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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廣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塊舊抹布,緩緩擦拭著那頂黃色頭盔。頭盔的邊緣有些磨損,漆面上的刮痕像是一張地圖,記錄著他無數次幻想中的冒險。他閉上眼,就能看見自己站在某個幽深的洞穴前,頭盔上的燈光刺穿黑暗,腳下的石頭咯吱作響。那是他夢想中的世界——一個廣闊而未知的天地,遠離這個沉悶的小鎮。
窗外是小鎮一成不變的景象:幾棟低矮的磚房,遠處模糊的山影,還有那片沒人理會的荒地。子廣十八歲,卻覺得自己像被困在這裡一輩子。他的母親總說:「這地方雖小,但安全。出去闖什麼?摔死了都沒人管。」可子廣不一樣,他從小就愛聽探險家的故事,那些深入地底、翻越高峰的人,彷彿在對他招手。他想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桌上的信封是他的希望。那是一封探險隊的選拔通知,只要通過考試,他就能離開這裡,加入一支真正的隊伍,去探索那些藏在世界深處的秘密。考試還有三個月,他得練好體能、學會繩索技巧,還得準備一份地圖作業。黃色頭盔是他最珍貴的東西——兩年前,他用攢了半年的零錢買下它。那天,他戴著頭盔站在鏡子前,對自己說:「總有一天,我會用它走遍天下。」
「子廣!別整天摸那破頭盔,下來吃飯!」母親的聲音從樓下傳來,粗糙而急躁。子廣嘆了口氣,把頭盔放回桌上,走下樓。飯桌上,母親一邊盛湯一邊嘮叨:「你爸當年也愛瞎想,說要出去看世界,結果呢?沒了消息。你可別學他。」子廣低頭扒飯,沒吭聲。他知道母親的苦,可他心裡那團火怎麼也熄不掉。
那天傍晚,太陽沉進山後,天邊染上一片暗紅。子廣拿著頭盔,想去荒地走走。那片荒地是鎮外的一塊廢地,雜草叢生,偶爾有老張在那晃悠,說些什麼「埋著東西」的怪話。子廣不信傳說,但那地方安靜,適合他幻想未來的路線。他剛走到荒地邊,就聽見一陣低低的聲音,像哭泣,又像呢喃。
他循聲望去,看見一個身影蜷縮在草叢裡。是小雨。她穿著舊毛衣,頭髮亂糟糟地蓋住半張臉,手裡抓著一把泥土,低聲說著什麼。子廣認得她,她是鄰居家的女孩,十六歲,據說有點「不正常」。鎮上的人說她會聽見奇怪的聲音,有時半夜跑出去,嚇得她媽只能把門鎖上。
「小雨?你怎麼在這?」子廣走過去,蹲下來。她沒抬頭,只是喃喃道:「山在說話……它在呼喚我……」她的聲音顫抖,像被什麼拽著。子廣皺眉,試著拉她起來:「天黑了,回家吧。」可小雨猛地縮回手,瞪著他,眼裡滿是驚恐:「你聽不見嗎?它在下面!」
子廣愣住了。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那雙眼睛讓他心裡一緊。他試著放軟聲音:「我聽不見,可我能帶你回去。走吧。」小雨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慢慢放下手裡的泥土,站起來。她走路時搖搖晃晃,像個迷路的孩子。子廣跟在她身後,手裡緊握著頭盔,覺得這晚風怎麼突然冷了起來。
送小雨到家後,她的母親連聲道謝,又抱怨:「這孩子老跑出去,我管不住了。」子廣點點頭,沒多說。回到家,母親正在洗碗,看見他就問:「剛才跑哪去了?」子廣隨口答:「送小雨回家。」母親手一頓,冷哼道:「那個瘋丫头,少跟她扯上關係。你的頭盔救不了她,也養不活你。」
子廣沒回話,默默上樓。他把頭盔放回桌上,看著它在燈光下泛著微光。母親的話像根刺,紮進他心裡。可他又想起小雨那雙空洞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洞穴,讓他既不安,又放不下来。那一刻,他還不知道,這頂黃色頭盔的命運,會和小雨連繫得那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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