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若隱的思，若現的雨 - 六章、久違的相聚

我如願和學姐交換彼此的手機號碼，我傳給她貼圖，她已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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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一起回家之後，我幾乎每天放學都會去她家，準時響起的敲門聲，是我和她無形的默契，有時我還沒敲門，大門也會自動爲我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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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學姐因爲太累了而睡着，結果被我的敲門聲吵醒，她披頭散髮，揉著睡眼的樣子總讓我哭笑不得，我進到她的房間，和她一起溫習功課、聊聊學校的八卦，時光在歡聲笑語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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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漠——」我站在超商的大門外，對著手機沒再傳來的回信自顧自地抱怨，耳邊不時傳來保安指揮車流而吹起的刺耳口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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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朋友們相約一起逛街，于是我就站在約定好的會合地點等待他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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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人們穿過自動門，裏頭空調的冷風不時漏出，拂過我的裙擺，撫過肌膚的涼與門後的炎熱天氣交融，我感到一種不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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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回我消息嘛——」我鼓起臉，對接收信息的主人發出無聲的抗議，只可惜她無法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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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手點開手機相庫，一張不是我拍的照片立馬引起了我的注意，從背景上來看似乎是學校的電腦室，不知何故鮮少開放給學生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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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學姐卻會出現在那裏，還拿著我的手機拍照，一想到這兒就讓我覺得很困惑，如果因爲這樣害自己的手機被沒收，那肯定得向她討個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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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學姐在我麵總裝若無其事的樣子，竟然把我蒙在鼓裏，這讓我很想整個惡作劇整蠱她，「該做些什麽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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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嘍——」正當我看得有些入迷的時候，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兩個女孩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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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起頭，與他們對上視綫，叫「隋依晴」的女孩戴著一副黑厚框眼鏡，卡其色吊帶裙、平放在雙肩前的雙馬尾，給人一種小學生出游學習的感覺，她的身高仿佛一不留意就會淹沒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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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同樣站著一個女孩，她身穿寬鬆的白色休閑服以及牛仔褲，左肩背著淺灰色的單肩包，雙手插進褲兜，「方舒芮」依舊是我記憶中那個酷女孩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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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在看什麽呀？」他們的視綫都落在我的手機上，當我意識到要遮照片時，已經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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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看啦！」正當我想關掉手機，豈料舒芮眼疾手快，鉗制我的手，而依晴則趁機從我手中抽出手機，我只得眼睜睜手機被他們奪走，照片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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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機居然有『攝影大姐』的自拍照欸？沒想到你們這麽親密呀！」依晴那强調存在感的聲音只讓我感到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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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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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説吧，你和她的進展怎麽樣了。」舒芮擅自對我和學姐的關係下定論，我只覺得一股煩意在腦中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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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想到哪裏去啦？我和學姐都是女生哦？」我用食指關節叩擊他們的腦袋，嗡聲從頭殼傳來，只見他們搓揉被我下重手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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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説女生就不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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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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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説的話，我確實在學姐身上感受到和其他人不同的特質，這也讓我不自覺地更依賴她，距離感也許比其他人也還要親近……但這只不過是我想要好好和學姐相處，不論是作爲鄰居，或是學妹……説實話，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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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學姐又是怎麽想的，她有沒有對我感到厭煩，其實放在心中不説，我回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一些事情，似乎也有不妥的地方，虧我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我淪落成了做虧心事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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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鬧你啦，難得又能聚在一起玩，可要玩得開心點哦。」舒芮説著就拉起我的手往商場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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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全身被冷氣所覆蓋，我那逐漸發熱的腦袋才得以降溫，我們剛踏進商場就北入口處琳琅滿目的鞋品吸引，結果花了一段時間才走出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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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這商場在我離開前，好像才剛開始工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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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這裏不久前才剛開張，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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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好幾十年過去了的感覺，明明我還只是個初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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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什麽話呀？聼上去在外面經歷了不少的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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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只是有些感觸罷了，時間過去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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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的友情可是不會變的，對吧？」依晴把身子朝我這邊凑過來，撞到我的左肩，衝擊力搞得我踉蹌好幾步才維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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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啦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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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邊逛街邊聊天，走著走著，三人不自覺停在了禮品店的門口前，我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然後默契地走進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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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面不大，滿當當的裝飾品被陳列在架子上，填滿松木紋理的墻面，和其他店對比顯得格外突出，因而吸引了不少年輕的少女，橘黃色的燈光照射在鑰匙圈的表面上，散發出碎片狀的彩色光斑，好像被熒光筆塗滿痕跡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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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確實在學姐的書上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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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麽樣的理由讓學姐如此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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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能付出如此心力的理想，實際上，我也不覺得這些學到的知識在將來能應用到生活上，只是個初中生卻有如此的想法，在長輩看來想必是很危險的念頭，我將自己的想法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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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績算是中上水平，爸爸或許是出於對我的愧疚，答應了我在這裏住下的要求，第一次和家人分隔兩地，沒有太多的不捨，反倒給我前所未有的舒暢感，我現在和姨母住在一起，於是我就出現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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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學姐的筆記，（學姐那虛幻的充實感讓人佩服），她爲了目標而努力的樣子，讓我爲之着迷，我曾問過她爲何那麽努力，卻被她用長輩式的口吻敷衍過去，我也沒再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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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顆充滿少女感的心臟呀。」