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青田街的老公寓已過了一週。這天下午,小雨清脆的嗓音在客廳響起:
「墨墨~看這邊!」
她舉著手機,鏡頭精準地對準了被迫端坐在粉紅色貓窩裡的墨墨。更讓墨墨無語的是牠頭上那個花俏的蝴蝶結髮箍——那是小雨昨天手工課的「傑作」,上面歪歪斜斜地黏滿了亮片和五顏六色的絨毛球。
「喵。(這是對本官尊嚴的嚴重羞辱。)」墨墨那雙金綠色的貓瞳一片死寂,毫無光彩,唯有尾巴尖洩漏了牠的不耐煩,正以固定的節拍重重敲打著地面。
「好可愛!再來一張!」小雨完全無視空氣中瀰漫的貓類殺氣,興奮地連續按下快門,「我要把照片傳到班級群組給全班看!」
墨墨:「……(本喵當年在地府一爪拍散十萬惡鬼的赫赫威名呢?難道都餵了忘川河裡的魚?)」
晚餐時間,誘人的香氣從廚房飄來。墨墨優雅地蹲坐在餐桌旁,看著小雨媽媽端出一盤煎得金黃酥脆、香氣四溢的魚。
「墨墨也想吃嗎?」小雨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小塊熱騰騰、雪白的魚肉,故意在墨墨的鼻尖前晃了晃。
墨墨的鬍鬚微動,優雅地伸長脖子,準備享用這份遲來的「貢品」——
「啊,不行!」小雨的手腕突然一轉,迅速將魚肉塞進自己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寵物醫生特別交代過,老年貓咪要吃專用飼料,不能亂吃人類食物!」
下一秒,一碗散發著奇怪穀物氣味的「高齡貓專用減肥糧」被輕輕推到牠高貴的鼻子前。
墨墨低頭,盯著那碗毫無靈氣、乾癟癟的棕色顆粒,貓臉難以控制地扭曲起來。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tdfc2vrOe
(本喵在地府吃的是東海龍王親自進貢的靈魚!是閻王爺特製的冥府鮮肉!現在居然淪落到要吃這種……這種……)
「快吃嘛~」小雨捧著小臉,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牠,臉上寫滿了純粹的期待,「吃了才能長壽喔!」
墨墨:「……(罷了,契約對象要是餓出毛病,本官更麻煩。)」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5S5FSzIdK
牠認命地低下頭,極其勉強地啃了兩口那淡而無味的飼料,內心的小本本已經開始飛速運轉,計劃著今晚非得溜去隔壁廚房「借」條鮮魚來祭五臟廟不可。
深夜時分,確認小雨房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後,墨墨輕盈地從貓窩躍起,悄無聲息地跳上靠窗的書櫃頂端。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入,正是溜出去「覓食」的好時機。牠伸出前爪,準備撥開那礙事的窗簾——
然而!
「喵——嗚——!喵——嗚——!」
牠的爪子才剛觸及布料,整個書櫃頂部突然爆發出極其刺耳、節奏單調的電子「喵喵」聲!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驚悚。
「墨墨!你又想偷跑出去!」小雨房間的燈「啪」地一聲亮起,她穿著睡衣衝出來,手裡得意地舉著一個造型奇特的塑膠裝置,「哼哼,我裝了『防貓咪逃跑警報器』!只要偵測到書櫃頂的重量有變化,就會啟動警報!」
墨墨全身僵直地立在書櫃頂上,金綠色的貓眼瞪得溜圓,臉上寫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pEsDc9Irk
(本喵的潛行匿蹤術,可是連地府森嚴壁壘的守衛都發現不了!千年道行啊!現在居然……居然敗給了一個小學生的玩具發明?!這人間的科技是專克本官嗎?!)
小雨踮起腳尖,把石化狀態的墨墨抱了下來,還親暱地用臉頰蹭了蹭牠毛茸茸的腦袋:「乖啦,外面還在下雨呢,你不能出去亂跑,會感冒的。」
墨墨被摟在懷裡,生無可戀地閉上眼:「……(這屆的契約對象……太難帶了。小晞當年也沒這麼多花樣啊!)」
第二天早上,墨墨無精打采地癱在客廳沙發上,對著窗外的雨絲,陷入了對貓生的深沉思考。
小雨則坐在一旁,哼著不成調的歌謠,埋頭寫著作業。突然,她停下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直勾勾地盯著墨墨垂在沙發邊緣、有一下沒一下晃動的雪白尾巴。
「墨墨,」小雨的聲音充滿驚奇,「你的尾巴尖……會發光耶!好漂亮的金色!」
墨墨心頭猛地一跳,瞬間將尾巴尖那抹不易察覺的微弱金光壓制下去——那是牠昨晚趁小雨睡熟後,耗費靈力偷偷修補這間老舊公寓脆弱結界時殘留的痕跡。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zoxw7hvvi
(大意了!竟然被這小丫頭看見了!)
「啊,一定是陽光照在上面反光的關係!」不等墨墨反應,小雨已經自顧自地給出了「合理」解釋,滿意地點點頭,繼續低頭與她的數學題奮戰。
墨墨緊繃的神經這才緩緩鬆懈下來,暗自吁了口氣。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9lAlAj6Q4
(好險……差點就暴露了千年道行。這小丫頭的直覺有時準得嚇貓……)
「對了!」小雨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重要事情,猛地抬起頭,迅速從書包裡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圖畫紙,臉上洋溢著驕傲,「墨墨,你看!這是我的美術作業,老師說要畫家裡最特別的寵物!」
她迫不及待地將畫作在墨墨面前展開——
只見畫紙上,用蠟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一隻白色的貓。這貓的頭頂懸著一個歪斜的金色光圈,四隻爪子踩在蓬鬆的雲朵上。背景是狂亂的紫色閃電和幾個畫風潦草卻又莫名傳神的骷髏頭。最上方,用稚嫩的筆跡寫著標題:《我家的神貓》。
墨墨那標誌性的黑色鬍鬚,無法控制地劇烈抽動了一下。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c2pWoS60S
(這孩子……這直覺……也準得太過份了吧?!她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