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 如履薄冰 (二)

那傷口不僅只是被利刃劃過，更是有燙傷的痕跡，難以好全；又即便是好全，也定會落下一個個顯眼的傷疤。

曾經自己百般呵護，從前就是她被風箏線劃破了手，他也要杖責陪侍的奴才；如今她到了這深潭虎穴後受百般折磨，讓她進宮，是不是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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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疼！”

衛晨希換藥時下手似乎特別狠，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情，痛得華芊蓮頻頻扭動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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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想這人莫不是根本來找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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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怎麼能長記性？”

他吩咐萬里去取了幾樣材料來，親自研磨成粉，一一敷在華芊蓮傷口上。

“你……！”

華芊蓮餘光看向一旁的皇后，趕緊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下去。想來皇后此番興許是想確認他們師徒間是否真有嫌隙，宮裡相關傳言已經傳開了，要是和衛晨希撕破臉的事坐實了，那她不就得重新解釋入宮真正的目的、還落個欺上的罪名嗎？

不可不可，她得好好應對才是。

“王爺教訓的是！惹得王爺操心，是奴才的不對。”

衛晨希聞言一頓，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眼光掃過華芊蓮的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記得清楚，這丫頭是在耍小聰明，還當著他的面利用自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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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利用了我大半輩子，眼下就是利用利用你來蒙混過關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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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芊蓮演得真真切切，包紮時因為太疼還耍了孩子氣，德親王也由著她，看在皇后眼裡，這二人親暱的倒真像沒什麼事。

“稟皇嫂，芊兒這腿傷勢不輕，雖不影響行動，可還是得仔細養著，若皇嫂准許，臣弟可每隔三日來替她換藥診治。”

“那、那怎麼行？王爺政務繁忙、日理萬機，奴才這點皮肉傷自己能照顧，就不勞王爺費心費神又費力了吧！”

今日見面已是尷尬至極，要是隔三差五都要來一次，她華芊蓮沒把握能這麼一直演下去啊！

“德親王也是關心妳，更何況他醫術超群，有他幫忙妳也能好的快些不是？就這麼辦吧！皇上那兒，本宮會稟報的。”

見皇后如此堅定，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華芊蓮只能苦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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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就演不下去了？”

衛晨希起身離開前，故意在華芊蓮耳畔私語。

“王爺心血來潮想唱戲，奴才自然得陪您唱個盡興。”

華芊蓮臉上噙著假笑，咬牙切齒地悄聲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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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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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啊，妳說，本宮是不是太任性了？”

“娘娘何出此言？”

“若不是因為本宮避世，靜妃獨大，芊兒也不至於傷重至此。”

入夜後，皇后坐在妝檯前，翡翠服侍著她卸下華服妝飾，沾著玫瑰花水的銀梳順著一頭烏亮秀髮梳下。

銅鏡映出皇后獨孤氏眉目如畫的溫婉容顏，雖說已過青春年華，可歲月增長於她好似一譚陳年美酒，溫潤雅緻、越沉越香。

“靜妃霸道不講理，此次她不顧尊卑上下，是她的不是，娘娘怎能怪自己呢？”

皇后聞言，笑得淒然：

“她的跋扈，其中難道就沒有聖上的手筆？我一心死之人，尚能不顧榮寵，可芊兒何辜？”

“娘娘，這些話，可不能輕易說出口啊……”

翡翠擔憂道，皇后卻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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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娘娘，趙公公派人來傳，皇上正在前來的路上，今晚夜宿坤霞宮。”

門外的小宮女急急忙忙地來報。

“娘娘！這是好事呀娘娘！陛下久未踏足後宮，可見對娘娘的重視，奴婢這就替娘娘梳妝收拾，好迎接聖上。”

翡翠轉身就要替皇后選飾更衣，卻被皇后一聲令停。

“不用，就這樣面聖罷，何須矯揉造作。”

“娘娘……”

皇后一身潔白寢衣，柔順的烏絲及腰，脂粉未施、眉清目秀，縱然沒有分毫點綴，看上去仍宛若不染塵埃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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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道！”

趙四宏亮的聲音響徹夜晚的後宮，皇帝身著龍袍，滿臉笑意地來到皇后寢殿。

“妾身，恭迎陛下。”

“皇后快快請起。”

見妻子並未打扮，皇帝也不惱，牽著皇后到了床沿，柔聲道：

“寡人聽聞皇后這段時間悉心調養，身子逐漸恢復，甚感欣慰。”

“謝陛下掛念，有芊兒細心照顧，妾身確實好了許多，可憐她盡力當差卻遭逢無妄之災，妾身只怪自己無能，連自己宮裡的人都未能保全。”

皇后輕輕抽出了被皇帝握著的一雙手，言行舉止間透著淡淡的疏離。

“此事寡人已經知曉來龍去脈，確實是靜妃濫用私刑、處事不當，其言行有失，已罰她閉門思過，非召不得出瑤明宮；參與私刑的宮人們也一一領罰，皇后大度，讓妳受委屈了。”

皇帝何嘗不知妻子是在向自己討要說法？皇后一向不愛與人衝突，後宮嬪妃若無大錯，以往也都由著她們小打小鬧。

能讓平日裡甚少有事的後宮一下子牽動三宮、惹出這麼大一齣，確實是他小瞧了華芊蓮這丫頭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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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該喝藥了。”

翡翠走至門口接過華芊蓮親自送來的安神湯後，恭謹地提醒道。

皇后看著裝著淡褐色湯藥的琉璃碗，一飲而盡。

“方才送藥來的可是華芊蓮？”

皇帝對著翡翠問道。

“回陛下，正是華姑娘。”

“她倒有心，傷勢未癒仍親力親為，該賞！傳寡人口諭，華芊蓮侍奉皇后盡心有功，嘉獎三鑲玉如意一柄，並著任御醫一職。”

“陛下，這…….請陛下三思啊！”

守在門口的趙四不禁進言，這宮女封官雖不是沒有先例，可華芊蓮畢竟身分敏感，一朝便封七品更是聞所未聞。

皇帝見趙四有異，僅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冷光，趙四接收到暗示後便噤了聲，不再多言。

皇后聞言，雖覺得驟封女官必然使原就站在風口浪尖上的華芊蓮更加引人注目，易招人忌妒留心，反而不妥……可眼下皇帝用賞賜的名義欽定，一時間也實在難有拒絕之由，只能應下。

她與皇帝自幼相識、竹馬青梅，十五歲那年嫁入潛邸為正室，這麼多年她很清楚丈夫的脾性與手段 —— 他早已不是她心中那個曾經性情純良敦厚的少年郎，而她知道的太多，若是過於袒護，恐反倒成了華芊蓮的催命符，她只能表現得不咸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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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代芊兒謝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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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履薄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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