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巫族 - Lupinus

00.

「你們該抓的是那位該死的*大女巫*！而不是他！他什麼都沒做」

碩大而筆直的木樁貫穿天際，男巫的身軀懸垂，被重力扯向地面，搖搖欲墜而不得

粗糙的麻繩有如橄欖枝，垂落堆積浸油的柴薪

「你對這場審判有任何異議嗎，教士約書亞」

他的耳中嗡嗡作響，陽光有如尖刺的叫聲貫穿身軀，搖晃的衣擺隨著心臟擺動著

不應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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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河畔旁，魯冰花隨著風搖曳，斜斜地伴著緩緩流動的綠水，他的斜瀏海飄動，瞳孔的顏色有如碎冰玻璃被藍光折射後的燦爛

約書亞在傍晚遇到了這位先生

他們從天上閃爍的星點聊到羽扇豆的葉片，在夜晚重重落下時，約書亞打了個噴嚏

他能感覺到，這位先生似乎不太喜歡教士，在約書亞胸前的小十字架因為微光閃動時，他瞇了瞇眼

他說他叫格雷，而且是個男巫。

怪不得他戴著一頂兜帽，約書亞恍然大悟

「為什麼你這麼了解羽扇豆？」

這太不尋常了，怎麼會有人研究一株如此含蓄又無趣的植物？

「沒什麼」

「你仔細看看它的花瓣」

約書亞認真瞧了瞧，他拿下教廷賜與的白色手套，指尖輕輕撫過紫藍色的花冠和萼片

「層層疊疊，怎麼了嗎」

格雷好像眨了眨眼。他斜眼睨著身旁的男巫

「沒錯，一層又一層，像是*暹貓*一樣」

「你家系的頭銜？」

又來一陣風掀翻了他的兜帽，格雷似乎並不在意

「你應該知道*洛格莉恩*，教廷的死敵」

衣服上掛著白和金色的流蘇在微微晃動

「大女巫洛格莉恩，太熟悉了，你這是要——和我透漏她的下一位獵物？」

這次他確定格雷真的輕輕眨了眼了，因為他藍色的眼眸在約書亞眼前消失又出現

「不。」

他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她。」

約書亞發愣地盯著他眼前的男巫

「你們......不熟？」

「這麼說好了，暹貓是個龐大的家系，男性在女巫的世界裡是不需要的」

約書亞只記得零星幾句話，他盯著格雷微微顫動的睫毛

「我其實挺希望自己不是教廷口中的*異端*」

約書亞回過神來，差點讓黑色的衣擺從自己手中溜走

「等等，那什麼時候可以找到你」

「下次吧，下次我可以變魔法給你看」

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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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他沒有看到格雷的魔法

街燈在石磚的地面打上鵝黃的燈光，夜鴞低鳴的叫聲穿過廣場和斑駁的大理石噴泉

狹小的客房充斥著凌亂和細喘，黑色風衣被丟在了沉靜的皮革沙發上

格雷紅著的耳根和汗浸濕的髮絲，約書亞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

——他確實和貓一樣纏人，約書亞心想。

最後他還是看到了魔法，格雷倚在鐵花欄杆上，晚風攏了攏他的髮絲，他張開手，微弱的光點從他手中飛出

他說這是魔法變出來的

約書亞從背後看著這一切，他輕輕碰了一下光點，猶如泡沫一般轉瞬即逝

「你能變出一朵魯冰花嗎」

「不行。」

格雷撇頭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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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那晚之後不久，腥紅的血夜在朦朧的教堂中綻開，聖潔的雕像被染紅，他死命逃出女巫高亢的笑聲、倒旋的犄角和躺橫的山羊瞳孔

洛格莉恩的金髮輕輕掃過主教因驚恐而放大的墨綠瞳孔

大女巫的盛宴。

她喚出她肚子裡*該死的*魔鬼橫掃了整個教廷

「金色的美夢該結束了」

她輕柔的聲音落在教堂的地面，像規律而有秩序的音符

洛格莉恩轉身離開，她的腳步聲迴盪在沾滿鮮血的教廷，連帶那扭曲面孔的魔鬼，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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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陽光透過彩繪窗玻璃折射進大理石地面，乾涸的血液如乾葉玫瑰一樣凋零

主教橫死在教堂裡，約書亞連夜逃了出去，原本對抗的教士少了一半，血液染紅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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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抓得到洛格莉恩，她可是大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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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餘的教士發了瘋的抓捕女巫，一位位無辜的女性、男性、甚至是孩子，他們在審判台上囈語，祈禱神明的救贖

斬斷他們的只有腳下燃燒的烈火

約書亞看見滿天飛舞的星火，劈哩啪啦地燒斷黑色的衣擺

洛格莉恩逃走了，但他逃不走

他不是魔力旺盛的女巫，他也沒有狡詐的使魔

紅色的鮮血從尖樁流下，滴落在約書亞的眼前，他的身體格外沉重，窒息和蒼白的指尖，宛如沉入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光影如流淌的時間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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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他走到那條依舊奔流的綠水，河畔的魯冰花已經謝了一段時間，他放任軀幹墜向幽黑而深邃的水面，串珠般的氣泡浮向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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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冰花又開了，重疊的景象不斷復現，烈焰自腳下升起，頃刻間徹底吞沒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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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著水面，輕輕搖擺著，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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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巫族異端就應該被扼殺在搖籃裡。」

—女巫之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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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pi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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