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一星期了,連承業與連家棋每日都在棋會督促棋手練習,兩兄弟也是第一次,如此著緊地教導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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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比賽的壓力雖大,卻間接令連二兄弟與棋會裡的棋士關係變得比以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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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所有棋手都戰意高昂,有種良好的賽前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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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未被選中的棋手,比平時更加努力地特訓,更加表現自己,假如遇上溫遠宏要更換出賽選手的話,便望會選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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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場內不論有否需要出戰的人,都不分彼此,努力鑽研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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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徐梓揚雖然也是參戰一員,連承業卻仍然拋不開自己的私人感情,居然對他避而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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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徐梓揚提出問題時,連承業都對他冷言冷語,說他私藏父親遺囑,又得了父親的圍棋心得,不用他教都夠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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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種情形,徐梓揚的心情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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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遺囑副本失去一事,他已經將責任都通通拉了上身,連他自己也怪責自己,又怎敢對連承業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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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白星與連家棋都不敢替他出頭,加上其他人都在埋頭努力特訓,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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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呆貓與肺癆鬼也抽時間過來指導,但連承業都會立即對他說使眼色,用不善的目光射去,令到想幫助徐梓揚的人知難而退,好叫他們不可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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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第二個星期,徐梓揚已經被眾人忽略一段日子,開始心灰意冷,漸漸放棄到「華坊棋會」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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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他同樣心情低落,放學後也不與陳靜雨下棋,想獨自一人清靜一下,走過幾個街道,都在想著比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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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受到連二兄弟在棋藝上的指導,實力當然停滯不前,又想著想著,要是真的因為自己而落敗,那麼「華坊棋會」定必被溫遠宏那個奸人改掉名字,那麼連正初真的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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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路經一家圍棋協會,他突然想過一下棋癮,便進去裡面,付了十元就可以在裡面自由對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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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快那時慢,已經有個青年來找徐梓揚說:「你很陌生,第一次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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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微微一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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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們來一局五秒一步的快棋。」那青年說罷,徐梓揚心想,下快棋是考驗棋手即時的棋感,是一項測試自己實力的玩法,所以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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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當下就坐在棋盤兩方開始下棋,不出二十手,對方取勢極好,而且每次下子的時間都是三秒內決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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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感覺他雖然每一步都快得像幾乎沒有經過思考,但是棋路卻出奇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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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的黑子地形與取勢卻被人簡簡單單地圍住,五秒內要下一手這個規定,逼得他幾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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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教他的心得,卻沒有時間思考的關係完全帶不上場,導致自己被對方快速擊潰,不到一百手,已經輸得近七十目,當下便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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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青年人見自己輕易得勝,皆因對手太弱,一點意思也沒有,也不想在徐梓揚身上浪費時間,所以禮貌地說了句謝指教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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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心裡一沉,望著棋盤上自己所下的棋猶如一盤散沙,全無陣法可言,信心被大大的動搖:「要是我在比賽上面這樣下棋,一定會輸,我根本是棋會的負累,不行......我根本就沒有資格代表棋會參戰,我情願被逐出棋會,我也不要害輸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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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來,想回去告訴溫遠宏,突然一把沙啞的聲音在他頭上傳出:「如果這一手用托,那麼就有轉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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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抬頭一望,說話的人竟然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她開口便見到只剩幾顆牙齒,幾近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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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不禁回望棋盤,看著老婆婆所指的地方,聽她說的話下出一手「托」,受壓的黑方地形立即有所舒緩,的確有制住對方攻勢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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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想得真簡單。」突然又有一位骨瘦如柴,頭頂只餘稀疏半禿的白髮,滿面斑紋的老公公走過來,毫不客氣就坐在徐梓揚的前面插話:「我在這裡用掛,看你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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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聽見對方這般說,也朝著老公公說的位置上面下一手「掛」,果然,這一手也是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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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老鬼,偏要跟我作對是吧,好,我跟你拚了。」老婆婆跟著又拍拍徐梓揚肩頭,告訴他下一手又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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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也不理兩人唐突出現,只是覺得兩人好像都有道理,於是繼續聽取他們的說話,把這盤本來已經下完的棋局,承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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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徐梓揚一邊代他們下棋,一邊觀察,每步都感到意外,原來棋局裡面有種種料不到的事,一直在發生,處處都有轉機,徐梓揚精神一振,感到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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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個棋局,兩老出口,一少出手,下得不亦樂乎,良久終於下完這局,當然,執黑子的徐梓揚本來便慘敗,與他執黑一方的老婆婆棋力多高也無法回魂,這是理所當然,但是棋局上可以看到的是一局超水準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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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小金魚,你的棋果然有深度,要不是我棋力高明,換了別人,早就被你翻盤了。」那個老公公笑得甚是暢快,似乎對這一局的結局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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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小飛象,你也不賴,總是用險著來換取最大收獲,真的每一步也不能放鬆。」老婆婆見對方讚美自己,也比剛才禮貌起來,於是用客吐說話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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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有點哭笑不得:「什麼?