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眼症 - 祖母的傳家食譜

"黑暗的勢力往往只說出部分真相...藉由真實的瑣事贏得我們信任..."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PQULe9DQ
節錄自莎士比亞《馬克白/Macbeth》

我妹妹楊蘊筑在七月的一次聚會上，將在場的十一名家族成員殺死。唯一在事故中倖存下來的長輩也在一週後以詭異的方式自戕，整個家族因此分崩離析。

在場的除了我家人外都是年邁的長輩，因此其他人對我家非常怨恨。但是他們什麼也不能做，因為那天我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名血親、父母和妹妹都走了。

還原真相的過程很痛苦，我不願多談，只是想告訴各位真相。至少是我目前已經掌握的真相。

我的家族雖然沒有刻意保留姓氏，但是都知道自己屬於「朗氏」。我們祖先是「朗衿儀」，她大約在民國初年、庚子俄難發生後不久離開黑龍江省的老家，幾經輾轉後在新加坡落腳。她以一介女流，白手起家地在那個年代勤懇努力，終於建立了一方足以維生的行當。

之後她繼續經商，並且事業發展得非常順利。很快朗氏家族就在新加坡的商業版圖中有了自己的位置。

我不知道當初她是為了什麼原因離開黑龍江，但是我知道新加坡的朗氏家族和其他同樣血脈的後人沒有聯繫。從我有記憶以來，長輩便只強調祖先朗衿儀的努力，而對她離開黑龍江和童年的成長過程輕描淡寫。

但是我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麼單純。

原因就是我妹妹所發生的那場慘劇上。

我妹妹蘊筑從小就不是個溫柔乖巧的女孩子。她很聰明、有能力，處事強硬但懂得變通，長輩經常說她幾乎就是當年朗衿儀的翻版。

當然我和妹妹都不把這當一回事。那位「朗衿儀」我們從沒見過本人，只在家族的大堂中看過懸掛在牆上的黑白照片。鏡頭裡的朗衿儀長得和妹妹完全不同，稜角分明的國字臉配上柳葉形的雙眼，一點也不符合現代的審美觀。

但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銳利、幹練的氣勢，卻彷彿也被老舊相機記錄下來。

在事情發生之前，身為一族之長的奶奶過世了。當時在美國攻讀博士和工作的妹妹因此被叫回新加坡，因為除了要奔喪之外，蘊筑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必須完成。

按照傳統，她必須繼承朗家族長的位子。

「你知道爸怎麼跟我說的嗎？他說這就是個傳統、走個儀式而已，我可能不會得到更多實質的回報。天啊，我可是拋下了工作快一個月阿！」

儀式進行前，她在餐廳中這麼抱怨。

「老人家重視傳統，尤其是我們這種家族更是。我們到現在，家族也沒少給我們。」

「哥，你沒聽懂。」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slPDdIZ3
她又吃了一顆燒賣，一邊說。

「我在意的不是替奶奶奔喪或沒拿到遺產什麼的，而是專程要我回來只為了這個什麼愚蠢的傳統。」

她說著，並且用手比出了「引號」。

「好吧，不過妳可以為了這兩籠美味的燒賣回來。」

「喔，不誇張，『逸春軒』的麵點是我這輩子吃過最棒的。」

這成為我和妹妹的最後一次見面。

直到悲劇發生後我才知道，這項「儀式」分成兩個階段。

首先繼任族長的人會從前任那裡接收到一個桃木匣子，裡面是一份不可外傳文件。然後繼任的族長必須依照文件上的指示去做，然後再返回家族成員聚集的場合完成儀式。這兩個階段走完，族長之位才算交接完成。

妹妹領完那個木盒後，便被隔離在一間獨立的房子中，所有需要的物品都由管家代為準備。期間她也不能和其他人聯絡，連手機都被收走了。

「楊辰銧先生，我們是國防部特別調查部門。貴府上的事件還請您節哀，但是我們仍必須耽誤您一點時間來整理案情狀況。」

在警察正要對我做筆錄時，兩位穿著全套西裝的人接手了案件。這一男一女在將我引到房間後，自稱「普朗克（Planck）」和「介觀（Mesoscopic）」。我認為他們更像是電影中會看到的那種祕密單位特工，而不是國防部的人。

總之，我妹妹拿到的是一份「食譜」。

很荒謬吧？一族之長的名份全仰賴一份傳承百年的食譜，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那份「食譜」是一份泛黃手稿的圖片，印在標準信封用紙上，並且在空白處加蓋了奶奶的印鑑。考量到朗衿儀已經是清朝末年的人，我想原始檔案應該是她親筆寫下的。但是紙張保存不易，因此近代就改以電子圖片的形式傳承。

上面是這樣寫的：

龍骨粉，可安神抗躁、定息舒眠，購半兩。
蓮子心，可清心去熱，歛液止汗，購一兩。
酸棗仁，治鎮定安眠、多夢夜驚，購半兩。
麥門冬，可清心潤肺、瀉熱除煩，購一兩。
百合，可潤肺止咳，並清心安神，購二兩。
生地黃，可清瘀、通經絡、活血，購一兩。
川芎，可活血行氣，有止痛之效，購一兩。
白龍鬚，可鬆弛肌肉、散瘀鎮痛，購半兩。
檜耳，專克風邪、止血漏，鎮痛，購一兩。
豬血，血乃靈魂之劑，其表生死，購半瓢。
相思樹皮可通魂接靈，其跨生死，購一片。
下任當家的一撮頭髮與指甲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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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烹以三碗水，熬煮收至一碗份，並另添白酒二杯。

「普朗克」和「介觀」問我對此是否知道什麼，我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朗家當年如何在新加坡崛起確實有點離奇，但是我從未聽聞家中有任何靈異之事。

「那麼『藍眼之王』這個詞對你來說有任何意義嗎？」

我搖頭，並且反問他們。

兩人快速地交換了眼神，然後其中一位回答我，因為唯一倖存的長輩不斷嚷著「藍眼之王」。

「我還是不知道，應該說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你們以為事情這樣就結束了嗎？

並沒有。

不久後我發現自己的電子郵件信箱中多出一封由[email protected]發送的信件。這封信以機密方式傳送，我無法對信件做任何動作、甚至無法回信給對方，因此我只能將當時的畫面截取下來。

信中沒有任何內文，標題寫著：「我認為你應該知道」。

並且只夾帶了兩張圖片。

我沒辦法從這兩張照片中瞭解全貌，但是我認為事情應該是這樣：

當年新加坡的朗氏祖先「朗衿儀」因為某個原因離開黑龍江的故鄉，在那時她可能也帶走了朗氏本家的秘密。這個秘密便和那兩張圖片中，召喚超自然力量的方法有關。

這可能也說明了，一個無依無親的女性如何在新加坡的商業版圖中脫穎而出。

總之無論是時代更迭導致的失誤，或者是她當年就沒有帶走完整的資訊。有關超自然力量的秘密被變更為那份「食譜」傳承下來。

然而在我妹妹進行儀式時，可能有某個環節出現錯誤、或者發生了某些意外，導致那個被稱作「藍眼之王」的超自然力量附身在她身上。

這份力量並不可控，也沒有為家族帶來任何利益，反而將在場的幾乎所有人殺死。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去追尋朗氏本家發生什麼事，以及朗衿儀當年如何依靠超自然力量發家。這些都不重要，而且也無法讓那些死去的人復活。

這場意外讓我失去很多，所以我只希望同樣的悲劇再也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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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強調一次，我不管了。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cUaluTPJ
所以不要再寄信告訴我任何和「藍眼之王」有關的事情。

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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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傳家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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