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是妳的眼淚 razin ya Rusi su - <3>流寇襲來

眼睜睜看著迷蝶消失在視線中，慕娃對著船大喊，一邊爬上竹架。貼身長裙扯住身子，磨痛了肌膚，但煩躁感卻比不上他們引人厭惡的直視──那些站在船隻圍欄上的生面孔們。

他們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慕娃，睥睨著海堤上的蘭蕭人。領頭的一聲令下，所有人跳下船，見人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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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a──」

「巫堵魯特，快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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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近的男童被海盜舉起，扛在肩上，其餘海盜追捕他的母親，母親嚇得癱軟，被海盜們綁住。憤怒的蘭蕭人紛紛湧上，雙方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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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四起，煙硝壟罩海港，離海堤尚遠的民眾開始往城中退卻。幾個海盜在竹搭高台底下搖晃著基座，慕娃掛在高台上動彈不得，他們發出猥瑣的笑聲，她拉緊裙襬，高台頂端已另有海盜登上，形成包夾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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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無助就如時間凍結在此刻，映在眼裡的是族人一一倒下的景象，孩童、女人被綑綁再一起，挨著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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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叫、悲泣、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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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刻著族人世世代代傳承的圖騰，滿載著族人的期待，被海風接回港灣，歸來的，卻不是誰的孩子、誰的丈夫、不是誰的父親、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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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瑪力茲呢？他不在船上，又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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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就像陰冷的海風穿透慕娃毛孔，壓入她的胸膛，鎖住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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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口哨吹響，海盜們停止攻擊。穿著黑色鑲紅邊披風的男子出現在船頂，他拉著繩索，吊掛在半空。想趁機突襲的蘭蕭戰士迫於海盜手中的火銃瞄準著自己，不敢輕舉亂動，更何況在啜泣的孩子們正被刀抵著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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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東黎人，bulalay mun（蘭蕭族語：你們好）！謝謝你們夾道歡迎，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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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獻上歡呼，男子欠身回禮，俯視人質。他在顫抖，身體享受著復仇般的勝利所帶來的快感。稍稍緩下雀躍的心情後，他跳下船，逐一檢視被俘的人，走到一名哭紅雙眼的少女跟前，端起她的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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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是痛苦還是痛快呢？我建議妳保持愉快的心情，準備慶祝這一天，我取代妳們主人的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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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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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從鬥毆群眾中射出的板斧，深深插入船身的金屬補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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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駭叫劃開眾聲喧嘩的海堤，是源自少女的恐懼。她看著男子被斧頭削掉的斷臂，在地上化為一灘水，而少女浸濕的臉龐還殘留一根還沒「液化」的手指。有些水進了口中，一股鹹味刺痛喉嚨，嗆得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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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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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想對瑪莎做什麼？是男人就站出來跟我打！」卡庫暴喝，這是他講東鎬語講得最流利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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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混亂群眾中突入，握著另一把板斧，往男子擲去，斧尖直直插在男子的額頭上，使他被震退了幾步。男子緩緩身，逕自拔下斧頭，看似沒什麼大礙。額頭的傷口正流著透明的水，流體狀的肌理覆蓋起傷口，不久後癒合。他握住木柄，武器向卡庫敬了禮，敷衍一點身為武人的敬意。隨即拋開板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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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就打，『慶記船團』，朱阿慶。」

「你的頭顱今天就會供奉在我家門前。蘭蕭，卡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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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能者」在港口肆虐的消息在金沼城中鋪天蓋地傳開，竹雞街的東鎬移民趕忙收拾家當，竊竊私語。他們不管逃多遠，總是逃不出那票人的手掌心。之中幾人卻閃著得意的神色，在眾人都往城內逃跑時，他們往港口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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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個海蝕洞，就抵達港口，馬武察查覺娜努止步不前，跟某位路人低聲談話，她刻意壓抑心中的驚慌，但急促的呼吸聲洩漏了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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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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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武察的心懸在半空，就如同海蝕洞上那些林投樹的果實，隨時要掉入深淵。他拋下忙於決策的娜努，快步前往港口，沿途撞上幾名返回城中的族人。幾個熱心的同胞對他稍加勸阻，都留不住他的步伐。平日充滿著汗水和魚腥味的海港，今日多了煙硝味，喘氣聲和金屬的敲擊從遠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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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庫在海堤上與朱阿慶來回奔襲。高壯的卡庫幾乎可以壟罩住朱阿慶稍微駝背的身材，但雙方打起來，卻勝負未分。

