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銀髮老者頷下銀髯輕顫,臉上笑意盈盈,漸轉為朗聲大笑,終至仰天大笑,聲震四壁。
他那份爽朗,不帶半分遮掩,展現胸臆間的狂喜,迴盪於莊嚴的堂室之中。
「善哉!善哉!吾丁氏一族,復添少年英傑,得窺武生六品中鍛武之境矣!」
銀髮老者笑聲稍歇,撫須頷首,望向堂下身姿挺拔的少年丁向文,眼底的讚許與欣慰濃得化不開。
他轉首,望向立於一側,面容沉穩的丁遠東,吩咐道:「遠東,爾等稍後便引向文,前往藏經閣。許其隨心所欲擇取一二武學秘籍,並將箇中關乎族中秘辛詳盡告知於他。」
丁遠東聞言,躬身應道:「謹遵父亲之諭。 」面帶淡淡笑意,目光亦柔和地投向丁向文。
丁向文立於堂中,方才被眾位長輩的目光與誇贊籠罩,此刻聽聞家主之命,心中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狐疑,如同一縷輕煙,揮之不去。
他不動聲色地掃過在座諸位長輩的面容,見他們每一個都難掩激動與喜悅,這份情緒之濃烈,讓他深感不解。
『武生六品,得窺鍛武...』他暗自忖度。 此境雖是進益,然在過往族史中,並非絕無僅有。
依稀記得,昔日族中天驕輩出,亦有在此階段突破者。
然祖父及諸位伯父、叔祖,賀之雖喜,卻從未如今日這般... 狂賀,甚至可謂之「欣喜若狂」。
此間反應,與尋常族人達此境界時,實是霄壤之別。
彷彿他丁向文的這次突破,擁有某種非同小可、足以改變族運的意義。
他不著痕跡地瞥向立於長輩身側,面色如常的嫡長兄丁向淵,卻見兄長向他輕輕眨了眨眼,眼神中似含深意,又似在賀喜。
然而,向文心底深處,卻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兄長在為他高興的同時,那眼眸深處,竟隱藏著一縷... 難以覺察的忌憚與微妒。
這項發現,令丁向文心中『豁然一驚』。
『這...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暗自忖度。 往日遲鈍的心思,何時變得如此洞察入微,竟能讀懂長輩與兄長眼波流轉間的深意?此等敏銳,實非尋常!難道... 這也是突破『武生六品中』之境所帶來的改變麼?抑或是,與困擾自己多年的那個... 許久之前便已存在的『瓶頸』有關?
此時,坐於上首次位的丁進玄,其聲如洪鐘,朗然開口問道:「向文,汝是何時堪破瓶頸,達至此境的?」
丁向文被喚,連忙收攝心神,面上神情肅然恭敬,應道:「回禀二叔祖,孫兒是在數日之前,僥倖突破的。」
一旁丁進延語帶奇異地追問道:「困擾汝多年的瓶頸... 竟當真煙消雲散,不復存在了?」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丁向文,眼中充滿了好奇與探究,似乎想從他的身上看出些什麼端倪。
丁向文聞言,只覺心下沉鬱,暗自叫苦不迭。
然他素來謹慎,深知自身所懷之秘,非同小可,乃是關乎天道機緣、大道前程的曠世奇遇,一旦洩露,必招致無窮禍患,甚至身隕道消。
故早在機緣臨體之初,便已立下誓言,無論刀山火海,亦絕不與任何人輕吐片語,誓死保守此等不容於世的驚天秘密。
此刻面對長輩(暗指發問者)帶著探究的目光,心神驟緊,呼吸為之一滯,彷彿周圍空氣瞬間凝固,額間似有冰涼的汗珠欲滴。
瞳光流轉,思緒急轉如電,在腦海中飛速搜羅著足以搪塞過去的詞句,卻一時之間,竟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正值尷尬窘迫之際,他的視線無意識地緩緩垂落,恰巧觸及身上那件因方才心緒不寧而略顯凌亂的樸素袍服的邊角。
幾道礙眼的摺痕映入眼簾,霎時間,心頭緊繃的弦彷彿找到了釋放的缺口,靈光乍現,恰似在混沌迷霧中尋得一線生機。
他忙不迭收攝心神,將心底的慌亂盡數壓下,勉強鎮定住那幾欲顫抖的聲線。
繼而緩緩抬眸,眼神中帶著幾分急促與閃爍,卻又強作鎮定,開口應道,語氣帶著一絲歉內疚與疲憊:
「回禀長輩,前些時日,孫兒依循慣例,前往第九峰採集淬體靈藥。不料途中遭遇一頭山牙棕熊——那畜生妖力強橫,皮糙肉厚,修為約莫在武生七品下境。孫兒與其鏖戰數個回合,拼盡全力,這才僥倖逼迫牲畜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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