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彤跑到樓下，急忙致電留言給她的人，沒有人聽。她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口，稍一定神，再致電，仍然沒有人接聽。婉彤心想：他們應該是沒有等她，去開工了。她聳一聳肩，低聲說一句：「沒有辦法啦」，就拖着疲倦的身軀離開了。過一陣子，榮少微信她，道：
「你沒事嗎？」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XQOxNWqt
婉彤看了，沒甚反應，本想不回他，但還是回了：「OK」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Fz3rgm58
她知道現在趕去碼頭實在太遲了，於是她留 Whatsapp 給發訊息給她的人，說：「剛 ok，老地方見」之後，索性慢慢來，從紅茶館走到上海街，沿着上海街往旺角方向走。夜已深，婉彤獨個兒在上海街上走，擔着一口煙，時而往地上凝思，時而向天吹煙圈，她就像整個人安靜了下來。她把雙手插進牛仔褲的後袋，聳起肩，彷彿在強調本已很突出的胸部。一路上，有不少路人(多數是中年漢) 都把她由頭到腳打量一下，甚至駐足觀望。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eY7jRZwz
突然，有一個貨車司機般的粗豪漢子把婉彤截停，問：「五百元一炮，來嗎？」婉彤望一望他，用懶洋洋又帶點不耐煩的語氣回答道：「過主啦！」(按：過主類似滾開的意思) 漢子低聲一句：「屌！扮上菜」(按：扮上菜即故作高貴的樣子) 婉彤沒看他一眼，就繞道離開。若果換了平時，恐怕這漢子已頭破血流了。她走着走着，走進了路邊一個細小休憩處。她坐在長椅上，繼續抽煙，眼睛不知望到哪處去，望到出了神。忽然，有三個身影走近婉彤，她也沒有為意，直到中間那個人大聲說道：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UuvtTDPP
「咦？那不就是臭B？甚麼自己獨個兒在這裏扮沉思？還是在等客人啊？」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o1Rxo6Xv
那三個人原來也是古惑仔，隸屬於和聯勝，與婉彤所屬的 14K 素有嫌隙，只是雙方社團的仇怨不至於要一見面就互砍，但是見到對方落單，總會上前留難一下。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57mO5s2A
婉彤一抬頭，見到三人就站在她面前，她的狀態馬上就回來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zr0k7iDZ
婉彤輕佻也帶些挑釁的對他們說：「山雞，原來這裏是你們的嗎？我在這裏幹甚麼需要告訴你嗎？」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F8fc3CeI
她馬上起來，欲推開他們，說：「好狗不欄路。」此時山雞一手狠狠地抓住婉彤的手臂，怒目相向，說：「八婆！不要這麼串！」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kIAN8GWD
婉彤大力揮手，企圖甩開他，但不成功。站在山雞旁邊的兩個嘍囉就大聲嘲笑婉彤。此時，婉彤奮力甩開，但山雞一手就把她拉進懷裏，婉彤極力掙扎，並警告山雞小心後果。可是婉彤越是掙扎，山雞越是把她拉近，以婉彤的胸壓住自己心口。聽到婉彤的警告後，山雞怒視着她，更把她甩開，婉彤幾乎失平衡跌倒。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djWGrZVH
婉彤見勢就嗆着他說：「無膽匪類！都說你害怕啦！」說罷哈哈大笑，轉頭就走。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yRhvNCst
山雞的手下正欲上前拉住婉彤，卻被山雞欄住。說：「我們今晚要去夜總會玩，那裏大把女，不用跟那條八婆計！」顯然這只是他的借口，他那一刻的確是沒膽承擔後果的。但他是小器的人，不會罷休。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TtHGMvp9
婉彤一邊走着，一邊碎碎念地以粗口罵山雞。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ynyFEpgx
「B姐！今晚又去哪兒玩呀？」原來是一名在街上拉客的流鶯，穿着性感小背心及熱褲，手口拿着一根細長的卡碧香煙，風情萬種地向婉彤打招呼。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6HobzaPy
神不守舍的婉彤回過神來，撐起笑容，說：「小鳳，今晚那麼風騷，最近生意好嗎？」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KQ6VZnuM
小鳳：「還好啦！你又怎樣？在想甚麼？」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arn8q4Fz
