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綠谷出久的堅持之下,他們問到了爆豪勝己的目前所在位置。那是一間研究型醫院。但即便有著家屬的委任書,最終也沒能見到一面。院方仍然堅持著一年的期限,也不便透漏爆豪勝己生前所簽署的捐贈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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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只能抱著未完成的遺憾飛回國。回國之後,綠谷出久並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歸到日常生活的。佔據了他人生大半的人,就這麼地消失無蹤,甚至連讓人緬懷的儀式都尚且無法舉辦。那是十八年份的重量,就算與轟焦凍的十三年相比較,還是多出了許多。每一次的微笑都似要擠出眼淚,吃進去的每一口食物都成為反胃的源頭。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個月,綠谷出久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完成工作的。忽然有一天,轟焦凍開口了。他說,如果能夠選擇遺忘,你會參考這個選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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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出久突然有一種近似背叛的愧疚。轟焦凍無時無刻地陪伴著,就算在兩人的上班時間,突然想聽他的聲音而去電,戀人也會盡可能地接聽,以減緩他的恐慌。
轟焦凍在他大哭的時候緊擁著,又照料彷彿活屍的他的日常起居。甚至也一次又一次地在綠谷出久的要求下,提供著與死亡相反的生存慾望。但是強度卻遠遠不夠,僅只是一般程度的刺激,也無法讓人忘卻片刻。於是,那些道具一件一件地出現於家中。實行的時候能有短暫的快樂,令人暫且忘卻了巨大的傷悲。
但是,這種無法面對現實的狀態,就像是在不斷踐踏著轟焦凍的付出。
綠谷出久知道這段時間轟焦凍在忙著些工作以外的什麼。那大概也是因為綠谷出久的請求,而動用關係在調查爆豪勝己的事。綠谷出久並非沒有自己做過研究。只是以他目前的職業而言,調查的難度會更高一些。轟焦凍能夠動用英雄圈的關係,或許可以找到常人無法觸及的線索。綠谷出久所做的事情包含:將以那間研究型醫院的名義所發表的論文,日以繼夜地全部讀完了每一篇的大綱,看見可能與爆豪勝己有關的文獻,就會往下鑽研。也嘗試過用線上實境導覽在醫院內閒逛,想像爆豪勝己是不是也在現實世界中走過同樣的走廊。還查看了爆豪勝己被寄回國的遺物,但卻沒有在其中找到日記一類的東西,也沒有任何隨身端末。就好似爆豪勝己在這幾年間所留下的一切思想紀錄,全部都不知道被何人給抹消一般。問了最先接觸到爆豪勝己遺物的轟焦凍,他也只是搖了搖頭說,就只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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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出久知道轟焦凍也很累了。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眼睛下方也透出了微微的黑眼圈。
一直以來,轟焦凍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自己卻彷彿忽略了轟焦凍,只是一昧癡狂地找尋爆豪勝己生前的蹤跡。
是不是就只能靜靜地等一年之後,才會有一個解答?
是時候該放下了。
人已經不在了。比起已逝之人,更該珍惜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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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嘗試那個選項吧。」所以綠谷出久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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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憔悴的人,綠谷出久這才突然意識到,不只是自己被剝奪了爆豪勝己,轟焦凍也同樣被奪走了爆豪勝己。他只想著那個人是自己的青梅竹馬,但是對轟焦凍而言,那何嘗不是他曾經的同班同學、夥伴、親密的朋友。
綠谷出久並不是很能夠捉摸轟焦凍與爆豪勝己之間友誼的形狀。但是,在雄英高中的後兩年,也時常看到兩人走在一起的畫面。雖然大多看起來像是轟焦凍纏著爆豪勝己不放,而後者總是咂嘴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但卻又會在中午吃飯的時間,看到爆豪勝己不動聲色地幫轟焦凍留個位置。綠谷出久即使看見了,卻也佯裝不知,以維護爆豪勝己那並不是很重要的自尊。三人並不是時時刻刻都膩在一起。但是在綠谷出久的記憶中,如果和爆豪勝己多說了幾句話,轟焦凍就會默不做聲地黏過來;相同地,如果和轟焦凍融洽地坐在鄰座,爆豪勝己就會毫不客氣地將腿伸到兩人之間硬擠進來。
想到這些令人會心一笑的過往,綠谷出久心中的陰霾,總算散去了一部份。
明明那個時候,是那麼地開心平淡。
但是到了畢業前夕,爆豪勝己不知為何就突然變得冷淡了起來。與轟焦凍的關係也疏遠了,好似變得在強忍著什麼一般,盡可能地與大家拉開距離。
該不會是在那個時候,爆豪勝己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未來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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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出久從不會去過問轟焦凍與爆豪勝己之間是否有聯絡。就像以往還在雄英高中的時候一般,他也從來不會去問兩人之間的談話內容。即便與轟焦凍發展成了情侶,他們彼此之間還是保有很多個人隱私。綠谷出久覺得這是最基本的尊重。保持界線,才有辦法走得長遠。所以,他也沒問過轟焦凍對爆豪勝己的驟逝是怎麼想的。
現在是該問這件事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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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是沒問出口。僅只是隨著轟焦凍去了專門診治心理問題的醫院,首先與醫師敘述了症狀,然後躺在號稱是目前最先進的儀器上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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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接下來,綠谷出久就沒再去過門診。但是,每天早餐過後需要定時服藥。而就像他忘記了與爆豪勝己有關的回憶那般,連自己去過醫院的這件事,都忘得一乾二淨,又怎麼能夠記得自己每天吃的藥物,究竟是怎麼來的、又是治療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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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原本以為轟焦凍會帶他去求醫的地方,只是普通的身心科。但那間醫院的技術,已經發展到了如此精密的地步嗎?甚至能夠將人腦內、與特定人事相關的神經元全數封印。那是什麼醫院?不像與爆豪勝己有關的回憶那樣鮮明,那間醫院這輩子只有涉足過一次,又是隨著轟焦凍一起去的,印象實在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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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綠谷出久又想到了一件事。昨天,轟焦凍又怎麼會、以有些困惑的神情,向著自己詢問起藥物的事情呢?這明明是他一個人所設下的陰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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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谷出久多少還是對戀人的專斷有些不滿。他以為兩人之間的界線十分清楚,轟焦凍在重大的事情上也從不越界,一定會是在尊重他意願的情況下,才進行決策。
既然現在已經回想起與爆豪勝己有關的記憶、與藥物有關的記憶,綠谷出久其實也並沒有對轟焦凍感到太過生氣,就只是再次被傷痛給緩緩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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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已經是第二次的原因,綠谷出久這次比較快就振作了起來。回到了現實之中,他靠自己的力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希望自己別在人群中顯得突出。剛才跪地的動作、使放在身體裡的物件的位置被移動了,讓東西的存在感變得強烈。這樣正好,反正一直以來都是透過這樣的方法,來遺忘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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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改第一次時,那種只能夠關注於自己的態度,這次有餘力去猜想戀人的精神狀況。想到了轟焦凍或許也同等地痛苦,綠谷出久也不好在心裡繼續怪罪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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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要把之前沒問的事情,給問個清楚,綠谷出久暗自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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