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雨季，與你，與貓 Rain-Kissed Days - 第28章刻意留白的默契

　　傍晚的天氣陰沉得像壓低了整座城市的呼吸，細細密密的雨絲在灰白天幕下斜斜落下，砸在人行道的積水裡，泛起一圈又一圈微弱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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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廳裡瀰漫著淡淡的苦甜氣息，玻璃窗上覆著薄霧，雨水順著玻璃緩緩滑落，像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話語被靜靜藏進雨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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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與慕遙坐在往常一樣的位置——

　　面對落地窗的角落，視線正對著窗外朦朧的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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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空著的椅子，像是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也像是刻意維持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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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咖啡還冒著微微的熱氣，杯壁上凝結著細小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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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的指尖隨意撥弄著杯沿，餘光不經意地掃向身旁的少年。

　　慕遙一如往常，慵懶地靠坐在椅背上，手肘搭在窗邊，指尖懶散地畫著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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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片朦朧，只有街燈與車燈折射在積水裡，光點閃爍浮動——

　　一如此刻兩人之間的氣氛，安靜，卻又有著說不出口的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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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張空椅，像是兩人之間默契裡刻意留下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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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嘛，看來是我白擔心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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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遙聽完谷微說起最近和母親重修舊好的消息，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語氣裡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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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直面過去的傷口，決心和解與原諒，果然⋯⋯沒有想像中容易啊。」

　　谷微低頭攪動著杯裡的液面，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一說。

　　「即使話說開了，過去的事也不可能就此抹去⋯⋯還是會不經意想起，這種感覺，還是挺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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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慕遙抬手，毫不留情地在她後腦勺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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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幹嘛啊！」

　　谷微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地捂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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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想太多了啦。」

　　慕遙撐著頭，語氣懶懶的，偏偏嘴角微微勾著。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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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笨蛋？」

　　她愣了一下，還沒能理解他這突然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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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妳都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就別一直困在回憶裡，試著相信——事情總會變好的。」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輕柔，琥珀色瞳孔映著她的身影，帶著一絲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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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了，光是瞎想，也只會徒增煩惱吧。」

　　慕遙偏過頭，看著窗外細細密密的雨幕，聲音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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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望著他，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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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出現——

　　她大概永遠不會相信，自己有天能夠直面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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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啊——」

　　她揉了揉剛才被打的地方，語氣裡多了點微微的不滿。

　　「你真的很不懂得憐香惜玉耶，下手也太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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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這個嘛⋯⋯抱歉啦⋯⋯。」

　　慕遙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還帶著幾分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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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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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話還沒說完，慕遙卻忽然湊近，手掌輕輕落在她的後腦。

　　他靠得很近，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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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時間怔住，心跳失了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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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真的腫起來了呢⋯⋯。」

　　他低聲呢喃，隨即像是後知後覺般意識到兩人距離過近，猛地坐直身子，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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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我、我只是確認一下⋯⋯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耳根卻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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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望著他，腦中忽然浮現出兩人初見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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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個雨日裡，頂著赤紅的耳根，向她遞來外套的那個少年。

　　那時的他，好像也是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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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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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過神時，她的臉頰竟也悄悄染上了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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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之間的空氣，變得微妙起來，又彷彿悄然靠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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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谷微忽然輕輕笑出聲。

　　那些與慕遙相處的點滴，一幕幕像影片倒帶，在心中悄然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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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好了呢。」

　　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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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

　　慕遙被她突然的話語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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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輕輕撩起耳邊碎髮，抬起頭，語氣柔和又認真。

　　「能在這個雨季裡與慕遙相遇，真是太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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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什麼傻話啊。」

　　慕遙偏過頭，語氣裡透著幾分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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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你，我現在應該還是那個拒絕別人，也拒絕自己的我吧。」

　　谷微輕捧著咖啡杯，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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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強硬的，卻沒發現，其實我只是害怕改變而不斷選擇逃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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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深處，驀然浮現出某個夜晚裡——

　　母親面帶愁容來見她的模樣，以及那個曾經讓她以為會一直陪在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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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亦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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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場雨夜的分手，以及之後重逢時，顧亦恆眼裡的落寞——

　　此刻，都清晰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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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頓了一下，思緒頓時在腦中翻騰。

　　——難不成是我自己，讓一切走到這一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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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

　　慕遙的聲音將她從回憶裡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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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抱歉，自顧自地說了這麼多。」

　　谷微急忙收斂心神，勉強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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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妳就這麼喜歡我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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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瞪大眼睛，正想反駁，卻對上他那帶著調皮又認真的眼神。

　　那句話像是玩笑，卻又似乎暗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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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慕遙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原本想反駁的話最後只化作一句小小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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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煩耶。」

　　她輕聲說了出口，語氣裡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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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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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雨聲輕輕敲打傘面，彷彿也在敲進她心底。

　　谷微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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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裡慕遙那句「妳就這麼喜歡我嗎？」像是還留在耳邊，怎麼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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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喜歡他⋯⋯才沒有⋯⋯。」

　　谷微低聲嘀咕，語氣卻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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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試圖拋開腦海中那句話，卻又頓時閃過另一張臉——顧亦恆。

　　分手前最後的見面，他那副壓抑又疲憊的樣子，現在想來，怎麼樣都不像是真心想分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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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過去沒來得及釐清的情感，如今像是積壓在心底許久的雨雲，遲遲沒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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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管怎麼樣，那段關係已然走到了盡頭，我們之間也早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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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微搖了搖頭，將那一切暫時壓了下去。

　　她抬頭望向昏黃的路燈，雨絲在光影中交織成朦朧的一片，模糊了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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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糊不清的雨光之中，她知道，即便過去仍未完全放下，至少現在——

　　她有一個，能陪著自己走過這場雨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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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

　　谷微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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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煩死了，慕遙那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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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還在下，腳步仍在前行。

　　過去未散，未來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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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這場綿長的雨季裡——

　　有些東西，終於開始悄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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