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完結之後 - 序-30

那個吊兒郎當的傢伙，半跪在地，嘴角還沾著血，笑得像個討罵的鬼。

「……雲墨啊。」他抬眼，聲音啞到幾乎聽不見，「你來早了……我本來打算，死得更帥點。」

我走過去，一把揪起他領口。

「你再敢講一次，我就真把你打成靈魂碎片。」

陸默：「……好嘛好嘛，不死就是了。」

他勉強站穩。

我背對光火，低聲說：「接下來，交給我。」

他靠過來，一邊吐血一邊低笑，「你剛才那句吼得還挺有感情的，要不要我再死一次？」

我轉頭，一拳砸他肋骨。

我剛把陸默從金線牢籠裡拎出來，他還沒吐完最後一口血，就笑得一臉賤兮兮。

「喂，雲墨，你這樣衝進來，不怕踩壞我佈陣的節點嗎？」

我瞪他一眼：「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傷得不夠重。」

「你再補我一拳我就真的傷到進棺材了。」

我懶得跟他廢話，轉身迎向那三個敵人。

他們終於現身——

那名操控火焰的術師全身覆著一層赤焰鎧甲，雙目像是燒得發紅的煤炭；另一人則飄浮在半空，像幽魂般操控著無數細小飛刃，每一片都藏有劇毒；最後那個巨漢背後拖著一座像是囚籠的法器，氣場壓得空氣都發沉。

他們三人看著我們，絲毫不掩飾殺意。

「終於捨得出來了啊。」火焰術師冷笑，「我們都等你們等到不耐煩了。」

「正好，我們也等你們現身很久了。」我低聲說。

我的魔力開始上升，刀鋒閃爍出裂光，一寸寸解放。

而我身旁的陸默，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玩的話，忽然輕笑出聲：「哎呀，你們三個終於不躲了。我還以為你們怕到縮一輩子不敢冒頭。」

「找死——！」

飛刃操控者揮手，數百柄細刃如雨而下，鎖定我們兩人！

但——下一秒，那些飛刃全都停在半空。

不，是被某種東西「纏住」了。

——金線。

漫天的蛛網狀金絲在空間中綻放，像一場不動聲色的星辰暴雨，密密麻麻交錯、盤旋、收束。

陸默吐掉嘴邊的血，動作緩慢，卻充滿戲謔與殺氣。

「喂——絲線笨蛋。」

我對他喊了一句。

他沒回頭，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卻像早就知道他會聽到似的，笑著繼續說：

「你把他們困住，我拿鐮刀砍，懂沒？」

「⋯行。」

他冷哼一聲，雙手結印，金線瞬間崩解、扭轉，化為真正的殺陣之力。

他本來是用這些線困住敵人，現在他改了規則。

這些線，將會把他們切成碎片。

「行，讓你耍一次帥。」

下一刻，空氣炸裂。

整片靈域的天頂被金線切穿，一束金光破空而落，如網覆敵。

陸默的身影消失了，下一秒，他出現在金網的另一側——

「鐮刀……啊，今天也得割幾顆腦袋才能收工。」

他的語氣輕鬆得過分，彷彿這只是一場娛樂，而不是生死戰場。

火焰術師怒吼，巨漢舉起法器，飛刃術者想強行切斷金線——

可惜，慢了。

因為陸默的身影早就飛掠而下，絲線狠狠朝向飛刃術者的脖頸，對方反應極快，魔力防禦展開，但仍被絲線弄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四濺，金線一抽，將他的手臂瞬間綁住，拉扯一瞬——啪！