鐵棍揮到對方身上，朱阿慶不閃也不躲，砍刀從對方身軀中扯出，盡是水花四濺。棍棒、長矛、魚鉤……在海上載浮載沉。卡庫的握力在族中數一數二，盛傳可以扣住狂奔而來的黑熊，過去從未讓手中武器掉落。然而，海上的那些，全是眼前的賜能者絲毫不費力氣搧飛的。他的對手不喘也不流汗，而他，血痕臉上三條，胸口也劃了至少兩條。

一道流光閃過，卡庫的手臂上又多出一條深可見肌的傷痕，水花四濺，鹽分刺痛他全身上下。原來那是朱阿慶劈打出去的鞭子，那鞭子綿延至海中，它的質地是海水，劈開皮膚的訣竅也是海水。

他又快手一揮，水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卡庫身上綻裂出無數道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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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庫左腿一陣麻軟傳來，失去支撐，破綻百出，朱阿慶迅猛欺近。堤防旁的海水匯聚成一堵牆，如拳手向對手擊出的刺拳，在卡庫還未站穩之際，砸在他的面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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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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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庫撲倒在貨箱上失去意識，箱中水果滾了一地。朱阿慶順手接起彈到身上的土芒果，嗅了嗅氣味，說：「看來能打的東黎人，都出海當海盜了，在我領教過的對手裡面，你是最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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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碎芒果，甩到卡庫臉上，砸得他滿臉臭酸果渣，淬了一口，說：「就跟這坨爛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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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能打的嗎？」朱阿慶猖狂地指著蘭蕭人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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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們見狀歡呼，竹搭高台底下的壯漢更加激動地晃起基座，而高台頂部的男子扯著慕娃的衣領，她不斷斥罵，聽在朱阿慶耳裡，嘰嘰喳喳，像鳥叫一樣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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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手，海濤拱起，形成鉤狀，女人被扯到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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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umetsel jiaen──tsumetsel jiaen──（蘭蕭語：別碰我）」慕娃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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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娃掙扎踢著腳，卻都是徒勞。幾人戲謔模仿起她的語調。沒人注意到海風逐漸退卻，陸風開始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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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圍的蘭蕭人群情激憤，不顧槍聲四起，也要撲上來，不少人負傷。幾名海盜被較為壯碩的蘭蕭人打倒，他們正要撲到陣前，朱阿慶手一揮，襲來的人們登時被港邊湧起的瘋浪捲下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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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記船團開始進犯港口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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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雞街的阿金抵達時，見到朱阿慶和空中掙扎的少女，急忙從圍欄上摔下來，不顧一路上被逃難民眾絆倒了幾次，趕到朱阿慶面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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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快放下她，快放下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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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抵住朱阿慶的手，看著潛入金沼城的下屬露出膽怯的表情，完全對不住「猖狂金」的江湖渾名，朱阿慶停下賜能的施放。慕娃落在地上，被海盜們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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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阿金，嚇破膽吶？一個女人而已，難不成能召喚海妖？」

「大佬，別開玩笑了，比海妖還可怕，她……是魯達冷岸家的……。」

慶記船團自創始以來，便與東黎大海盜為敵。他們的首領化名陸鬼師，前陣子殺了朱阿慶最後的結拜兄弟。陸鬼師仇人無數，但這人的真面目始終是個謎，朱阿慶費盡心力摸清底細，總算知道他的家名──魯達冷岸。

