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一個年約三十、外型潦倒的男子挾持,Remy 沒有感到不安,反而有點興奮。除了因為這個男子有種成熟的魅力,史進開車時把簡單的案情,及目前所得解釋了一遍,Remy 開始明白史進為什麼要帶上自己。
Remy 從小便是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的忠實讀者。記得一個故事中,丈夫用了顛茄(belladonna)來慢性毒害妻子;另一故事中,一個心狠手辣的醫生在財閥家的咖哩中放了砒霜(arsenic)。
他有時懷疑自己當上藥劑師,是受到最愛的作家影響。
Remy 認識的偵探都是虛構的,如赫丘里·波羅 (Hercule Poirot)和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跟一個活生生的偵探獨處,Remy 有點不知所措。
房車到達郊野公園時,剛好是約定的時間。
一個身材魁梧加上捲髮的35歲男子,站在入口處,正看着手機。
健碩男子的藍色 Polo shirt(馬球衫)的兩袖,被兩邊的二頭肌撐開了;若果拉起衣服,應該會看到結實的六塊腹肌。
「我是史進。不好意思,知道你快要搬離河源市,在百忙之中還約你出來,多謝你赴約。」史進趕緊上前,伸出右手跟對方握手。
德仔收起同步伸出的左手,交換成右手。
「幸會,你可以直稱我德仔。實不相瞞,我今次應約,完全是因為聽說你在三年前離開了保衛隊,respect(尊敬你)。」德仔附上一個微笑。
德仔的眼睛笑成彎彎的, 十分可愛;跟他壯健的體態,形成強烈的反差。
「他是 Remy,我的助手。」三人找到一張圓形的石桌,圍着桌子坐了下來。
「Sunny 和我三年前都有想過離開,開一間體育用品店。可是那時 Sunny 堅持要付一半的投資金額,希望先多儲儲一點積蓄,所以我們又待了三年。如果我們當初下定決心離開的話,可能今天的結果會不一樣。」
史進單刀直入:「既然是同行,我就不客氣了。請問你和 Sunny 認識了多久?你知道他有沒有和人結怨?」
德仔搖搖頭:「我和 Sunny 是學堂的同期,到今年已超過十年。Sunny 不可能和任何人交惡,他是好好先生。可能有時嚴厲了一點,大家知道他出於善意,都很尊敬他。」
德仔打開背包,在袋中拿出一本照片簿:「我帶了一些以前拍的照片,可能對案件沒有什麼幫助。但我不想你們對 Sunny 的印象停留在法醫的遺照,所以我想你們看看 Sunny 活着時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跟他和藹的笑容。」
德仔察覺 Remy 盯着他的背包看,俏皮地說:「小朋友,你是不是想取笑大叔一把年紀拿着一個新潮手袋?」
「請別誤會,我很喜歡這個日本潮牌,所以失禮了。」Remy 趕緊打圓場。
德仔又笑了笑:「有眼光!不知怎的,我這個處女座就是有些奇怪的執着,很怕衣服口袋裏有東西,所以經常帶着背包。」
Remy 在翻相簿的時候,史進繼續問道:「你認識 Sunny 的太太 Rainie 嗎?請坦白告訴我你對她的印象。」
「Sunny 和 Rainie 是我們三年前調查失蹤少女時認識的,死者是 Rainie 的妹妹。雖然我和 Sunny 當時都認為這個 case(案件)結案太倉猝,案子最終還是被定性為意外。兩年前, Sunny 參加社區的成人繪畫班再遇上 Rainie,當時 Rainie 是班上的導師;之後兩人開始交往。他們之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史進見德仔有些遲疑,便道:「你提供的資料,我們只會作為參考,也會替你保密。」
德仔莞薾一笑:「有些關於阿嫂的說話,我不方便說。Sunny 本來就是個節儉的人,但 Sunny 出事之前幾個月, 比以往摳得更緊。Sunny 在意外當天下班後通知我,他打消了開體育用品店的念頭,要陪 Rainie 去法國進修繪畫。Sunny 的儲蓄要應付 Rainie 留學兩、三年絕對沒有問題;而且 Sunny 懂得基本的法語,可以在當地找工作,用不着省得這麼兇。當然,我不清楚 Rainie 的財政狀況。」
「謝謝你的意見。」驟雨過後卻沒有風,濕氣有點重。
史進作勢用手扇了幾回:「今天天氣翳悶,口有點乾,這兒有水可買嗎?」
「這裏沒有商家經過,不過公共設施還是有一些。右邊不遠處有一個噴泉式飲水器,而且沿着行山徑,差不多每隔一公里便有一個。這亦是 Sunny 和我喜歡在這裏訓練的原因之一。如果那天我和 Sunny 一起練跑,意外可能不會發生⋯⋯」
史進到飲水器解渴的時候, Remy 根據照片中德仔的衣著,和德仔談到幾個近年流行的服裝品牌。
Remy羨慕德仔和 Sunny 多年來有不少共同經歷,而且每張照片中的二人,都笑得很燦爛。Remy 指著其中一張照片:「這裏是 Boston(波士頓)嗎?應該是現在歷史最悠久的馬拉松比賽哦。」
「好眼力。這是十年前我和 Sunny 一起參加的第一個國際馬拉松賽事。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出國,在 Boston(波士頓)逗留了一個星期後,又到 New York(紐約)購物和觀看不同的音樂劇演出。自從 Sunny 結婚後,我們都沒有再出國比賽了。」
史進快步跑回石桌後,Remy 指著另一幀照片問道:「這張有彩虹的照片,也是在國外拍的嗎?」
德仔回想着:「不是啦,這張就早兩年在附近拍的。當時看到彩虹,我們趕緊用手機拍下來。」
史進定睛看了看照片問道:「你們倆穿着的同款風衣,這個運動品牌只在美國有售。現在風衣還在你家嗎?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Remy 和德仔沒想到史進對運動服裝會有興趣,因為他不像經常運動的人。
「我和 Sunny 都只有在冬天或秋天傍晚練習時,才會穿上風衣。河源市春夏的氣溫都適合練跑,秋天太陽下山後,在山中會比較清涼。自從 Sunny 去年秋季出事後,我沒有再練跑,風衣應該還在家裏,我要找找看。調查報告出來以後,請務必通知我,到時我帶風衣給你看。」
「一言為定。」史進很有信心會和德仔再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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