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 | Penana

貳

2024年夏日，秦昊來到蘭泉鎮看望爺爺奶奶。爺爺奶奶在他小時候很疼愛他，剛找到工作還在審核期秦昊決定回來看望爺爺奶奶。難得有空回趟老家，他給爺爺奶奶買了保健品，還有新的手機。

剛到鎮子門口，他不禁感慨，這麽多年了，還是老樣子。火車上一路沒吃飯，於是他想先去吃口東西。

小時候經常去的一家麵館，他輕車熟路，結果到了發現，那麵館變成賣貢品的了。

“怎麽搞的，這麽不吉利。”

他看到一個老大爺路過。“欸？王叔？”

大爺沒認出來“你是誰啊？”

“我秦昊啊，不認識啦？以前咱倆老在一塊下棋來著。”

“害，我説怎麽有點眼熟，你小子這五六年跑哪去了？”

“我考上大學了，畢業了，現在剛找上工作，回來看看爺爺奶奶順便再住個幾天。”

“害，那老兩口可享福了，天天跟俺們說你怎麽怎麽啦，啊，行，有出息。”王叔笑著拍了拍秦昊的肩。

“對了。叔，那悶面舘怎麽黃了？還是換地方了？”

王叔臉一沉，凑過來小聲地說：“那老闆娘瘋了。她女兒沒了。”

秦昊心一顫。他認識她女兒。上中學時還喜歡過人家。但一直沒怎麽敢交流。

“那麽好一個女孩怎麽會呢…”

王叔搖了搖頭：“你忘了，你當年去高考的時候，火車改道了嗎？”

“好像是，咋了？”

“你走的前一天，有個火車，過隧道的時候，隧道塌了，全死了。那姑娘就在車裏。你現在去那山裏據説還能瞧見她。”

“啥…”秦昊心裏想著，如果當年早一天走，自己説不定也…

告別了王叔，餓著肚子來了爺爺奶奶家。

祖孫見面那是皆大歡喜，奶奶表示飯都做好了，仨人吃頓團圓飯。一家人其樂融融。

秦昊雖然開心，但心裏總感覺多了件事。

兩天後，他告別了爺爺奶奶，在清晨，向五行山走去。

他買好了乾糧，收拾成登山裝束，進了山。

一進山，天氣瞬間變得陰冷了起來。

“都是心理作用罷了。哪有什麽好擔心的。”走了兩個多鐘頭，正午。他看到了那條鐵路。已經荒廢了，枕木都開始腐爛了，雜草叢生的。他走進了一看，還有個亂墳崗。原本是隧道的地方已經被一堆巨大的石塊封住，前面還有請勿靠近的牌子。他逛了一圈，感覺沒什麽，準備原路返回。

當他剛一轉身，聽到身後一聲巨響。

堵隧道的一塊大石頭掉了下來。他猛地回頭，隧道開了。裏面黑漆漆一片。

他猶豫了幾秒，一個奇怪的想法出現了。

他想進去看看。他打開手電筒，超隧道深處走去。

隧道裏異常潮濕。裏面因爲當年搜救清障，并沒有被堵住。他又往深處走了幾百米，越來越悶，天花板上時不時還有水滴下來。地上都長了很多青苔。他從包裏掏出頭燈。走著走著，他看到前方隱隱約約的一個巨大扭曲的物體。

他知道，那就是那趟火車。

火車已經不成樣子，他在廢墟上走著，眼睛乾澀，揉了揉眼睛。這時，他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了些什麽，他定睛一瞧，只是一塊石頭。

他心裏有點發毛。但又想著這是科學的世界有啥好怕的。該擔心的應該是如何不滑倒才是。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隧道的深處，傳來了類似人的聲音。像是啜泣聲。

“空氣流動吧…”他笑了笑，繼續往深處走去。

結果，越往裏走，那聲音越大。他聽清了，是女孩的哭聲。

“如果有人…她怎麽進來的？”

他雖然停止了前進，但那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

他頓時有些慌。

但他不敢輕易行動，這裏道路崎嶇，着急才容易出危險。

結果他一回頭，一個女孩出現在他面前。沒有一點徵兆。他嚇得魂不附體，摔倒在地上。

他的世界觀快崩塌了。

那個女孩沒有動，頭燈的光照在她身上，秦昊發現她皮膚慘白。面孔讓他很熟悉，還流著淚。

“歐…歐蘭…倩？”

他語無倫次。

女孩只是盯著他。

“聽著倩倩，我們無冤無仇，你變成僵尸也好，什麽也好，不要害我。”

王叔説的是真的。

女孩笑了。

這讓秦昊更加恐懼。

她伸出手。

“你想幹什麽？！”秦昊快瘋了。

女孩突然彎腰，一把拉住秦昊的胳膊，把他拽了起來。

秦昊已經站不住了。又癱倒在地上。顫抖著。

他開始希望這是場夢。

但這並不是。

女孩蹲下了。

秦昊妥協了。死了就死了吧。自找的。

“我不會害你的。”女孩開口了。聲音空洞無力。

秦昊略帶哭腔的問：“那你…想幹什麽…你不是死了麽…”

女孩又流淚了。秦昊這才注意到她的眼淚是紅色的。像血。

“秦昊。”女孩輕柔的說。“這是我們兩個的緣分。”