肩膀脫臼！

「一個。」

陸默笑著倒退。

我這邊也動了，我直衝火焰術師，刀鋒一轉，斬斷他燃燒的鎧甲護肩，血與火焰混合，噴濺四散。

「你們以為圍殺我們就能贏？抱歉。」

我低聲說：

「你們只是我們獵殺的開場。」

巨漢怒吼，直接砸下法器，意圖一擊震碎整個戰場！

可金線早已佈局四方，在他動作前封死空間，我與陸默像是舞者，在蛛網中央交錯前行、斬擊、疊傷、切割——

鐮刀與劍鋒在血與火中縱橫交錯。

戰鬥，不再是混亂，而是死亡的藝術。

—

【兩分鐘後】

飛刃術者倒地不起，毒刃反噬自身；火焰術師全身火焰失控，被燒得焦黑；巨漢被金線貫穿四肢，法器爆碎成渣，哀號不止。

我與陸默並肩站著，身上都是血，手中仍握著各自的兵器。

他喘了一口氣：「我說，你剛才那句絲線笨蛋是什麼意思？」

我攤手：「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結網的蜘蛛嗎？」

他轉頭，看著我額角的血與嘴角的笑。

「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掛在網上。」

我笑了，咳了兩聲，「好嘛……至少今天，我們贏了。」

我看著地上三具敗敵，靜默了一瞬。

「對。這次，是我們成功。」

血還沒來得及乾。

金線斷落、碎裂的小刀插在地上，冒著絲絲煙氣。我站在滿地殘骸中，戰靴下踩著敵人的斷臂與破碎的符陣，一點一點喘息——但不是因為疲憊。

是因為那個人來了。

他從碎塊間穿行而來，帶著一根鐵鍊，拖過灰塵、骨屑與時間的靜默。

那鐵鍊聲……像是死神搖晃風鈴。

他身形消瘦，灰白色的頭髮垂到肩後，眼神空洞得像無底深淵，身後拖著的，是一具滿是黑印的傀儡——那不是人，是一具穿著我們同盟制服的隊員屍體，被挖空了靈魂。

「你是……第七隊的……」我瞇起眼，嗓音冷得幾乎沒有起伏，「……骸鍊使。」

「你知道我。」灰髮男的聲音像布料被撕裂，「不錯，。我也知道你。殺掉我同伴的……你和那個玩線的小鬼。」

我目光一凜。

「……你動了他？」

灰髮男慢慢地笑，笑聲像鏽鐵刮玻璃，拉長、尖銳、讓人起雞皮疙瘩。

他不說話，只鬆開手。

鐵鍊滑落的瞬間，那具屍傀如同雷霆而至，張口嘶吼，利爪染血！

我側身一閃，拿起鐮刀回斬，「斷！」

但就在我砍下它脖子時，那鐵鍊猛然一收——

「！！」

鐵鍊不只是控制，它是連結。

「啵！」

我只覺得整條手臂像被電流衝擊，劍差點脫手。那股劇烈的魔力直接逆竄到我的心口，一口血逆湧。

「你以為，只要砍了傀儡就結束？」他歪著頭，笑得嗜血，「我是『骸鍊使』，每條鍊子連的不是軀體，是靈魂。」

「你動了陸默，我會讓你滅成灰。」我咬牙，雙手瞬間握緊劍柄，魔力爆開。

「呵……他？放心，我沒殺他。我只是……讓他看看你死的樣子。」

——轟！

我不再聽。

魔力如狂浪灌入地面，金線殘陣瞬間啟動，四面八方的刀鋒之息纏繞而起，將我包裹進「逆界」。

這是我自己的禁招，會反噬，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鐵鍊劃破空氣，每一擊都伴隨靈魂嘶嚎，我從左閃到右，一邊封鎖對方操控範圍，一邊咬牙尋找空隙反擊。

可那傢伙不慌不忙，他只站著，鐵鍊如同活蛇，自己纏繞、自己獵殺。

我終於找準破綻，一刀準備劃向他——

但那一瞬，鐵鍊猛地炸開，如同樹根瘋狂生長，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圍。

我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橫劍防守，劍氣強行破開一條縫。

「——！」

但我還是慢了一步。

右肩一緊。

鐵鍊刺穿我肩胛。

靈壓炸開，我被拋飛數米，重重撞上身後的石柱，肺部壓得痛苦呻吟。

「啊……！嗬……」

視線發黑一瞬，我跪在地上，劍還緊握著，但全身都在顫。

灰髮男走近，一步一步，拖著鐵鍊，像拖著刑具。

「你終於……像狗一樣趴下了。」

他把鐵鍊舉起，對準我胸口。

「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我要讓那個叫陸默的小鬼，一秒一秒看著你是怎麼被拆光的。」

我抬起頭，嘴角還在笑。

「你太吵了。」

「什麼？」

「我說——」我猛地將鐮刀插入地面，啟動最後一道金線禁陣。

「你這該死的鐵鏈玩意兒，剛好用來接我這一招。」

地面裂開，萬千絲線瘋狂竄出，金線化刃、逆切其軌，強行撕裂空間！

灰髮男臉色終於變了。

「這不可能——你根本沒那麼多魔力！你早就——」

我吐掉嘴角的血：「……對啊，但我早就不是一個人打了。」

——啪。

某個熟悉又煩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就知道你會留這一手。雲墨啊，你說你是不是比我還壞心眼？」