舒芮拿起周邊的招財貓擺件感嘆道，我和依晴都點頭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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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不時捕捉店内琳琅滿目的飾品，眼睛不知該在哪做停留，手掌大的深褐色絨毛熊娃娃、精緻小巧的樂高積木，讓我很想通通買回家放在房間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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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一個亞克力鑰匙圈打量起來，樣式是一把天藍色的雨傘，在傘面上有幾滴深藍色的雨點，我感覺這個鑰匙圈很適合學姐，也許哪天去她家的時候再送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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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收下了，又會把吊飾挂在哪裏呢？我希望是個我能輕易看見的地方，比如説她的書包，又或是被她連同其他鑰匙串在一起的圓環裏，想到這裏，我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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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你的學姐了嗎？嗚呼——」讓人羞恥的話語又在我耳邊響起，她們見我的樣子，得逞般擊掌歡呼，我一臉狐疑地看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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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們那麽愛說笑我，那我就送這個作爲獎勵！」我把長著香腸嘴的馬鈴薯娃娃塞到他們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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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狠心！我們好難過呀！」她們裝哭的演技浮誇得讓我傻眼，我放棄掙扎，配合他們假裝一個無情的人，離他們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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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店内呆了多長的時間，我們紛紛拿了各自想買的飾品到櫃檯結賬，離開了這個華麗的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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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并排走著，偶爾走進心儀的店裏消費，時光順著購物慾，一點點地裝載在雙手提著的，沉甸甸的購物袋子裏，當然有一部分是爲了應付家裏采購需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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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回來，我們都很開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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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有種回到小時候的錯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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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還沒聽你説過，爲什麽你這次會回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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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麽説呢，果然還是懷念以前的地方呢——」我捲起耳邊的頭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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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時候的朋友一起玩耍，我想沒有比這更純真的快樂了。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長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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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忽然響起咕嚕聲，催促逛了整個商場的我們趕快填飽肚子，我們搭乘單人扶手梯，來到一樓的連鎖快餐店用餐，推開門，炸鷄味充盈整個店内空間，吊著顧客們的胃口，人潮有點多，我們在排了長龍后，到櫃檯點了不同口味的漢堡，然後取餐，拍照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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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們一起拍照留念，將回憶定格在相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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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越來越適應這裏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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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裏叼著起司漢堡，把自己在做的事情發給學姐——肉餅從麵包的夾層中掉出來，落在托盤上，我撿起來再放回嘴裏，她未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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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在冷氣室中，總不知覺的忘卻時間，肚子填飽后，我往手機熒幕上確認時間，才驚覺已經快要到傍晚了，快樂的時間總是那麽短暫，是時候和朋友分別，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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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記得説一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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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哦，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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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學姐現在在做什麽事情，我攥緊手中的鑰匙圈，像是要把落在雨傘圖案上的雨滴融化一樣，我迫切想確認心裏的那份答案，内心存在著一股瘙癢，無法言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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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熟悉的公寓，走進電梯，走出電梯，我已然站在716號門前，剛想伸手敲門，手就止在門把前，已經習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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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笑，默默走回711號門口，推開家門，姨母正躺在竹藤製的搖椅上酣睡，逝去的時光在她手背揉搓，形成無法復原的皺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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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和媽媽的不同，我依稀記得在門縫后看見的一切，媽媽老得好快好快，我捂住嘴巴不敢出聲，我不記得爸爸和媽媽説了什麽，仿佛是一瞬間的事情，在甩門聲后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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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從沒再見過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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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隨著時間淡忘，化作雨點落在窗邊，拍動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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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件事發生的幾年後，我決定回來這裏，也許是想重溫曾經美好的回憶，抑或是直面所發生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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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我凑近姨母的耳旁，對她説話，和脚步聲一樣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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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任由思緒深陷身後軟趴趴的床鋪，一切回歸無聲的寂靜，我整理著一天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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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時不時地開合，我用盡玩樂后僅剩的一絲精力與睡魔做抗爭，最後不敵，四周再次變得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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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樣的夢，只記得自己醒來後心情意外地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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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有許多能用緣分説通的事，世界變得簡單，也變得複雜，巧遇和巧遇造成無數種結果，無論這引導的是好的結局、或是壞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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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久違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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