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站在長長的報到隊伍尾端，肩上背著標準制式的語控系學生背包，頭髮被她用隨手的髮夾夾了起來，露出乾淨的側臉與略帶嬌氣的耳珠。她的目光來回掃過四周，嘴角含著一點幾乎藏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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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環境有趣，也不是因為什麼人特別吸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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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單純的——她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你也是語控系一年級？」旁邊的女孩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種要打發時間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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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著一雙淺栗色的眼睛，眼尾微翹，雙麻花辮垂在肩頭，制服外套敞開，裡頭的襯衫只扣到第三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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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微微一笑，向她靠近了半步：「沒錯。妳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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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猶豫了一下，才有點小聲地說：「嗯……我是萊塔・蕾尼。雖然是語控系新生……但其實是第二次報到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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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尾像是硬是吞掉一半，有點心虛地瞄了莉雅一眼。
莉雅睜大眼：「欸？所以妳是……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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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不是啦不是啦！」萊塔立刻慌了，雙手揮得像小風扇，「只是去年停了一年重修模組基礎啦！不要叫我學姊啦好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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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學姊我幫妳提包包吧～？」莉雅笑著說，語氣甜得像蜜，還配合做出一個要搶包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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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別別叫我學姊啦！」萊塔立刻慌起來，像是一碰就會炸的爆米花，「我只是延了一年啦！明明也才十七歲！……不對，今年十六，生日過了才十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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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笑得更開心：「十六歲的學姊，更是難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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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人，怎麼這麼會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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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塔詢問：「 所以妳叫什麼名字啊，自來熟的學妹。」
「莉雅・柯恩，剛從第十語區搬過來的。」
第十語區，不是一個壞地方，但能夠進入羅德西亞學院的，基本上三年都未必會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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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語區人欸，能進來羅德西亞一定是資優生吧，難怪長得這麼清秀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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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笑著偏頭：「你這樣講我會以為學姊要請我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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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別！我只是講實話啦。」萊塔慌忙揮手，又悄悄收起她那條微鬆的袖口，「反正現在時間也還早，不如我們先去女生宿舍放東西？開學典禮得十點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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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莉雅應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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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轉身，便又被一道聲音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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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也是語控一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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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材纖瘦的女孩走過來，制服穿得一板一眼，髮梢整齊地扎在腦後，整個人像是提前進入戰備狀態。她的語氣不急不緩，卻自帶一種強烈的「我一定要交朋友」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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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喔！」萊塔率先揮了揮手，「這位是莉雅，我叫萊塔，我們剛剛才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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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點了點頭，自我介紹：「蘇茉莉，雖然是新生，但我已經把校規和語言基礎準則背完了，等等典禮上我們要不要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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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莉眼神中帶了點緊張，她並不是個擅長社交的人，但若不在一開始就交上朋友，她怕他又只能在校園孤單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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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一臉驚喜的表情，笑著回：「學霸同學你好，我們會靠妳活下去的。」