我心猛地一震。

「……陸默？」

「讓你一個人打，我不是太沒良心了嗎？」

一道纖細但準確的金線從遠方飄來，穿過我的劍刃，與我殘存的禁陣融合。

那一刻——

整個金網復甦。

下一擊，由我們兩個人完成。

就在血與火交織的混亂中，銀白色的光忽然從天空降臨。

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帶著千年神聖祝福的聖恩之光，如同天國低語，在一瞬間穿透靈域的黑霧與腐蝕氣息。

陳言逸踏步走入戰圈，外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掌中的《聖典》自動翻開，一頁頁泛起微光。

他低下頭，眼神虔誠，語聲如神諭回響四野：

「In nomine Sanctissimae Lucis…

Exaudi vocem meam, et sanitatem super hos filios effunde.

Fiat voluntas Dei, fiat lux.

Per Verbum Sacrum, ego voco:

Custodes Caeli, descendite.」

（聖潔之光的名義之下——

聆聽我的祈禱，降下癒合於這些子民之上。

願神之旨意實現，願光明降臨。

憑神聖之語，我呼喚：

天界的守望者，降臨此地。）

他的聲音宛如穿越教堂千層穹頂的鐘聲，一字一句都帶著令人心悸的純淨與沉重。

隨著咒語落下，一道從天而降的銀白十字閃耀在他腳下，四周圍繞起聖環結界，那是從未見過的神恩封印圖騰，將整個戰場籠罩。

「Veritas Lux Aeterna…

Purifica vulnera, restitue animas…

Non permittas malum dominari…

Fiat pax in bellum.

Fiat pax in tenebris.」

［真理為永恆之光——

洗淨傷痕，復甦靈魂——

不容邪惡主宰——

願戰場之中得平靜，

願黑暗之中得平和。

那是「極光贖罪式」，據說只有神官一脈中與神簽下契約者，才能啟用這段完整咒語。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平穩，彷彿天地都靜止，只剩他的咒語在迴盪。

光芒湧現，化作一道巨大羽翼虛影，在他背後伸展，像是神降臨的徵兆——

而我們的傷口在那光中癒合，疲憊被抹去，靈魂重新燃起戰意。

灰髮男子第一次顯露出恐懼。

他喃喃地說：「……這是……『主祀級』的咒語……怎麼可能……你們居然讓一位真正的主祀混進這場比賽……」

陳言逸慢慢合上聖典，最後一句話低語，卻如審判槍響：

「Et lux in tenebris lucet,

et tenebrae eam non comprehenderunt.

Fiat finis vinculi.」

［光照耀於黑暗，黑暗從未能將其吞噬。］

［鎖鍊——終結］

然後，鎖鏈崩斷。

銀光撕裂黑霧，我們的力量如潮水般湧回，灰髮男子被狠狠擊退，彷彿整片靈域都因這神聖的咒語顫抖了一瞬。

「……哇……頂級神官啊，我都不知道他這麼厲害……」

我那一瞬的反應近乎呆滯。平常見慣了陳言逸那副吊兒郎當、像是懶惰擬人化的模樣，從沒想過這位還能在戰場中央一口氣開出神罰級別的奇蹟光環。不是什麼「我來幫你們補個血」的小招，而是那種一出場就讓敵人靈魂發顫、隊友眼神發光的神明代言人級別的存在。

不只是癒合了傷口，那銀白色的光彷彿連戰意、膽怯，甚至是靈魂裂縫都能一併補完。像是有人在心裡插了一束聖光，說：「別怕，神在你這邊。」

我吞了口口水，一邊揮刀一邊悄聲喃喃：「……這傢伙以後開大招要不要先說一下……嚇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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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換視角：陳宥傑】

「你們看！！有天使！！」

陳宥傑的聲音像打翻了音量旋鈕，指著天空那雙緩緩展開的光翼大喊。

那一對巨大、如實質的銀白羽翼從言逸背後張開，形狀精緻，光芒聖潔，無風自展，如夢似幻。再加上他腳下那層如法陣般旋轉的金環與聖光經文，宥傑要不是還記得這是比賽，差點就跪下開始唱詩了。