婉彤：「沒有…沒有…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R7DwIBG3
她岔開話題：「你呢？和聯勝的人最近有沒有騷擾你？」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BBUrdemt
這區域是和聯勝與14K 的版圖的交界，經常會有人來向這些流鶯、以至商販收保護費。早前有和聯勝的人經常騷擾小鳳及其他姊妹，婉彤幫她們擺平事件。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DXIwWRtZ
小鳳：「最近是沒有了，但你還要看顧我們啊！」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vmy7W3ha
婉彤：「有甚麼事再找我啦」說罷就離開。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9xWCNxw8
小鳳拉着婉彤手臂，婉彤回個頭來看着她。小鳳在婉彤耳邊輕聲說：「B姐，我這一行見不少人，旺的倒霉的，一眼就看出。我當你是姊妹，所以想勸告你，你最近出入要小心，做事不要太冒險，知嗎？」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38nE27xL
婉彤微笑：「知道了，多謝提點。」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QbjXjav2
婉彤再次轉移話題，笑着說：「看！你今晚很性感啊！我是男人的話也必來幫襯你。」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itCdmiQm
小鳳咧着嘴笑：「哈哈哈！真的嗎？我也覺得很正喔！」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gjT8v3OE
說罷，婉彤轉身離開了。她經過朗豪坊，經旺角道轉入廣東道，走進廣東道停車場，正想駕走自己的車往「老地方」去。她沿着車道行，兩邊泊滿車。空氣中滲着汽油、垃圾，及尿的氣味。光管暗淡，有些還在閃動的。夜靜空曠的環境中，只有她的腳步聲，聽起來更空曠更陰深。走到二樓，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外，婉彤還聽到一把男聲在低聲呻吟。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TVmh97qO
她心想：「一定又是那些道友(即癮君子) 在開餐」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93HaKhcq
婉彤依稀從呻吟聲中聽到救命，她正想上前看看時，忽然聽到幾把男人聲，在大聲喝罵：「細雞，你死往哪去？今晚要給你埋單！」婉彤立刻躲在車後面，伸出頭去看，只見幾名大漢還着牛肉刀，一直往停車場三樓去。她隨着呻吟聲，找到二樓轉角樓梯口的垃圾收集箱旁，見到一個男人滿身鮮血倒臥在地方，應該就是被追殺的那個細雞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D0kPyzas
細雞是屬於和聯勝的一個古惑仔，與山雞份屬同門。他和婉彤雖然沒有血海深仇，但一直有過節。當細雞倒臥在地，見到婉彤時，他心裏自嘆倒霉，他也只能做手勢，拜託婉彤保持安靜。婉彤冷冷地走向他跟前，向他冷笑了一下，東張西望，看看追兵有否趕來。細雞心焦如焚，生怕婉彤找來追兵，把他斬殺。婉彤走到樓梯口，再往上下看看，找來兩大個紙箱，大概是白天的拾荒者暫存在這裏的東西。她拿到垃圾收集箱旁邊，就用大紙箱把細雞蓋上。之後，又在垃圾箱邊檢起一塊磚頭，從天井往下扔，擲中一輛車，響起車的警報。如此，她擲響了幾輛車的警報，之後自己便躱起來。持刀的惡煞聽到警報後，從三樓趕下來，心想一定是細雞在逃跑。途經二樓的樓梯口，與遮掩細雞的紙箱擦身而過。他們趕往樓下時，保安也聞警號趕至。惡煞見事情已敗露，唯有收隊離場。他們離開停車場後，一直在對街等候。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2z7ufW4W
過了一會，婉彤走到紙箱旁，拉起紙箱，看着細雞，細雞也看着婉彤。他雖然感激她的幫助，但又說不出口。細雞迴避着婉彤的眼神，婉彤竊笑，低聲說：「挑！死要面！」之後蹲下，點起香煙，硬塞到細雞的口中。當細雞正想開聲時，婉彤說：「先不要說話，他們沒走得多遠，檢回小命再說。」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kPHis3Hh
婉彤在檢查細雞的傷勢，說：「皮外傷而已，沒流多少血，放心，你死不去的，反而你的左腿像是被打斷了，一陣要走都比較麻煩。」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nK84ouJL
說罷就扯去細雞的上衣，叫他按緊傷口。她又說：「你的仇家一定在附近等你，我們現在跑不掉的，先等等吧。」婉彤心知，既然細雞沒有說要聯繫自己的兄弟當救兵，那麼細雞這筆仇怨肯定是跟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有關。她不問，也不提出找救兵。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m5gxYPQq
