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完結之後 - 序-27

這裡是恐懼的映照，是記憶與意識被剝開後的殘渣。每個進入靈域的人，都會在這裡面對自己最深的執念與恐懼。

陸柒皺著眉，語氣低落：「這地方跟之前那片森林……不一樣，這更像是在——活體做夢。」

劉辰握緊了武器，四周戒備：「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陸默站在最前頭，依舊不急不躁，他的絲線輕輕飄起，彷彿在感知這個空間的律動。

「先找核心。」他淡淡地說，「權能之核一定藏在靈域中心附近……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我眯起眼望向那片比夜還黑的前方，嘶嘶聲、細語聲、自我否定的低語不斷從黑暗中湧來。

我舔了舔乾裂的唇，嘆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說：「這地方真適合辦心理治療。」

陳言逸瞥了我一眼：「前提是你能從治療裡活著走出來。」

「……真有你的，說話這麼沒安慰效果的只有你跟陸默了。」

陳言逸：「謝謝誇獎。」

我們在靈域裡，已經找了快三個小時了。

這裡不像一般場地有明顯的中心或標記，整個空間像個活體，會變形、會拉長、會吞噬方向感。

在繞過一片又一片詭異的土地，有一處地面會反射出我們最怕的畫面，有一處水潭裡倒映的是「不存在的未來」，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全員的影子都被剝奪了，走路沒有聲音、呼吸沒有回音。

某次劉辰差點被一顆黑繭拉進去，幸好陸柒反應快。

陳言逸一度懷疑我們已經在原地打轉，但陸默搖頭：「我們有在往核心靠近，只是這個空間……會抵抗入侵者。」

我靠在一棵看起來不會爆炸的枯木上喘氣，頭有點痛，像是被什麼在意識裡刮過。

「我說……」我眯著眼看向陸默，「你不是說核心應該在中心嗎？那它到底在哪裡？怎麼連個鬼影都沒有？」

陸默沒回我，只是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片刻後，他低聲說：「……你們有聽到嗎？」

空氣裡，一陣低鳴響起。

像心跳，又像鐘聲。

砰——

頻率規律、強烈，震得人胸口發悶。

陸默抬起手指向遠方

我跨過一堆像是被燒過的枯骨，鬆開一口氣，甩了甩一身沾著冷汗的外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那鬼東西到底在哪裡？我們找了多久了？」

我的聲音在這詭異空間中迴盪，卻像是被吞進了什麼黑洞一樣，沒有一點回音，只有那些低沉呢喃聲還在耳邊像蒼蠅一樣吵個不停。

「七個小時。」陸柒語氣乾澀地回答，眼下有點青，像是也快沒耐性了，「我們在這鬼地方繞了七個小時。」

「我記得我看到過一個像是核心樣的東西……但那時候一靠近就看到——」劉辰沒說完，整個人抽了一口氣，像是記起了什麼不想再提的畫面。

「恐懼投影。」陳言逸語氣平靜，手握在腰間的刀柄上，「靈域會針對每個人的心理弱點製造幻象，如果權能之核真藏在中央，靠近它的恐懼強度應該也最強。」

「所以你們是想說，要我去送死？」我挑眉，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掩飾內心的焦躁不安，「不如現在就寫好遺書，待會還能順便燒給我。」

「你可是主要戰力啊，怎麼可以死。」陸默突然插話，聲音仍舊懶洋洋的，但那笑意卻令人渾身發毛，「如果你死了，我可能會有點……太寂寞。」

我白他一眼：「你可以去照鏡子跟你自己對話，還比較不會膩。」

「我勸你別再嘴砲了，」陸柒拍了我一下，語氣雖然輕快，但眼底的疲憊壓都壓不住，「我們不快點找到東西，比賽時間一到，就直接出局了。」

我抓了抓頭髮，有點煩躁地喃喃：「就不能像別的地方一樣立個牌子寫『寶物在此』嗎……」

正當我這麼抱怨的時候，遠方的黑霧忽然扭動了一下，一道淡淡的光芒像是被什麼東西擠出來似的，從地平線那端滲透出來。

陸默停下腳步，眼神一凝：「——找到了」

那道光越來越近，我們幾個小心翼翼地逼近，像是怕驚動什麼怪物。

穿過一層薄霧，一塊浮在半空的水晶狀物體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大，約莫巴掌大小，通體透明，內部卻像藏了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閃爍著幽幽藍光。它的每一次脈動，都帶著一股壓迫感，像是什麼強大意志在沉睡。

