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齊國,昔太公呂望起渭水,乃文,武王之師,號尚父也。所封之齊國,亦列於五侯九伯之上,天子有曰:「五侯九伯,汝實徵之。」可見齊國之地位,僅低於周公之魯國。自周公旦踐奄,太公望亦徒遷至薄姑,建都營丘,以防範東夷,為周之屏藩,故而與那東夷乃世仇也。
東夷者,稱其乃夏後氏也,昔日東夷之后羿代夏稱後,狂妄一時,卻被相國寒浞所害,然夏之文明卻傳入東夷,與先前九黎文化融合,成就東夷之文化。東夷之人善作舟,雖有田地可耕種,卻以捕魚為生。與周之有夏文明所相悖,周人之農耕,需以力而勝任,亦敬鬼神而遠之。然,東夷之人卻以輕巧之技而聞名,族中之人莫皆善箭,作舟,崇巫,乃至牝雞司晨之事比比皆是。
然,太公望深之東夷之文明,難以征服,欲征服之,齊國之文明必會受其影響,故以三策以制東夷:一為貿之,東夷臨海,以捕魚為生,若乃漲潮,洩洪之日,常無糧可食也,故而常人皆以遊牧為生,食不果腹。故而太公與東夷以刀為錢,齊國換魚,東夷則換糧,然太公卻於此暗藏玄機,東夷之刀沈重,而齊之刀非刀也,乃以夷刀所鍛之幣,刀身輕盈,乃中空也,欲以此消耗東夷之兵;二為禮之,太公命人東傳周禮,協東夷之人辦學宮,授周禮,祭祀之法,教「雅言」,乃至東夷之貴族若不言雅語,不作詩,必受他人歧視,對此人指指點點,及令此人及其家族顏面掃地。自此東夷貴族常言曰:「生有三須知,一為衣食住行,二為周禮雅樂,三為后羿射日。」三為分之,太公以地理,關係作圖,為齊地之東夷冊命九首領及使節,九首領互相制衡,相互之間因使節挑撥之故,皆乃敵人,互相競爭,互相內鬥,互相攻伐,而齊則坐收漁翁之利。
言雖如此,然齊國所能控之東夷不過寥寥。那淮水之北,有北淮夷一族,以徐國為主,故周人稱之為徐夷也。那淮水之南,便是那南淮夷一族,自翊那三苗之後,與荊楚之蠻混居,昔日成王對其慎之,故冊命漢陽諸姬,以求防範於未然,監控淮夷,然淮夷勢大,曾,蔣,楚等漢東諸侯皆深受其害。
至今齊公呂伋時,亦承父太公之風,以七策以控東夷,一為扶新臣,二為遷貴族,三為聯姻親,四為傳周禮,五為拆九夷,六為傳貨幣,七為融文明。呂伋對此事作詩曰:「毀其文明,用之語言,文亦作劍,詩賦誅之。教之同語,化敵為奴,育以新學,散之文化。許之惡習,滅其之後,欲求上進,唯新道也。」
時值今時,雖周王郊祭遇刺,然呂伋卻不知此事,仍於營丘舉春分三日之祀祭,今不過乃第二日也。東夷之人亦出此宴席,乃以萊夷為主,後,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畎夷之國君紛紛入座。呂伋舉杯,環顧下方之臣,曰:「諸位部落首領,不如以春分為題作詩,何如?」
萊君笑示意黃君上前吟詩,黃夷望酒水,作詩曰:「濁如陰陽,東風化之。烹之谷糧,憶思神農。」
畎君亦作詩曰:「二月春風,陰陽相生,遙望鎬京,烽火如新。」
萊君作詩曰:「農耕之日,萬物春育。冬後重生,盛世雅言。」
白君環顧眾人作詩曰:「相地皆良,似有山海,九國皆臣,齊國霸業。」
赤君作詩曰:「害蟲終有,亦需除之,斷其身軀,不至禍害。」