「代理發語可是重罪，紙本作業我可以幫忙。」蘇茉莉撇撇嘴，卻明顯抿起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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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現在是……三人小隊了？」莉雅眨眼，語氣略帶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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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一個就可以湊一桌麻將啦。」萊塔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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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個拎著行李箱、東張西望的男生晃晃悠悠走過來。他一身制服皺巴巴，眼神看起來也有些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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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報到是在……呃、哪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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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對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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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你也是語控一年級的吧？」萊塔搶先上前，「來來來，跟我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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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喔，好喔……謝啦。我叫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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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克・貝恩，臉上掛著茫然又無害的表情，但手裡拿著的資料板畫面上，全是已完成的報到程序——只是他自己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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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是宿舍分配好了才開始社交的嗎？」他一臉欽佩，「太有效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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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是她太會搭話了啦！」萊塔指著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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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只是隨便說幾句話而已耶，大家太熱情了啦。」莉雅笑著。
就這樣，四人像意外湊成的拼圖，慢慢往宿舍區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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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區門口擠滿了新生，每個人都拖著行李，神情緊張而期待。
沒有家長。這裡是羅德西亞，從一開始，就不允許依靠任何人。
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語場定位塔正忙碌地掃描著人群，確認每一個新生的語格與入學權限。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sEREH8yv
要想打開專屬宿舍的門——必須自己發出正確的語控指令。
這對剛踏入學院的新生來說，並不容易。
「天啊……」蘇茉莉小聲地說，「連進個房間都像考試一樣……」
諾克抱著行李箱，臉色發白：「萬一講錯了，是不是直接被當場退學啊？」
「大概……」萊塔也不太確定，臉色跟著一白。
莉雅輕輕眨眼，隨意地拉了拉背包帶，臉上卻沒什麼緊張的表情。
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輪到他們四人時，每人依序站到宿舍門前，朗誦各自的登錄語句。
蘇茉莉發音準確，門應聲開啟。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7nAThC9u
諾克緊張地結巴了一下，幸好AI判定他屬於「非惡意語義錯誤」，才勉強通過。
輪到莉雅時，她的語句簡潔有力，節奏完美無缺，門鎖連一秒遲疑都沒有，便流暢地滑開。
「好強……」萊塔小聲驚呼。
莉雅只是輕輕笑了笑，踏進自己的小房間。
宿舍內部佈局簡單乾淨，單人床、學習桌、語控練習台一應俱全。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fpr4JIfw
窗外可以直接看到中央語場塔的高聳影子，像是一隻隱形的眼睛，默默注視著整個校園。
**
整理完行李後，四人圍坐在公共交誼廳的小桌旁，準備商量等等的開學典禮。
「聽說這一屆入學的，有很多企業推薦生。」蘇茉莉小聲地說。
「企業推薦？」諾克歪頭。
「嗯，就是那種……一進來學院就已經被企業內定的人。」蘇茉莉壓低聲音，「他們會優先拿到升級模組、參與高階課程……也許連將來進入『語階委員會』都有保障。」
「這樣不太公平吧。」萊塔皺眉。
莉雅端起水杯，遮住了嘴角的一抹笑。
——早就料到了。
語控者不是單純為了學術存在。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9FuHNEVS
這個世界裡，誰能控制語言，誰就能控制一切。
企業的觸角，怎麼可能放過這座孕育未來支配者的學院？
—
陽光從高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四個年輕人圍坐在一起，彷彿一切只是普通的開學日。
沒有人注意到，窗外語場塔的最上層，有一道極細微的閃爍信號正傳往遠方。
一行小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字浮現過暗網頻道：
【語控學院第七十六屆新生評估開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mLLdcF6s
【潛在干擾對象標記中】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tUwq549E
【開啟企業競逐模式】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9y7OIoO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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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場塔的訊號如微光掠過透明天幕，穿過學院上空的安全網格，傳往更遠、更冷的數據中樞。
不會有人察覺。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pogLGkns
不會有人懷疑。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4kobbTut
這裡本來就不單純是個學院，而是企業的「選拔場」。
對進入羅德西亞的學生而言，入學典禮從來不是起點，而是正式開始篩選的開場白。
而莉雅知道這一點。
她很清楚，所謂的「學生」，只是包裝過的稱號；真正的標籤，是「資產候補」、「可操作對象」、「價值潛力待測者」。
她一邊聽著身旁人笑鬧，表情自然得毫無破綻，甚至在萊塔再次提起學院的更多八卦時，她笑得比誰都真誠。
但她知道，任何一個表情、一句話，哪怕是閒聊中的語調抖動、語尾音高變化，全部都在被企業評分。
考試已經開始。
每一秒都可能是暗中的選拔項目，每一場互動都可能是被觀察的模擬測驗。
而她，已經準備好了。
莉雅不曾問自己要不要做什麼選擇，她只問自己能做到多少、能影響多少人，然後在腦中悄悄為接下來的一切排好順序。
第一步，是站穩腳跟。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GR9nwnNt
第二步，是讓人記得她的名字。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G1GxikcE
第三步，選擇合作的對象，將對手一個一個排除。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zm796n7F
第四步， 接近雷恩。
她的視線從窗邊收回，看向宿舍門外的長廊。
幾名其他新生剛剛結束報到手續，抱著語控專用模組走進來，個個臉上寫著對未來的興奮與迷茫。
而莉雅，只是輕輕地露出一個標準到無可挑剔的笑容。
「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去典禮會場囉。」
萊塔一邊收拾資料板一邊嘟囔：「希望別遇到上次那種冷臉的監督老師，壓力山大欸……」
蘇茉莉立刻附和：「希望能夠坐在最前排，我想記錄下主導官開場語式的節奏模板。」
諾克……還在試圖搞清楚自己剛剛是不是重複簽了兩次名。
莉雅提著背包，走在他們最後面。識別證掛在她肩頭，在陽光下微微反射出一點冷白光，像是她整個人被數據框出輪廓。
今天，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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