「那是陳言逸……」陸柒翻了個白眼說道

語氣冷到可以讓旁邊火焰都熄一半。她早就看慣了陳言逸那副天降神力的樣子，畢竟在訓練場也不是沒看過他一邊治療一邊讓對手原地升天。

「……那是他前幾場沒用出來的招數吧，看來這次是真的有點火了。」她低聲補了一句，語氣帶著一種「麻煩來了但又覺得好看」的矛盾感。

我還在旁邊興奮：「哇靠——真的好像那種聖職者終極形態欸！是不是等一下還能召喚神劍什麼的？」

陳言逸站在場中央，那一瞬間沒有多餘的語言，也沒有戰士的咆哮，有的只是那份讓整個戰局都暫時停頓的絕對存在感。

敵人像是遲疑了，灰髮男子的步伐微微後退。

「他是……主祀級神官？！」某個敵隊成員驚聲喊出。

「不是說這場比賽只允許四階以下參加嗎？這等級怎麼可能……」另一人顫抖開口。

「那是……他用封印的身分參戰的嗎？該死……我們情報有錯。」

陸默雖然全身是血還在角落掛著半條命，但也忍不住撇撇嘴：「早說他是神官中帶瘋子的那種吧……平常一臉冷靜，結果開招像在辦祭典一樣熱鬧……」

「首領，我這邊聽得到喔。」陳言逸語氣平平地說了一句。

陸默立刻改口：「……但很厲害，真的，非常厲害。」

顧雲墨此刻才從金光中回神，甩了甩手上還在閃爍餘芒的鐮刀，低聲說：「好啦，別再看了，趁他開大招壓制對面，跟我一起衝進去。」

眾人不再猶豫。

畢竟聖光再怎麼神聖，也得有人在血與火中為它鋪路。

人們說，神跡往往降臨於最危急之時。可沒人說過，神跡會打斷得這麼突然。

我們才剛跨進那片還瀰漫著聖光的戰場，下一瞬，一道撕裂般的低鳴響起。

「——轟！」

金絲線劇烈震動，像是被什麼可怕的力量攪碎，空間中突然出現一道龜裂的痕跡，那鎖鏈在裡頭翻捲扭動，像活物掙脫枷鎖般發出哀鳴。

「等等⋯⋯不是吧。」我瞳孔一縮，「他還能動？」

灰髮男子彷彿是從一堆金絲繭中撕裂出來的怪物，渾身血跡斑斑，鎖鏈像是從他體內長出來的骨刺，一根根蜿蜒扭曲。他原本還像個人，現在卻更像一頭還未成型的災厄。

「……我說過了，」他緩緩抬起頭，銀灰的眼中不再有理智，只剩下純粹的殺意，「你們誰都逃不了。」

陸默在我身側劇烈咳了幾聲，嘴角溢出血來，但他還是努力撐起身子，眼神冰冷：「……這不是人了。」

「我也這麼覺得。」我抬起鐮刀，咬牙。

「可他還沒變成怪物。」吳冥雅此時趕來，身上帶著些狼狽，但雙眼依舊冷靜如常，「是半變異狀態……這種強度……他在拖延，等完全變異。」

「變異？」我皺眉，「等等，這場比賽是給人類參加的吧！？為什麼會——」

「——有例外啊，親愛的雲墨。」那灰髮男微笑了，嘴角乾裂地往上扯，像刀口開裂一樣，語氣卻平靜得讓人不安，「誰說遵守規則，就能贏？」

「……你這混帳。」我腳下一蹬，殺了上去。

鐮刀如閃電斬落，卻在距離他胸口幾公分處，被纏繞而出的鎖鏈攔下，他的鎖鏈比先前更快、更狠，像是每一段都帶著破壞規則的詛咒，專門為打碎我們的勝算而來。

我咬牙硬撐，腳步在地面踏出裂痕，雙手的虎口早已裂開，但我知道——

這時候要是退了，就真的沒人能擋住這傢伙。

「我拉住他，其他人——」

「不用你講得那麼悲壯啊，」陸柒一邊調整手勢，一邊側身射出數發隱形彈，「你擋不住，還有人擋得住。」

那一彈命中他的肩膀，但下一秒，他的身體竟如煙塵一般散去——是幻影！

「——小心！」吳冥雅幾乎是同時喊出。

灰髮男不知何時出現在陳言逸身後，鎖鏈如毒蛇直刺心口——

「——Sanctus Aegis!」

金光再度展開，一道神聖的光盾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下致命一擊。

陳言逸額頭滲著冷汗，嘴唇略顫：「抱歉，這次真的不太夠用了……我需要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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