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書與她的名字 - 第一章：風起於誓語間（第四段）銀葉

第一章：風起於誓語間（第四段）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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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堂鐘聲響起時，語術結構課才剛講到語陣穩定的最後一節。

蘇妍希落在筆尖上的那筆尾勾還沒寫完，便被一聲清脆的結課鈴打斷。她手一震，筆畫歪了，像風從筆尖劃過時忽然轉向，在語頁上留下一道微妙的轉折。

「蘇妍希，」同桌一邊收拾書冊，一邊轉過頭問：「你總是戴著這個銀飾，是象徵什麼啊？」

那是一片銀葉形的吊墜，掛在她的書袋邊角。葉面上刻著極細的風系語紋，不仔細看幾乎難以辨認。看上去像是飾品，但熟悉語術的人都會發現——那其實是一枚靜語類的語符。

蘇妍希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手指才剛碰到銀葉的邊緣，就感覺到一絲幾不可見的熱。

「咦？這個——這個是楚⋯⋯」她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

不好，那次實境模擬任務後就忘了還給許楚然。

「——是風屬語符的變體，能讓語感穩定一點。」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妍希一回頭，就看到許楚然正站在她的書桌旁，手裡拿著幾本筆記與一支語筆。語室裡同學們陸續離開，剛好只剩下他們還在原地。

同桌見許楚然靠近，眨了眨眼笑說：「連你的守誓者都知道啊？看來你們很要好呢！」她識趣地一邊整理書袋，一邊說道：「我去借資料囉，你們聊。」語畢便起身離開，步伐輕快地消失在語樓走廊的光影中。

語室裡安靜下來，風從半開的窗吹入，掀起桌角未收的紙張。

蘇妍希沒有立刻說話。她低頭看著那片銀葉，指節在吊墜上來回摩擦著，像在猶豫什麼。

「⋯⋯這個符很重要吧？」她終於低聲開口，語氣裡帶著某種不確定，「我還是還給你——」

她伸手欲遞還給許楚然。

對方沒有立刻接過，而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輕將那片銀葉推了回來。

「不用了。」許楚然語調平穩，「留著比較方便。」

「方便什麼？」

「找你。」她說得不疾不徐，像是在講一件早已確定的事，「這個語符是我親刻的。它如果跟你語感產生接觸，我能比別人快半拍感應到。」

「你是說……像是共振？」

「還沒那麼明顯，但你語筆收尾常歪。」許楚然淡淡說：「這能穩定你下筆的語流。也方便我知道你寫得順不順。」

蘇妍希怔了怔，原本微微低下的眼神不自覺抬起。

「你一直在觀察我？」

「守誓者的工作之一，是讀出語感的紊亂波。」許楚然語帶保留，「尤其當那個語筆……總愛在風裡跳針的時候。」

她聽出那語氣裡並沒有責備，反而像是早就習慣了的容忍與關注。

蘇妍希握著銀葉，指尖有些發熱。那不是語筆的溫度，也不是手心的溫度，而像是——語符自身正回應著什麼沒被說出口的語感。

她有一瞬想說出來：「我戴這麼久了，會不會……太依賴了點？」

但她沒說出口。

她只是將銀葉重新掛回書袋，手勢緩慢，像在重新安放某段還未確定的位置。

許楚然站在她身旁，語筆夾在筆記冊中，沒有再多說什麼。

語室的風將她的髮絲吹向蘇妍希那側，蘇妍希忽然覺得那個「方便找你」的說法，其實比任何一句語感術語還真實。

因為她知道——在每一次語筆滑偏、語句停頓、語冊頁碼寫錯的時候，許楚然總會適時出現在她身邊。

她不是不知道。

她只是一直沒有問出口。

「那……它會記得我嗎？」蘇妍希忽然問，像是問語符，也像是在問什麼更難回答的問題。

許楚然看了她一眼，眼神沒有太多波動，但聲音很輕。

「妳還沒說出口的語，它會幫妳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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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到房裡後，妍希把語冊放下，坐在窗邊的小桌旁，銀葉語符靜靜掛在她書袋外側。

風從微啟的窗縫拂進來，輕掠過銀葉邊緣，帶起一聲極輕微的叮響。

她忽然想起語術結構課上，老師提過：

「親刻的語符會對原刻者語感產生遲延回應，尤其在風系脈絡上，有時能成為語筆定位的感應點。」

她拿起語筆，筆尖對著銀葉符的方向，筆尚未觸紙，就感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熱。

不是語筆發出的，也不是語頁傳來的，而是銀葉本身像在呼應——像風碰過後，還沒散去的那點尾音。

她試著將語筆緩緩在空中移動，直到筆尖對準銀葉所在的方向，熱感漸漸明顯。就像那枚語符，不只是裝飾，而是一枚靜靜閃著光的「座標」。

「方便找妳。」楚然的話，在腦海中重現。

原來那真的是一種「定位」。

她低頭，銀葉符咒在掌心微熱，彷彿正記錄著某段她尚未寫出的句子。那熱度先是從語筆傳來，像筆尖被點著似地一閃，卻在一瞬之後，無聲地擴散到了她的胸口。

不是火燒那樣的灼燙，而是風落下時，那種剛好掠過心口的溫度。輕得不明顯，卻一旦察覺，就無法忽視。

她忽然有些不安，不確定這感覺是什麼。

是被記錄的感覺。

是……被寫進誰的語冊裡的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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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希語冊章末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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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銀葉只是個吊飾。

那天從實境模擬任務回來後，楚然拿給我，說是讓語筆穩定用的靜語符。那時候我沒多想，也許是因為她講話的樣子太自然，就像那只是一件順手的事。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那片銀葉——

是她親刻的。

是她刻意留下的。

是她用來「方便找我」的。

這句話其實很簡單，卻讓我指節發熱了一瞬。語符不會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它回應了什麼。也許不是語，也不是風，而是某種我還沒說出口的情緒。

語筆寫不出那些字，可我知道它知道。就像她說的——

「妳還沒說出口的語，它會幫妳記著。」

那銀葉掛在我書袋上，像一塊未完成的句號。

它不是某種結束。反而像是在提醒我，有一段語還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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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風起於誓語間（第四段）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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