陽君作詩曰:「農乃萬首,節儉之民,如日中天,繁華中世。」
風君作詩曰:「新谷換舊,新田代土,土堆雜亂,翻之切切。」
以玄君做結尾曰:「昔日冬藏,今時春分,動土祭天,新朝之時。」
呂伋見狀笑呵呵,亦吟詩曰:「昔我王姜,與周同氏,昔我太公,文韜武略。今朝春分,百姓無憂,眾臣皆喜,與民同樂。今朝春分,燕歸來兮,望盡北疆,燕齊一家。今朝春分,諸君來齊,憶思先君,農鹽之生。」
命世子呂得作詩曰:「翻卻土堆,害蟲懼之,春風拂柳,萬法重生。」
又命次子呂衡作詩曰:「東風不居,春又來兮,碧草青青,人間朗朗。」
又命三子呂徐作詩曰:「燕過無痕,柳樹喃喃。草木之盛,人我依依。」
聞此,萊君贊曰:「不錯,不愧乃齊侯之子也,諸公子之才頗有幾分齊公之風采也。」
然萊君之子卻不服氣,欲要一比,亦作詩曰:「東風寒之,柳樹難枝,炎日之下,厚土難載。」
呂得聞言,見其模樣俊俏,貌白唇紅,長髮飄逸,雖乃夷人,卻心悅之,問曰:「你是何人?」
那少年手置箭袋,雙眼有神,哪怕是那周之貴族,怕也無人可比,答曰:「我乃萊君之子,萊羿是也。」
金烏落山崖,玉兔升九霄,時至黃昏後,呂得與萊羿仍於山森中策馬奔騰,只見萊羿撘箭一射,便將那歸燕射落,一箭雙雕,呂得不由贊嘆曰:「好箭法。」後取出寶弓,只見甘棠之花作弓首,翠鳥之羽做弓尾,珍珠玉石做點綴,沈香木香氣瀰漫,上刻有《六韜》之兵法,以魯縞作為其護手。見萊羿箭法了得,呂得便將寶弓贈與其,萊羿欣喜,大驚,薄唇微抿,問曰:「義兄,此弓必是不凡也。」
呂得卻看得痴迷,感嘆曰:「弟之相貌,亦乃不凡也。好弓配佳人,倒也兩全其美。」
萊羿笑曰:「謝兄長好意。此弓可有名也?」
呂得見此,更為著迷。忙點頭曰:「唐堯時大羿射日,天下皆感其功德;夏太康后羿稱後,一時威名留青史。我願弟,此可似此二羿般,執此弓作一番不世之功業,不仿此弓便喚「灼華」何如?」
聞言,萊羿似有所感,取下貼身玉佩,將其許於呂得,打趣曰:「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世子莫非有心事也?」
呂得見此,猶豫曰:「君子無故,玉不離身。玉若離身,欲無可止也。」
萊羿搖頭,笑曰:「乃是投之以弓,報之以玉,怎無故也。我乃萊夷之少主也。周之禮法,與我何乾?」
聞言,呂得羨慕曰:「周之禮法,乃成王時之周公旦,召公奭與先君太公共同商議,我乃太公之後,此法,不得不守。」
萊羿亦雲曰:「太公曰:『殷之政,周改之。殷之祭,周廢之。』千秋之法,豈會終其不變?六百年成湯之政,皆由周而終之。」
聞言,呂得接過玉佩,笑曰:「此間月,風山林,此間玉,通心意。此間天,紅鸞動。此間地,逍遙處。」
萊羿亦笑曰:「月中日,暗無天。玉中弓,定情誼。寒中暖,見君時。山中花,皆玉潔。」
乃是天時之阻,地利之隔,人和之限,兩人只得相顧無言,會心一笑,觀此月明之時。清風,明月,齊與夷,終歸一體。呂得心暗道曰:「天下怎有此華夷之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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