘴唇，眼眶漸紅。這些問題他都回答過了，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問？為何沒人肯相信他說的話？難道真的只有他看得到那個怪物嗎？

好不容易熬過詢問，待病房只剩下自己，尤爾才鬆懈下來，躺在床上聆聽門外的竊語。

「他的傷勢如何？」那位問話的警官正向醫生詢問。

「這……從失血量看應當很嚴重。但實際檢查後，我發現只有肩膀和腳踝兩處傷得較深，完全不足以造成這樣的出血量。真是奇怪。」醫生語氣困惑。

「監視器那邊呢？」

「確實看到他去了地下一樓太平間附近，但什麼都沒做就回電梯，然後突然在樓梯間狂奔。」另一名警察說，語帶懷疑，「從頭到尾都只看到他一個人，身後什麼都沒有。而且他跑得非常快，居然一口氣就衝上了八樓，根本不像是病人。」

「但他看起來不像說謊，難道有精神問題？」警官問道。

「不排除這可能，我們會安排精神科......」醫生壓低聲音。

儘管門外竊語已壓至最低，但對於耳力莫名異常的他來說，那道牆形同虛設。尤爾咬緊牙關，蓋著棉被無聲啜泣。

為什麼要遇到這些事？

又不是他想要看到那些東西的，還莫名其妙被追殺！

為什麼他就不能跟正常人一樣？

對於能看見這些「幻覺」的能力，他既恐懼又排斥，卻也無可奈何。

隔天，醫院安排精神醫師鑑定，認為他的精神沒有問題，只是身體不適加上心理壓力引發的幻覺。但這場事故也讓他過度透支的身體再度衰弱。醫院擔心他有自殺傾向，將他轉到裝有鐵欄的單人病房，出院日也不得不延後。

然而，這場從未甦醒的噩夢，只是悄悄拉開了序幕。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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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說，我花太多篇幅講尤爾過去撞鬼的經歷了，但我之所以這麼安排，是為了埋尤爾的身世伏筆，也為了解釋尤爾接受戀愛閃婚的心理因素。

下篇會讓時間軸慢慢對上在療養院的日子。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版：10.18.2013｜二版：04.19.2017｜三版：06.14.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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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噩夢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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