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體破洞邊緣的碎石仍在簌簌掉落。那隻鏽青色的巨爪縮回黑暗深處時,鱗片刮擦混凝土的聲響如同鈍刀割肉,讓墨墨的脊椎竄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牠的爪子深深陷進地板縫隙,雪白毛髮下肌肉緊繃如鋼弦,喉嚨裡滾動著壓抑的低吼。
這絕非普通邪祟!那股原始蠻荒的凶煞氣息,甚至讓牠體內蟄伏的業火都為之一滯——就像野獸遭遇更強大的掠食者時本能的戰慄。更令牠心驚的是巨爪上那些暗紅血垢中夾雜的符紙殘片,分明是某種古老封印的殘骸!這東西被刻意封在承重牆內,絕非偶然!
「墨、墨墨...」小雨顫抖的聲音從懷裡傳來。她的小臉慘白如紙,手指死死攥住墨墨胸前的毛髮,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某種奇異的感應,「牆裡面...有東西在...叫我...」
「什麼?!」墨墨猛地低頭,金綠色貓瞳劇烈收縮。蠢丫頭能感知到那東西?!這比巨爪本身更讓牠毛骨悚然!牠下意識想用爪子捂住小雨的耳朵,卻發現女孩的瞳孔正不自然地擴散,虹膜邊緣泛起一層詭異的青灰色光暈——那是靈魂被強力牽引的徵兆!
牆體深處的黑暗中,突然傳來「咚...咚...」的悶響,如同某個龐然巨物正在緩慢翻身。伴隨這聲音,一股帶著鐵鏽與陳年血漬氣味的陰風從破洞中湧出,風中夾雜著沙啞的低語,用的竟是早已失傳的古閩越語!墨墨勉強辨識出幾個詞彙:「...契約者...血脈...歸來...」
隨著低語,小雨突然掙脫墨墨的懷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神空洞地朝牆洞走去!她的小手無意識地向前伸著,腕間那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貓爪形胎記,此刻竟浮現出淡淡的血線,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
「小雨!醒來!」墨墨顧不得內傷,猛地撲上去咬住女孩的褲腳。牙齒刺入布料瞬間,牠的舌尖嘗到一絲腥甜——不是血,而是某種更陰毒的東西正透過胎記滲入小雨魂魄!那巨爪的主人竟能直接觸動輪迴轉世都未磨滅的靈魂印記?!
「啪!」
一聲脆響,小雨口袋裡突然掉出個物件——是那張從舊書攤找到的泛黃照片。照片上的黑鬍子白貓與小男孩在落地瞬間,竟無風自動地翻轉過來,露出背面那行褪色字跡:【給下一世的我,記得找到墨墨】。此刻,那些娟秀的字跡如同被無形的手描摹,突然滲出細密的血珠,在紙面上匯聚成一隻猙獰的爪形,與小雨腳踝的胎記一模一樣!
血爪成型的剎那,牆洞內的黑暗劇烈翻湧,低語聲陡然轉為急切的呼嘯!整面承重牆開始不自然地膨脹、收縮,彷彿成了某個龐然巨物的腹腔外壁!更多裂紋蛛網般蔓延,灰泥簌簌剝落,露出內部早已腐蝕變形的鋼筋——那些金屬扭曲的形狀,竟隱約構成某種古老的禁制符文!
「原來如此...」墨墨突然渾身發冷。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凶宅!整棟樓的結構根本就是個精心設計的囚籠,鋼筋為咒、混凝土為印,將某個不可名狀之物鎮壓在建築核心!而小雨前世與牠的契約,還有那張詭異的照片,都是觸發這封印鬆動的「鑰匙」!
最致命的是,隨著牆體異變,地板下方再度傳來怨靈的蠕動聲——剛才被擊散的怨氣正在重新凝聚!巨爪的出現非但沒解決問題,反而像是打破了某種危險的平衡,讓被鎮壓三百年的凶煞與怨靈同時甦醒!
「喵嗷——!」墨墨的嘶吼帶上了真切的恐慌。牠必須立刻切斷小雨與牆內存在的聯繫!但以牠目前被契約壓制的力量,根本無法正面抗衡那鏽青巨爪的主人...
電光火石間,牠的目光落在小雨掉落的判官筆上。那支被亮片和蕾絲包裹的筆,此刻正靜靜躺在血跡斑斑的照片旁,頂端塑膠星星裡殘存的最後一絲金光,在怨氣與凶煞的雙重壓迫下如同風中殘燭,卻倔強地不肯熄滅。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墨墨腦海。
既然小雨的「童真改造」能意外激發判官筆的守護金光,既然那滴眼淚能穿透牠千年的心防...或許,這看似荒謬的連結,正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
沒有時間猶豫了!墨墨猛地撲向判官筆,同時用盡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蘊含業火之力的金紅色血珠滴落在蕾絲緞帶上,瞬間被那些幼稚卻真摯的【小雨の魔法棒♡】字樣吸收!
「以吾判官之名,借汝童真為引——」墨墨念出了牠成為幽冥使者後從未使用過的、最古老的「血契共享」咒言,「契約枷鎖,暫裂一隙!」
「嗤啦!」
彷彿無形的綢緞被撕裂的聲音。墨墨體內那道束縛牠千年之久的契約鎖鏈,在牠主動將小雨的「改造筆」納入契約體系的瞬間,竟真的裂開一道細縫!雖然轉瞬即逝,但足以讓一股龐大的幽冥之力洶湧而出,灌入那支可笑的「仙女棒」!
判官筆上的塑膠星星轟然炸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純粹由幽冥藍焰構成的蓮花!那些被小雨黏上的亮片、水鑽,在業火中非但沒有熔化,反而如同星辰般懸浮環繞,形成一道微型星圖——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
墨墨沒有浪費這瞬息的力量暴漲。牠叼起燃燒的判官筆,身形如電射向渾噩狀態的小雨,在女孩即將觸碰牆洞的前一刻,用筆尖的幽冥蓮花狠狠點在她腳踝的胎記上!
「醒來!」
藍焰與胎記接觸的剎那,一道混合著金紅業火與晨曦金光的奇異光柱沖天而起!光柱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畫面碎片——燃燒的山林、焦黑的貓背馱著昏迷的孩童、血雨中簽訂的契約...這些被封印的記憶如潮水般灌入小雨腦海,讓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要——!」
尖叫聲中,牆洞內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劇烈收縮!那沙啞的低語瞬間轉為憤怒的咆哮,鏽青巨爪再次探出,卻在觸及光柱邊緣時被灼燒得冒出惡臭的黑煙!與此同時,整個客廳的地板轟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洞——三百年前慘案的真實現場正在重現!
墨墨在崩塌的地板間騰挪跳躍,拼命叼住小雨的衣領往門口拖。牠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喘息——當光柱消散,被激怒的牆內存在與甦醒的怨靈會同時爆發!但此刻牠的腦海中,土地婆的話語如驚雷迴響:「契約是鏟子...」
或許...這看似絕境的局面,正是打破輪迴宿命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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