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後，天氣有些陰沉，厚重的雲層像被誰故意堆積在城鎮上空，把原本該有的陽光掩藏得一絲不剩。程予時習慣性地捏著懷錶，指針剛好指向3:10。他站在昨天那家咖啡廳門口，猶豫了幾秒，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門上掛鈴輕輕晃動，發出一聲脆響，空氣中瀰漫著熟悉的咖啡香，淡淡的焦糖味裡還摻雜著些舊木桌的氣味。他抬頭，視線第一眼便落在牆上的掛鐘。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KMYSaSGz
3:14。還是3:14。
程予時微微皺眉。昨天明明有注意過，今天這指針卻依然紋絲不動，像一張被凍結的舊照片。他走到昨天的位置，靠窗那張圓桌，桌上的水漬痕跡依舊還在。靠牆的位置空著，像是在等待某個固定的人來填補。
店裡人不多，但奇怪的是，每個人坐的位置、動作，似乎與昨天一模一樣。那對昨天下午也在窗邊靠牆的小情侶，一個低頭看著手機，另一個攪拌著奶泡；角落裡戴著貝雷帽的老先生，依舊攤著報紙，看那版面角落的股價表；連昨天下午不停打盹的店貓，也窩在櫃台右側的小毯子上，睡得正香。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BncgojMO
程予時盯著他們，莫名覺得心裡發毛。
太安靜了。那種靜，像是世界只剩下他一個活人，其他全是複製的蠟像。
他落座，習慣性掏出懷錶，指針在錶蓋底下依舊精準運行，與牆上的掛鐘格格不入。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WEwbP7vM
「先生，今天喝點什麼？」侍者走來，聲音溫溫的，帶著昨日那熟悉的微笑。
程予時本能地脫口：「美式。」，說完他愣住，因為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固定喝這款。
侍者微笑點頭，轉身離開。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XyYX7k4O
他低頭，看著桌面。昨晚他與夏晝坐在這裡，談天、喝咖啡、她打翻咖啡的痕跡就在靠近他手肘的地方，暈開的形狀像一隻展翅蝴蝶，可今天，痕跡還在。
程予時用手指輕輕摸了摸那斑駁的印記，能感覺到細微的凹陷，像是時間刻意保留住的殘影。
如果昨天發生過的事全都沒離開過這間店呢？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門口鈴聲再度響起。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識以為是夏晝，可轉頭卻只是一位陌生客人，他輕輕吐了口氣。
手裡的懷錶又響了一聲咔哒，他低頭，看著表蓋內側那行字：命運在觀測時坍縮。
他突然想起夏晝昨天說過的話：「你以後會記得的，我說的。」
他記得。雖然該記得的，好像更多，但總像有一層薄霧籠著，不讓他想透。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I5m2htLV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Qswvcyb4
3:14。還是3:14。
程予時環視整個咖啡廳，才驚覺一件詭異的小事——店裡所有人動作都慢了下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4mvrsK9U
那對情侶依舊一個玩手機，一個攪奶泡，但攪拌的手幾乎停在半空中，泡沫不再旋轉。貝雷帽老先生報紙翻頁的動作像是被按下暫停鍵，連店貓尾巴的擺動也靜止在空中。
只有他自己還在呼吸，還能聽見心跳聲。
咚——咚——咚——耳膜裡彷彿有低低的鐘聲敲響。
突然，咖啡廳門再次被推開，風鈴搖晃，熟悉的薄荷香飄進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On2fyj4R
他猛地回頭。
夏晝站在門口，手裡拿著那本舊書，劉海微亂，嘴角掛著一點剛睡醒的困倦微笑。
「來早啦？」她揚起手跟他打招呼，語氣跟昨天一模一樣。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D6nUN6dV
程予時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可心底的那股熟悉感與異樣感，像是一股從夢裡滲透出來的溫涼潮水，叫他根本無法完全相信自己眼前的現實。
夏晝走到他面前，輕輕將那本舊書放在桌上。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yOfbq1Ds
「看什麼呢，這麼呆？」她嗓音裡帶著笑，卻不知為何，程予時覺得她的眼神，像藏著什麼他看不懂的東西。
他想問，卻沒問出口。又一次，選擇了取消發送。
窗外，蝴蝶停在玻璃上，翅膀上有一道小小缺口，像是時間留下的疤痕。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0WaJRg8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