我眨了眨眼，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真假？」我看著那東西，有點不敢相信，「這就是……權能之核？怎麼長得這麼⋯⋯噁心」

陸默看著那晶體，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點了點頭：「……從氣息來看，應該沒錯。」

「應該？」我提高音量，「你那什麼『應該』聽起來一點都不讓人安心好嗎？」

「這東西不是一般能量結晶。」陳言逸走近一步，仔細端詳那跳動的核心，「它在讀我們的情緒。」

我全身一冷，後脖子都起了雞皮疙瘩。

「所以它能知道我剛剛在想……」

「你別想砍爆它。」陸柒好心提醒。

我默默收起鐮刀。

「……這東西真的能讓我們參賽嗎？」我看著那顆核心皺眉，「要是拿錯了，會不會直接被靈域反噬什麼的？」

「不會。」陸默緩緩伸出手，他的指尖停在晶體前方不到半寸，「因為它現在……正在選擇。」

我怔了一下：「選擇？」

「權能之核不只是獎品，」他低聲說，「也是考驗。」

下一秒，晶體猛地一震，光芒洶湧如潮水洩出，朝我筆直撲來。

——來不及閃。

「靠！！」我只來得及罵一句，整個人就被光芒吞噬。

光，像是潮水灌進了我的意識。

下一瞬間，我什麼都看不到了。耳邊的聲音、周圍的溫度，全部被抽空，像是墜入了一個無盡的虛空。

但我沒死，還能思考。

【你渴望什麼？】

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不是誰的聲音，而是一種……直接打進靈魂的低語。它沒有情緒，但卻讓我心臟猛然一緊，像是我的秘密全被它看穿了。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你害怕什麼？】

那聲音又來了，這次，它伴隨著畫面——一片血紅色的森林、腳下的屍骸、無法遺忘的過去。那些我不想記起的東西，一股腦被翻了出來。

我想轉身逃，可我動不了。

【面對它。】

「我不想。」我低聲說，聲音破碎又虛弱，「我不想再來一次了……」

【你不面對，就無法擁有力量。】

那顆名為「權能之核」的東西，不只是讓人變強的捷徑，它會逼你揭開你最深的傷口、最深的慾望——如果你撐得住，它會認可你。

如果你撐不住——就會被吞噬。

——

我咬緊牙關，身體劇烈顫抖。那一瞬間，無數聲音在耳邊喧嘩，每一個都是我內心最黑暗的想法，最深的恐懼。

「……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想輸。好不容易⋯我的人生⋯終於迎來了轉機。」

光芒再次洶湧，整個空間像是破碎的玻璃，嘩啦一聲碎開。

——

下一秒，我回到現實，雙膝跪地，大口喘著氣，汗水從髮絲滴落。

那顆晶體，靜靜地懸浮在我面前，而我的掌心中，多了一道發著微光的印記。

陸默走上前來，看了我一眼，語氣罕見地輕柔了些：「……你撐住了。」

我癱坐在地，虛弱地瞪著他：「你們早就知道這東西有問題對吧？」

他彎起嘴角，無辜地說：「我們不是說了嗎？這是『考驗』。」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像笑又像哄人：「不過嘛，恭喜你被選上了。」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我還沒從那種「差點死透」的體驗中緩過來，就聽見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天啊。」陸柒瞪大眼，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我，「你剛剛臉色白得像鬼，我還以為你死在裡面了。」

「可惜沒有。」我虛弱地吐出這句，靠著陸默的手臂慢慢站起來，「不過感覺有一半的靈魂現在還卡在那裡。」

「你能撐過那鬼東西……」林瑞祥扶了扶眼鏡，一臉複雜地看著我，「說真的，我不確定是你意志力強，還是你瘋得剛好。」

「是後者吧。」陳宥傑語氣很肯定。

「嗯，投後者一票。」陳言逸悠哉舉手，語氣淡淡的，「不過說真的，撐過靈域考驗代表你已經和那個權能之核連結了，它現在應該對你有反應了吧？」

我低頭看了眼掌心，那個光印還在緩緩跳動。

「好消息是你成功了，壞消息是——」我抬頭瞪了他們一圈，「這鬼東西要是還有第二顆，換你們誰去進靈域，懂？」

全場一片沉默。

過了幾秒，陳宥傑默默說了一句：「我就說我們應該讓陸柒抽場地的。」

「閉嘴，現在不是找戰犯的時候。」我咬牙切齒。

陸默站在我旁邊，一臉愉快地看著這鬧劇，絲毫沒有要制止的意思。他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語氣低沉：「你做得很好。」