小飛象小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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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這時朝天大笑:「這是我們兩夫妻年輕時的綽號,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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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只覺得這兩個老人家非常有趣,雖然人老了,還那麼有活力,連稱呼也充滿童真,當下也哄哄他:「對,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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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大笑:「你這個年青人真好,這裡的人見著我們都嫌我們煩,只有你一個不嫌棄,還這麼有耐心陪我們玩,小哥,我問你,你覺得我們兩人,誰的棋力比較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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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問得好尷尬,徐梓揚經過剛才那一局,就知道兩人實力著實不低,但要說兩人誰本領較高,就真的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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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聽完他們的對話,兩人似乎都是好勝之人,真要說誰較高明,另一方一定不滿意,簡直是順得哥情失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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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當然是我啦,小金魚,雖然你也不差,但是比起我呢......哼哼。」小飛象無故得意洋洋起來,引來小金魚大怒:「我哼你個頭,我比不上你?你這老頭,要不是我接了那盤劣勢局,你還有可能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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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一聽這話就坐不住了,立即站起來叫道:「什麼?你這瘋婆娘說什麼?你意思是我佔你便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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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見兩人剛才明明好端端的,忽然又因為這種小事吵起來,立即打圓場:「兩個都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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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站起來,拍拍小飛象背部說:「小飛象高大猛威,下棋也猶如本人一樣,勇猛果斷,殺得對方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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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一聽,立即精神奕奕,徐梓揚說他高大威猛時,立即挺直身子,當後來又說到他下棋勇猛時,又揚起手在空中故作一副認真下棋的樣子,逗得徐梓揚與小金魚兩人不忍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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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又走到小金魚身邊,說:「小金魚外柔內剛,雖然她美貌如花,但是她下起棋上來,卻像女戰神一樣,每一手都包含殺機,卻又堅固穩守,簡直是進可攻退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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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說得一點也不尷尬,逗得小金魚哈哈大笑,特別說到她美貌如花時,就張大嘴巴就是大笑,雖然她牙齒幾近掉光,笑起來不太好看,但見到兩老開心,徐梓揚自己也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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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老的出現使他又想起連正初,要是他老人家還有機會這麼高興地笑,多麼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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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好奇地問:「既然你們兩人都這麼強,為什麼不一起對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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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時,棋會的店員走過來說:「他們兩人只進來觀看,所以我們沒收錢,但是現在要下棋的話,就要付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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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想也沒想,立即掏出錢包:「我幫你們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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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與小飛象互瞧一眼,均覺這個少年心腸很好,實在難得,但是兩人都有不能對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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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推走徐梓揚拿錢包的手說:「不用啦,其實我跟小金魚曾經承諾過,不再與對方對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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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不敢相信,哪有這麼奇怪的夫妻,難得有相同愛好,卻偏偏不與對方一起對局?實在令人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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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說:「我們兩夫妻不下棋的時候,感情很好,都很順大家的意,但是一說到下棋,偏偏我們都是好勝,而且都不願輸給對方,我們有一次,因為下棋而打起架來啊,真淒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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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驚呼:「什麼?打起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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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點頭說:「那一次我們兩夫妻都傷得進醫院,幸好那時候還年輕,為免大家再打架,所以決定以後只可以談論圍棋,不能與對方下棋,不知道為何只是紙上談兵,我們吵得多兇,也不會打起來,所以我們就有了這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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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說:「其實我更怕你因為下棋,而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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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急道:「親愛的,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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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見眼前這對活寶逗趣的對話,使人哭笑不得,真想與他們天天下棋,聽著他們打情罵俏,多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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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向徐梓揚又說:「其實我們兩人一早就想對局,可是總怕下到一半就打架,所以一直也守著那個約定,小兄弟幫個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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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便通,立即意會:「你想我好像剛才一樣,照你們的話下棋嗎?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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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恍然大悟:「對啊,這樣就不會破壞我們之間,不可對局的約定,更可以間接地切磋棋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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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怎會不明白小飛象的用意?雖然兩人的確有不能對局的約定,也想再重新一起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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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遇到這位心地善良,又這麼會哄人的少年,雖然他棋藝還很幼嫩,但兩人都喜歡徐梓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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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有意要間接傳授徐梓揚棋法,小金魚心中明白,也隨即附和:「好啊,但是先講明,不單不能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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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猶如心靈相通一樣,搶道:「而且不能吵架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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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連忙點頭,心情暢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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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徐梓揚已經清理好棋盤,準備新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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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象說:「第一手,十七之四,右上角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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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揚便照著他的話,在棋盤上第十七行的第四格上下了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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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魚也隨即說:「四之四,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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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小飛象與小金魚兩位無名高人的對局,就透過徐梓揚這個執子的中間人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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