婉彤站起來，細雞看住她。她笑說：「放心吧，我不是要走，只是蹲太久而已。我要走，就不救你啦，要救你，一定會救到你出去的。」細雞低聲說：「謝謝你…」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MIhTAfX7
婉彤咧嘴笑：「屌！那麼肉麻！平時很囂張的細雞去哪了？被劈死了嗎？」細雞笑了，可是一笑就抽到他的傷口。他問婉彤還有沒有煙。婉彤就把身上的煙包及火機放在地上，要他慢用。她則走到一旁，看看有沒有別的路。那時，她又看看自己的 Whatsapp，收到三條訊息：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U48e4gWn
「又說在老地方等？你又去哪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DDU7Tgp9
「威哥很生氣，說你說來不來，下次不預你了！」
「你可以就快點來，幫威哥息怒」
她嘆了口氣，有點可惜跟懊惱。但是，她又覺得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就此離去。唯有回覆說：「sorry, 下次我一定親自己賠罪」之後就關上 whatsapp 的提示，不看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J3NqsOm0
只是待在這裏也不行，一到早上，就很多人來取車，就更麻煩。婉彤只有硬着頭皮，把細雞扶起，拖到自己的車子旁邊。婉彤的車是一輛黑色的 Skyline GTR R-32，不是很新，也懶洗車，外表不太亮麗。她知道如果現在就駛走，一定引人注意，所以她還是把細雞安放在後座。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2rGMkAWi
這天真長，從起來到在微信上找到榮少，一直到現在，婉彤也累了，她在司機位上，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後座的細雞看着婉彤疲累的樣子，回想起他們之間的過節，現在居然反過來救了他一命，他對婉彤多了一分憐惜。他也在不知不覺間睡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DskOU9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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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車子的發動聲把細雞驚醒了，他見到婉彤精神奕奕的在開車。那時大約早上七時。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L1ufC6VL
婉彤：「你醒了？我們現在可以走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73lYYh2z
細雞驚慌地說：「去哪？」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Pbin3qbk
婉彤：「看你都不能回你大佬那邊啦，我送你去你們的拳館吧。」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kV7uwwqZ
細雞放下心說：「好吧，謝謝」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a2Vx6xSF
拳館就在深水埗基隆街一幢舊樓的天台，要走五層樓梯。婉彤把車子泊在路邊，就扶細雞上去。細雞一拐一拐的，把手搭在婉彤的肩上，整個人的重心都往她身上靠過去。唐樓的樓梯又陡又窄，又濕又滑。爬到三樓時，細雞說太累，要抽根煙休息一下。婉彤說：「還只有兩層，休息甚麼？」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06U4iyMs
細雞就坐在梯級上，點起婉彤昨晚給他的煙，喘氣地說：「真的不行！」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TQNtdMA6
婉彤：「屌！你怎樣出來跑江湖？怪不得跑不掉啦！」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u4jMdZmD
細雞遞上一根煙給婉彤，並替她點上。細雞在梯間的陽光映照下，彷彿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清楚婉彤。他從頭看起：婉彤金棕色的頭髮、馬尾髮型、她那雙單眼皮細眼、畫了的眼眉、帶點風塵味的臉容，以至她那件深藍綠色的貼身T恤，突顯她 86C 的曲線，再掃到她的馬甲線，她的貼身淺藍色低腰牛仔褲、破洞，以及她黑色的指甲油，最後到她那雙 Vans 的鞋子。他邊抽煙邊細心打量。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6LCdQNfd
婉彤：「屌！你看夠沒有？」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hN8iYqml