我回頭瞪他：「你能不能不要一臉像在養小動物的表情看我？」

他挑眉：「那我下一次要用什麼眼神？戀人？」

我：「……你再說一句我立刻把權能之核塞你嘴裡。」

眾人沉默一秒後笑翻。

「不過我怎麼覺得這權能之核沒給我什麼 buff 啊？」我皺著眉頭看著掌心的光印，語氣滿是懷疑，「誰跟我說這東西會強化能力來著？」

一旁的劉辰忍不住咳了一聲：「你剛才不是問過了嗎？它會給適合你的加成……吧？」

我：「可我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變強啊。」

就在我話說完的下一秒，那道熟悉的、莫名有點心虛的聲音再次在我腦海中響起：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我：「……」

我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認真？」

【真的，抱歉抱歉……現在補給你。】

下一秒，印記突然猛地亮了一下，像是手機突然開啟高亮度模式閃瞎我眼。我眨了好幾下，系統面板赫然在眼前展開。

使用者：顧雲墨

權能之核連結狀態：穩定

精神防禦等級：F → A

新增技能：【精神干擾抗性】【精神域場自我保護】【深層幻象識破】

我愣了一秒，呆呆地盯著那「F→A」的字眼，轉頭看陸默：「我現在算強了嗎？」

他笑了笑，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卻又不懷好意：「至少不會被我操控了。」

「欸，這 buff 很重要欸。」

陳言逸挑眉：「那就是專門防你家首領的 buff，量身訂做。」

陸柒在一旁摟著我肩：「不錯嘛，F 到 A，這成長速度比你讀書還快。」

「你再多說一句我也把這顆權能之核塞你嘴裡，讓你也升個等。」

大家又笑了一輪，但這次笑聲裡多了點輕鬆的成分，畢竟——有一個人通過了靈域的考驗，至少代表我們真的有機會活著走到最後。

等等！那這樣我不就是⋯最強的！？

「哈哈哈！現在沒人是我的對手了！」我雙手插腰，氣焰萬丈地站在原地，笑得比剛剛升等的面板還亮，「連陸默也不是了！」

——下一秒，我眼前一花。

「等、等等！？」

細如髮絲的絲線從四面八方瞬間纏上來，速度快得幾乎來不及反應，手腳瞬間被牢牢綁住，懸在半空中像條倒吊的鹹魚。

我震驚地垂死掙扎：「陸默你這個人渣！！」

陸默慢悠悠地從陰影裡走出來，嘴角掛著那副永遠看不透的微笑：「你說什麼？我不是你對手？」

「我錯了行不行！！精神防禦升級不代表我擋得住物理攻擊啊！！你是作弊吧你！」

陸柒在旁邊拍手鼓掌，樂不可支：「哇～你果然還是只能當我們的吉祥物。」

劉辰忍笑忍得臉都紅了：「還說什麼天下無敵，下一秒就成天上飛魚。」

我咬牙切齒地看著陸默：「你放我下來！」

陸默懶洋洋地說：「先說三遍『陸默最帥』，我就考慮一下。」

「……我寧願吊一晚。」

絲線一繃，我旋轉了一圈。

我咬牙補一句：「陸默最帥。你帥得天怒人怨。帥得讓我想……揍爆你那張臉。」

「語氣不誠懇。」他一抬手，我又旋轉了三圈半。

「⋯⋯」

我這才發現，升等不代表翻身。有些傢伙從頭到尾就是個開外掛的。

不公平，這世界太不公平了。

「喂，這樣我頭很暈，放我下來啦！」我頭朝下被吊著，視線一圈一圈地打轉，感覺腦袋都快滾出來了。

陸默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雙手插口袋，斜著眼看我，嘴角還彎得像在看什麼有趣的寵物表演：「你剛不是氣勢如虹嗎？怎麼這麼快就投降了？」

