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夢，夢如桂香。當歲月翻過舊牆，誰在橋頭等待，將前世的約定輕輕喚醒？」
清晨六點半，穆月衡從夢中醒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ep0zP3z3
房間裡灰色的天光透過窗簾緩緩流淌，他靠坐床頭，閉上眼，夢中的桂花香依舊縈繞鼻尖，甜潤而濃郁。他伸手觸摸枕邊，仿佛想要尋找某樣失落已久的東西，卻只摸到了一片冰冷的虛無。
「又是這個夢啊。」
夢裡總是那條青石鋪成的小巷，秋風輕輕吹拂，牆上的桂花枝條搖曳生姿，彷彿時間在此刻停頓。夢裡的他總穿著一身舊時的布衣，安靜站在巷口，看著不遠處一個少女的背影。少女纖瘦的身形散發著溫暖而又陌生的氣息，令他忍不住想靠近，卻總是無法前進半步。
牆壁上依稀可見淡淡的詩句，那字跡如同風化的記憶，只餘下隱約可辨的片段：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Ft8Tst4F
「風過青石橋，桂香滿衣袖。前生未竟緣，今世重來否？」
穆月衡輕聲喃喃，這幾句詩彷彿是一道符咒，反覆困擾他的夢境，逐漸滲入他的現實生活。他起身拉開窗簾，台北市灰濛濛的晨霧彌漫街頭，行人步履匆匆，誰也無暇顧及別人的夢境或過往。
晨間八點，他踏入大學校園，陽光穿透梧桐樹葉，碎片般散落滿地，微涼的風帶著秋日初來的氣息。他今天要講授宋詞，教室裡的學生稀稀落落，臉上寫滿了半睡半醒的倦容。他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蘇東坡的《江城子》：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dC7IGWrl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他轉頭望著學生們，輕聲說：「你們覺得，這首詞是在描述怎樣的情感？」
教室裡靜了一會兒，一名坐在角落的女生小聲回答：「大概……是關於失去與記憶吧？」
月衡點點頭，「沒錯，但更深一層來說，是關於宿命與輪迴。我們人生中所經歷的一切，會不會其實只是前生未盡之緣的延續？」
下課後，月衡走出教室，好友呂英雄迎面而來，輕輕拍他的肩膀：「你今天講課格外深沉，是又夢到什麼了嗎？」
月衡苦笑，輕輕嘆息：「還是那座青石橋、那片桂花巷。」
「或許該去找找真正的答案了，月衡。」英雄的聲音有些沉重，「有些夢總是會重複，或許它是想告訴你什麼。」
夜裡十一點，月衡坐在電台錄音室裡，耳機戴上，世界的聲音消失了，他的聲音在麥克風前如流水般輕緩道來：「你是否也曾反覆夢見某個陌生又熟悉的場景，醒來後心裡卻總有無法言喻的失落？今晚，我想告訴你們一個夢。」
他娓娓道來那座青石橋，那少女朦朧的背影與牆上的詩句，聽眾們紛紛來訊，說著自己的感觸與夢境。只有一則訊息引起他的注意：「那座青石橋，我也夢見過。」署名只有兩個英文字母：S.Y.。
隔天，他來到電影拍攝現場，擔任歷史顧問，首次遇見造型師程思雲。她低頭整理服裝，髮絲散落時，一縷清晰的桂花香從她身上飄來。他一怔，心跳忽然加快。
她抬起頭，四目相對。她的眼神清澈卻藏著某種陌生的情感，那是月衡難以言說的熟悉。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fzqaPCeF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輕輕問。
月衡微微一笑，內心湧起莫名的激動：「或許，在夢裡。」
當晚，他再次踏入夢境。這次，少女的背影慢慢轉過來，她手中握著一方刺繡的帕子，淡黃的桂花綻放其上。少女嘴唇微微張合，他看清了她說的話：「雲青，我一直在等你。」
他驚醒過來，房間依舊沉浸在黑暗中，呼吸急促，心跳未平。他翻開日記本，顫抖地寫下：「她叫我雲青……青雲又是誰？青雲又跟她是什麼關係？這不是一場夢？」
書桌上，那首詩的字跡依舊清晰：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iXeshJIl
「風過青石橋，桂香滿衣袖。前生未竟緣，今世重來否？」
翌日清晨，月衡再次回到拍攝現場。他的心緒複雜，想再次確認昨日所聞的桂花香。思雲正在忙碌，察覺到他的注視，微笑著走過來：「教授，又來尋找夢境的線索嗎？」
月衡看著她，猶豫片刻後問道：「你真的相信夢境與現實之間存在某種連結嗎？」
思雲微微一笑：「我相信，有些緣分，不是只有今生才開始的。」她從口袋掏出一方帕子，上面繡著淡黃色的桂花。
月衡愣住了，那方帕子與他夢境裡的一模一樣。他的內心如被重擊，久久無法言語。
她輕聲說：「這是我祖母留下的遺物，她說這帕子等待著一個人。我一直以為只是傳說……但你剛才看它的反應，好像一下子被什麼觸動了似的。你還好嗎？」
月衡接過帕子，指尖輕觸，柔軟布料間傳來桂花的餘香，他彷彿跨越時空，回到那座青石橋上。
「或許，有些約定，真的從未消散。」
那晚他一夜未眠，只是反覆翻看那方帕子，眼神落在細緻的針腳與泛黃的邊緣，彷彿能從其中讀出一段斷裂卻深刻的故事。他心中浮現一個念頭——如果這不是巧合，那麼他的夢，可能就是記憶的回聲。
幾日後，他與思雲再次在拍攝現場碰面。她手中拿著幾套古裝戲服，神情認真，彷彿沉浸在角色的世界中。月衡站在一旁，看著她時不時抬頭，髮梢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帶起一縷若有似無的花香。
思雲注意到他的注視，抬眼笑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他搖搖頭，語氣柔和：「只是覺得，你身上總有一種讓我想起過去的感覺。」
「過去？」她挑眉，眼神帶著探問。
「是啊，一種……像是早已認識彼此，卻又剛剛才相見的感覺。」
她望著他，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他知道，這段夢境還沒走完，而真相，可能就藏在那條夢中巷尾的桂花樹下，靜靜等他揭開。
他回頭看了一眼思雲遠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那不只是夢中的錯覺，而像是前世遺落的片段，正在一點一點地復原。他想起夢裡的那聲呼喚——「雲青」，那聲音仍在耳畔縈繞不去。
他低頭望著掌心的帕子，桂花香仍隱隱浮動，像是某種無形的牽引，正一步步將他引往某個未完的承諾之地。他緩緩握緊那方帕子，指尖微顫，眼中卻泛起堅定的光。
夜色漸濃，風從陽台吹入，輕輕掀起桌上的日記本，書頁翻至那一頁詩句：
「風過青石橋，桂香滿衣袖。前生未竟緣，今世重來否？」
他看著那詩，久久未語，直到一片落葉飄進室內，悄然停在帕子旁。
他輕聲說道：「若這真的是記憶……那麼我會去完成它。」
遠在夢中那座江南的青石橋邊，一陣風正悄悄拂過，掀起歲月的波紋。桂花無聲飄落，像是回應他的決心——前世未竟的，今生將以另一種方式延續。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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