細雞咧嘴笑：「臭B，一直都沒發現，原來你都幾索…」(按：索即性感和漂亮)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aEJoIMvs
婉彤：「你現在才知道嗎？」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V1AyQEYM
細雞：「來，扶我上去。」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tTwRoXI8
婉彤把他扶起，一直走到上五樓。她按上門鈴，沒人應門，繼續按下去，還是沒人應門。大概是太早的緣故，沒人回來練拳吧？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Lbb6NXSz
最後，門還是打開了，有個惺忪睡眼的小矮子打開門，說：「仆你個街，誰那麼早？」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tVFDopWHe
但他一見到門外是受傷了的細雞，馬上醒了，並叫喊：「呀！細雞，發生甚麼事？」他們扶着細雞進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6r8J9NHr3
雖說是拳館，聽起來是個紀律嚴明的地方，可是實際上，這只是古惑仔的窩。裏面是污煙瘴氣，亂七八糟，空酒瓶、玻璃碎、廁紙、用過或沒用過的安全套、吃剩的飯盒，報紙，滿地都是，滿梳化都是。不過，確實是有兩三個舊的沙包懸掛在天花，也有一個拳擊的繩圈，也在一些獎盃呀、錦旗之類的，所以還算是一家拳館吧。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nudby3P4
隨着小矮子的尖叫，有幾個躺在梳化上的古惑仔都猛然起來，他們驚訝何以細雞會受傷。正當他們安頓細雞，看看他的傷勢時，有一個還沒酒醒的男人從小房間走出來，大聲罵道：「乜撚事咁嘈？(按：幹嘛這麼吵？)」這人正是山雞，就是昨晚在路邊小休憩處遇見婉彤那個。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yCCtcLwH
山雞還沒完全酒醒過來，心情暴燥的他，一出來見到站在一旁的婉彤，就衝過去，猛力一推，罵道：「八婆！你膽敢來踩場？」(按：踩場即到別人的場所滋事搗亂)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2ZIXgFJI
「呀！」婉彤叫了一聲，便應聲撞到牆上。之後山雞瞧見受傷的細雞，馬上就把他的傷勢拉到婉彤頭上。他一手拉住婉彤，之後就是一巴掌，說：「八婆！你對細雞做了甚麼？」婉彤滿是委屈，也惱羞成怒，大聲喝罵：「夠了！再打我就找人來血洗這裏！」眾人呆望住他們兩人。細雞大聲呼叫：「山雞，別動手！你誤會了！」婉彤甩開山雞的手，隨手拿起玻璃杯就往山雞的頭擊過去，山雞頓時按住頭蹲下，之後她就奪門離開。憤怒的她馬上就駕車疾馳離去。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RvkHltRp
拳館裏，大家也把山雞安頓在梳化上，幾個古惑仔幫這兩雞療傷。細雞說：「山雞，你真的誤會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3mmGnZhfO
山雞：「誤會甚麼？你沒看見剛才這臭婊子用玻璃杯打我嗎？」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smgMu9zd
細雞：「屌！我是說昨晚我在旺角中伏，被人追斬，是臭B救了我的。」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aBBoqLRr
山雞：「她會這麼善心？斬你的都是她的人吧？」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0iApRzsM
細雞竊笑，說：「你看你？你心中都知是啥事，老是嘴巴硬！還說這些小朋友的話。屌你老味！」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NnVNjizN
細雞續說：「你找天去找人道個歉啦，我都要去感謝她救命之恩。」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yfwb0MPN
山雞：「屌！小題大做！」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pGbIDfsC
另一邊，婉彤駕車回到她在新填地街的窩裏，心情極不爽，拼命地抽了一根煙，喝了一瓶冰涼的啤酒，倒頭就睡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IMBWRd1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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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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