朱阿慶迅速意會過來，看著慕娃被擒拿的模樣，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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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正是我來到這鬼地方的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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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慕娃的下巴，凝視她的面孔，瘦窄的額頭和堅挺精緻的鼻子，果不其然，真像那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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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達！冷！岸！哈哈哈哈哈！」他掐住慕娃的臉頰，質問：「巴魯‧魯達冷岸，是妳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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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娃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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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不想說。妳有跟他一樣的面容，也不難猜。陸鬼師，你父親，很快就知道失去摯愛是什麼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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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把手往下探去，慕娃發怵，想推開朱阿慶，但花費大半力氣，對方像石頭一樣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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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自己漸漸無法呼吸，對方的手正緊扣著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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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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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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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庫回到朱阿慶視線中，他吃力地站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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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滴著爛芒果的汁液，黃色的汁液流到胸前，而胸膛延伸到手臂的紋身亮著螢光，微微閃爍著。那是東黎勇士的榮耀，在成為合格的勇士後，身體會刺上獨有的印記，長老們環伺在身邊，對著煙霧哼唱，訴說那些故事，那些關於祖靈找到祂所認可的勇士並賦予超越力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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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庫由衷認為，在一場場狩獵中倖存，全靠祖靈的庇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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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卡庫身軀包覆起銀白色的金屬外殼，它像藤蔓纏繞全身，在陽光下閃耀著外殼深處的烙印，鉤紋、方紋、太陽紋……卡庫粗壯的手臂上的刻印依序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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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莫名的興奮，這是他第二次與擁有「祖靈庇印」的東黎人戰鬥。上回，他在那條該死的街上徹徹底底地敗給了閃著鬼火般紋身的陸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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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僅在鉤紋亮起時，就打斷了他的牙齒，輪到方紋時，他們的大戰船沉沒，還沒輪到太陽紋，他已被打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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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紋，就看你拿得出什麼殺手鐧。朱阿慶盯著卡庫，內心半喜半憂，不管對手多難纏，這次，他一定要討回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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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轟」的一聲暴響，卡庫蹬過的石板碎裂。在身影消寂於眾目睽睽之下的短暫片刻，他已穿越最近的海盜，一拳貫過，只見被輾壓成紙片的頭顱落地，而身軀已飛落倒掛在竹搭高台頂部。