「我、我不是投降！」我快吐了，聲音裡還硬撐著尊嚴：「我只是暫時冷靜一下！」

「嗯？」他挑眉，絲線又慢慢往上收了點，把我整個人吊得更高了。

「啊啊啊不要不要！我錯了好嗎？你是我哥哥，放我下來啊！！」我抱頭尖叫，眼前都是旋轉的銀晝庭花園雕像。

陸柒一邊啃蘋果一邊路過，淡淡來一句：「你剛剛還說自己是最強的呢，怎麼現在像條鹹魚？」

陳言逸忍著笑：「這畫面，我想錄下來。」

「別錄了！快把我放下來！！」我怒吼。

陸默終於嘆了一聲，語氣像在哄小孩：「唉，好啦，看在你剛剛叫我哥哥的份上。」

絲線一鬆，我直直掉了下來——

「嗚啊——！！」

「放心，我有接住。」陸默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下一秒，我人已經躺在他懷裡了，臉正對著他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你早就想這樣了對吧！！」我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怒吼著想掙扎，結果他絲線一動，我又動彈不得了。

「現在才發現？」他笑得像隻狐狸，「可惜太晚了，小朋友。」

「⋯⋯你再那樣叫我，我真的考慮現在把你砍了。」我咬牙切齒，眼神像要把人活剝了一樣。

陸默不但沒怕，反而笑得更開了。他低頭看著我，語氣又輕又慢，像在逗一隻快炸毛的小貓：「哦？那我改一下叫法？」

我眯起眼，冷冷地看著他：「最好是正經一點。」

他低頭湊近，聲音低到只能我聽見：「那……寶貝，這樣可以嗎？」

我一拳差點揮過去：「我！真！的！會！砍！你！」

「你試試看？」他像故意找碴，絲線又默默收緊了點，讓我整個人又動不了，只能氣得渾身發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陸柒從旁邊路過，連頭都沒回：「你們兩個要秀恩愛可不可以去別的地方，這裡是戰場，不是你家客廳。」

陳言逸邊記錄邊點頭：「資料更新，原來這對是這種相處模式……不錯，挺有研究價值的。」

我快氣瘋了：「你們能不能正常一點！！」

陸默笑得眼睛彎彎的，語氣還是一樣氣死人不償命：「可我本來就不太正常啊，寶──」

「我！警告你！」我掙扎著吼出聲，耳根早就紅得不像話。

「……好好好，不叫了，不叫了。」他終於心情愉快地放開絲線，讓我整個人掉回地上。

我氣得一邊拍衣服一邊咒他：「你等著，下一場比賽我要把你丟去跟怪物同居三天。」

他笑著拍了拍我的頭，像在安撫一隻暴躁小動物：「真兇，越來越可愛了呢。」

我拍拍身上的灰塵，還沒從剛才那羞恥的吊掛狀態中恢復過來，一邊整理頭髮一邊冷冷開口：「好了，第二個權能誰去拿？」

一秒的寂靜後，所有人異口同聲地說：「不是你嗎？」

「⋯⋯我到底得罪了哪位祖宗，反正我不去！」

陸柒翻了個白眼：「你剛才一臉要跟權能之核決鬥的樣子，怎麼現在這副德性。」

劉辰咳了聲：「再說了，你上次拿完還被吊起來轉圈，說真的畫面我現在想起來還想笑……」

「你要不要再說一次？」我立刻轉頭，眼神銳利如刀。

他立馬舉手投降：「閉嘴了閉嘴了。」

陳言逸一邊翻著資料一邊悠悠說道：「我這邊推測第二顆權能之核可能會出現在下一個領域區，依照之前的出現規律來看，會落在比較偏深層的位置。而根據能力適配性來說……」他停頓了幾秒，看向葉俊明：「你去拿吧，穩。」

葉俊明：「？」

我補刀：「對啊，看起來就不說正經人，最適合跟權能之核這種不正經的東西相處。」

「你有臉說別人不正經？」陸默在旁邊用一種極為無辜的語氣說道，還故意把絲線在指尖繞了繞。

我頭皮一緊，立刻轉頭：「沒事，你很正經。」

大家陷入沉默。

最後陸柒嘆了口氣，拍了拍葉俊明的肩：「辛苦你了，撿核任務交給你了。」

葉俊明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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