“什麽嘛…你放我走…我就給你磕頭…天天給你燒香…”

“我和你一起出去。”女孩説。

“什麽？放了我吧，好嗎？”秦昊哀求道。

“不然我滅了你哦。”女孩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淚。

秦昊嚇得一激靈。“不敢不敢。您説了算。”

就這樣，女孩牽著秦昊，來到了洞口。

“這石頭是自己掉下來的？”女孩問。

“對…對的。我剛想走，沒想到它掉了，我就斗膽往裏走，沒想到打擾到你了。”

“真的是緣分啊。”女孩笑著説。“你都這麽大了…我差點就沒認出來。”

秦昊沒説話，指了指那亂墳崗。

女孩搖了搖頭。“我既然沒有魂飛魄散，就説明我還有未完成的使命。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但是你來了就是我們的緣分。我需要你幫我。而且，此地不宜久留。”

“你到底想幹什麽…”秦昊問。

“這個洞已經不安全了。至少對我而言。洞口的石塊可以屏蔽陰氣，再加上旁邊的墳地，以前我呆在裏面，陰兵就找不到我。但現在洞口通風了，陰兵定會循著陰氣找到我。你是個活人，你要幫我藏起來。”

“我…我怎麽幫？”秦昊顫抖著聲音問。

女孩二話沒説，直接一把抱住秦昊，消失了。

秦昊連連後退。“你在幹什麽？！”

這時候，秦昊的腦海裏傳出一個聲音“我在你身上。”

秦昊基本生無可戀了。撞了鬼還被上了身。

“你不用害怕。七天之内我傷不到你。我需利用你活人的陽氣掩蓋我的陰氣。下山吧。”

這時候，秦昊眼前出現了一個歐蘭。看起來像是個活人，皮膚有血色，眼睛也有神。

“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投影。”歐蘭說。“只有你能看見。你想跟我説話在腦子裏想就好了，免得引起懷疑。”

秦昊這時才明白，這就是歐蘭。當年的歐蘭。

一人一鬼下了山，回到了蘭泉鎮。

歐蘭突然開口：“再幫我個忙唄。”

“什麽？”秦昊心想。

“去白花路4棟，四樓。”

秦昊認識路，就朝那邊走去。

“我平時都不敢輕易出山洞。怕嚇到別人。最多也就在附近轉轉，沒想到還是被上墳的人看見了。”歐蘭說。

不一會就到了。“404。”歐蘭說。秦昊敲了敲門。

一個老女人把門打開。

上下打量著他。“直接進去。”歐蘭說。“我跟你共享視力呢。”

沒想到那個女人一把就把秦昊拽進了屋。

他看到一個神龕，一開始以爲是關羽之類的，結果秦昊朝那裏看去，是一張遺像。照片中的女孩，正是歐蘭倩。

秦昊走了過去。

“這是我媽媽。”歐蘭說。“我很想念她…”

“她已經瘋了…因爲你。”秦昊想著。他的手竟不受控制拿起了那張照片。歐蘭沒有説話。她泣不成聲。秦昊竟也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

那女人就一直看著，沒有説話。

“你從我身上下來見見她吧。”秦昊想著。

“不行的。那樣會嚇到她。”歐蘭聲音顫抖。其實她也很想再見母親一面。

墻上挂了歐蘭以前畫的畫。她的房間門被木板釘死了。

秦昊低下頭。“我們走吧。”歐蘭說。

歐蘭沒有説話。結果母親開口了。

“是昊昊吧…”

“是我…”秦昊趕忙回應。

“好孩子…”

以前天天去麵館，竟不知道她就是歐蘭的母親。但他當年確實不敢太接近女孩子。

“走吧！”歐蘭提高了聲音。

“啊，那個…阿姨，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好啊…走吧…以後再來…”

他下樓出門，才發現手裏還拿著那張照片。

“我靠。我什麽時候拿的？”

“是我拿的。”歐蘭說。“在隧道裏呆了那麽久，我都快忘記自己的樣子了。”她嘆氣道。

秦昊趕緊把照片放進了包裏。

“我們接下來去哪？”秦昊問。

“城裏。”

“剛好，今晚的火車。”秦昊說。

聽到火車，歐蘭不樂意了。“不要坐火車。”

“我買好票了呀，而且，你不坐火車你怎麽出去。”秦昊問。

“可是我害怕。”

“你一個鬼怕什麽。我現在都不怕你了，你還在怕火車？”

歐蘭儘管委屈，但也無法反駁什麽。

“那…好吧…”歐蘭同意了。

傍晚，蘭泉火車站。

秦昊來到四號站臺等車。歐蘭當年就是在這裏與母親分別。

上了火車，秦昊就開始詢問歐蘭。

“話説你是怎麽變成這樣的？你死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什麽？”

“歐蘭也沒有隱瞞，把實情都説了出來。”

“五行隧道…據説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被天帝鎮壓，就是在那個天然的隧道裏面…”秦昊說。

“你也聽過那個傳説啊…”歐蘭笑了笑。

“騙小孩的嘛。不過看到你這情況也不是沒可能。前兩天我還是個唯物主義者呢。”秦昊說。

“這火車是往西開的嘛？”歐蘭問。

“不是。現在改道了，到不了杭州，只能往南開了。”

“去哪裏？”

“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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