後排的同夥不及格擋，卡庫壯碩的身軀撞了上來，肋骨碎裂，內臟無一完好。他們跪地吐著血，不久後便癱在地上毫無動靜。

朱阿慶迅速乘起浪護住自己，浪牆在卡庫面前堆砌。那看不清人影的速度，那不可阻撓的力量，遭遇則死……但他僥倖笑著，卡庫身法並不靈動，僅能直線往前衝，他衝破浪牆，卻無法躍到朱阿慶所在的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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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不給機會，而是卡庫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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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比出倒讚手勢，巨浪俯衝而下，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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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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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庫砸出鐵拳，在水牆中鑿出了洞，還未恢復原狀，又再砸出第二拳，三拳，四拳，五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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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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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八九……四十八拳在他的狂吼中支解了浪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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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的浪越來越低，卡庫一伸手，抓住朱阿慶的腿，順勢拉下，把他摔在地上，如同漁夫敲昏釣上岸的魚。又一個迴旋，甩飛到港邊的船錨上。這一拋猝不及防，朱阿慶的腦袋在船錨上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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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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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的本體重塑在卡庫身旁，尚未完全實體化的腿腳仍連結著地上的一攤海水。而船錨那邊的屍首只剩一灘水逐漸沒入石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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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庫翻身出拳，拳勁劃破空氣，發出銳響。朱阿慶偏轉軀幹，蹲低，一個猛虎前撲，逮住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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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卡庫抓離地面，手掌化成液狀，向外無盡延伸，充滿水流的指頭包覆住卡庫的頭。卡庫手腳亂了方寸，任他胡亂進攻也僅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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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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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揚起眉毛，手指一縮，指頭完全包覆了卡庫的頭部，水從四面八方灌入卡庫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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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地上溺水，何等屈辱的死法，卡庫在空中淪陷，雙手一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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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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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娃噙著淚水，咬住朱阿慶的手。海盜趕忙上前捉住她，將她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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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殺他──」慕娃跪地蘭蕭語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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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大作，情勢陡變，毫無防備的海盜被席捲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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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注意到一波強烈的威壓，趕忙將卡庫擊出去，正要出手格擋。一道無形的巴掌搧在臉上，半顆頭被擊碎，整個人摔出十步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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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是有代價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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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熊鷹佇立在船桅杆上，牠的巨大，6個成年人合圍還未必能環繞一圈。牠收束起帶黃白斑紋的黑色羽毛，斑紋發著光，如同卡庫的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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鉤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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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鷹逐漸化為人形，蓄著白鬍鬚、寬扁的鼻子，銳利的雙眼盯著朱阿慶。居高臨下的傲氣是他無形的武裝，彷彿連長滿皺紋的面容都在告訴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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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皺皮膚的，是歲月，驚起浪濤的，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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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躍入空中，彈響手指，調動了空氣，輕鬆寫意。銳利的氣流刀形成，不間斷地、無邊際地，環繞在老人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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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你這個老人？風？哈，玩不轉，在海底可玩不轉，還是回去養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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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枯瘦的手臂上鉤紋持續發光，感覺到被小看的朱阿慶擺好架式，蹲低，雙手捧姿，朝天一拉，倏然站起，彷彿拉起巨大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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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灣的船隻擱淺，海水匯聚到空中，形成一條青藍巨龍，怒目浮現，盯著老人，望他噗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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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拋出氣流刀，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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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巨龍碰觸第一道氣流刀，便被梟首，刀鋒絲毫未減，繼續劃破水流，龍身一分為二。密集的氣流刀在之後襲來，巨龍瓦解為綿綿細雨，如霧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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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氣壓迫近，朱阿慶反手硬接，人被切成幾千萬段，貼在港邊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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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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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尖嘯，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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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空中漫步，落在海堤上。此時，海港的水回補，死亡的巨龍回歸大海，港口的水回補，船隻撞在一起，而落水的海盜們在亂流中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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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在水泊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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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這點殺不死我的，老頭，你是老糊塗了？」

「我清楚得很。你一輩子就在這當個愚蠢的水灘吧，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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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流刀持續切著，朱阿慶永遠無法恢復人形，更別說逃出這道暴風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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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阿慶在疾風中破口大罵，但暴風以外，誰也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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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們還在掙扎上岸，水龍捲忽然在海面上形成。六道水龍捲，在洋上回旋，海洋被拖曳成巨大的漩渦，把海盜們拉進渦中攪拌，人們狂呼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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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要團滅了，還不投降？」老人蹲踞在水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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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瓦薩……卡蘭，慕娃的命不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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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老人現身之際，機警的阿金迅速抓住正要逃回爺爺身邊的慕娃。他抽出匕首抵在慕娃脖子上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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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薩卡蘭的注意力被阿金帶去，風壓減弱，朱阿慶有了可趁之機，化作半個人形往瓦薩卡蘭身上撲去，正中左肩。他得到機會脫逃，身影在半空中擴大，朱阿慶在空中拖曳著千千萬萬個水尖刺，透支了金沼城一個月的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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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瓦薩卡蘭所沒想到的，他化為風四處閃避，槍林彈雨從天而降，瞬間將堅實的土石給貫穿。港口被擊得一片狼藉，瓦薩卡蘭身上僅中兩道水尖刺，他站定在堤防邊的棚架，四處索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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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在身後的海面湧起，是他。但瓦薩卡蘭已來不及防備，因為那道黑影不是他，而是化作人形的假象，真正的朱阿慶則已欺近瓦薩卡蘭的脇下，手中握著僅剩的水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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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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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薩卡蘭悶哼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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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流寇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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