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非凡之眼
槍口的金屬光澤在吊燈下泛著冷光。
阿利葉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特殊視覺自動開啟——他看見那顆黃銅子彈上纏繞著詭異的紅色光暈,而更令人震驚的是諾雷與諾頓體內的景象:諾雷魁梧的身軀中流淌著金色的脈絡,如同熔巖在火山巖縫隙間奔湧,但那些金光被密密麻麻的灰黑色絲線纏繞,交織成哭嚎的鬼臉;諾頓輪椅上的身體同樣有金色脈絡,只是更為黯淡與纖細。
“別緊張,孩子們。”約翰突然翻轉手腕,左輪手槍在他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圓弧後插回槍套,“只是個小測試。”
阿利葉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
迪恩咧了咧嘴,想說什麽俏皮話,但蒼白的臉色出賣了他——剛才所有人都聞到了撞針擊發時的火藥味。
輪椅上的諾頓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父親總喜歡用這種粗魯的方式確認客人是否誠實。”
他示意管家端來銀質托盤,上面放著兩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歡迎加入索斯幫。”“等等,我們還沒——”阿利葉的話被迪恩用手肘打斷。“免費酒水!這才是黑幫該有的排場!”金發少年抓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嗆得滿臉通紅。諾雷發出洪鐘般的笑聲,震得水晶吊燈微微晃動。
阿利葉盯著自己那杯酒,心中卻充滿了覆雜的情緒。
他對進入黑幫的興奮與對未知非凡事物的渴望交織著,但同時,他也不禁想到姐姐艾琳的擔憂。
她曾經告誡過他:“阿利葉,遠離危險,保護好自己。”那句叮囑在他腦海中反覆回響,讓他感到一陣窒息。
就在這時,他突然開口:“那把槍里裝的是特殊子彈,對嗎?”他指向約翰腰間的左輪,“彈殼上刻著阻止傷口愈合的銘文。”
房間瞬間安靜。諾頓的手指停在輪椅扶手上,諾雷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約翰緩慢地摘下槍套,將一把象牙柄匕首放在茶幾上。“說說看,小子,你能從這個看到什麽?”
當阿利葉的指尖觸碰到匕首時,他的眼睛閃爍著紫色的光芒,匕首在他視野中分解成無數旋轉的紫色符文,它們像被無形之手攪動的螢火蟲,最終拼湊成一行猙獰的文字:
【血渴之刃:每飲一人之血,必殺七人方休】伴隨這段文字,阿利葉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閃過一連串破碎的畫面:
一個穿著沾滿油污工裝褲的男人,在昏黃的煤油燈下哼著走調的搖籃曲。
他的手指細長蒼白,正用這把匕首削著蘋果——果皮連綿不斷地垂落,露出下面腐爛的果肉。逼仄的地下室里,七具屍體被鐵絲懸掛成舞蹈般的姿態。
最年輕的那個女孩被擺成謝幕鞠躬的造型,她的脊椎被精巧地折斷,後頸插著一朵金屬制的玫瑰花。
沾血的記事本上,鉛筆素描記錄著每次“盛宴”。
最後一頁畫著個月亮,月相變化被用人體的殘肢拼湊出來——新月的弧度是彎曲的肋骨,滿月則是用十二顆眼球排列成的圓。
男人跪在血泊中祈禱,匕首插在自己的左眼里。鮮血順著臉頰流進他微笑的嘴角,滴落在攤開的《光明戒律》上,正好染紅“不可殺人”的誡命。——
這些畫面如高壓電流般穿過阿利葉的神經,最後凝結成匕首握柄上那個被血垢填滿的刻痕:一個歪歪扭扭的字母“M”。
現實中,阿利葉猛地縮回手指,喉嚨里泛起鐵銹味。
他強忍著嘔吐欲,只含糊地說出最表層的真相:“這是……連環殺手的武器,會讓傷口無法愈合。”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把那些關於屍體藝術的可怖細節死死鎖在齒間。
“精確到令人毛骨悚然。”諾頓輕聲說,示意管家推來一個橡木箱,“讓我們玩個遊戲。”接下來的半小時像場荒誕的面試。諾頓從輪椅暗格取出一個黑色手提箱,里面整齊排列著十二件物品:老式懷表、銅戒指、甚至還有盒百樂門香煙。
阿利葉的目光立刻被生銹的指南針吸引——在他的特殊視覺中,只有這件物品表面浮動著微弱的藍光。“這個,”他拿起指南針,“會指向對持有者來說最危險的事物。”
仿佛驗證般,指針突然瘋狂旋轉,最後死死指向諾雷的方向。
巨人困惑地撓頭時,阿利葉注意到那些纏繞他的灰黑絲線劇烈抖動起來。
諾頓的鋼筆在記事本上快速滑動:“有趣。這是我三年前在跳蚤市場20美元買的廢鐵。”
他轉向約翰,“父親,我想我們找到真正的‘靈視者’了。”
他轉向阿利葉,“你比我見過的‘靈視者’還要厲害,我對你有很大的期待。”
測試轉向迪恩時畫風突變。諾雷領著他們來到地下室訓練場——這個鋪著厚墊子的房間墻上貼滿了武打明星的海報,角落里放著台老式卡帶錄音機,正在播放《Eye of the Tiger》。
“讓我看看你的極限!”諾雷扔來一副拳擊手套。
迪恩接住的瞬間,阿利葉看到他瞳孔泛起血色。接下來的十分鐘像動作電影。
迪恩展現出超乎常人的敏捷,在沙袋間騰挪時甚至留下殘影。
但當諾雷認真起來,場面立刻逆轉——巨人少年單手接住迪恩的飛踢,像擺弄玩偶般把他輕放在墊子上。
“大叔你太強了!”迪恩揉著發紅的手腕抱怨。
“大叔?”諾雷的表情像生吞了檸檬,“我才十七歲!”
阿利葉差點被汽水嗆到。這個兩米五高、肌肉能當防彈衣用的紅發巨人,居然只比他們大兩歲?
迪恩直接上手捏諾雷的臉頰驗證,換來一個過肩摔。
“說正事。”諾頓敲敲輪椅扶手的聲音中止了鬧劇。管家推來冷藏箱,里面整齊排列著十袋O型血袋。“迪恩先生,請試試這個。”
當迪恩吞咽下第三袋血液時,阿利葉親眼見證變化:好友的肩膀變寬,身高從180竄到185公分,連T恤都被撐出裂痕。
“簽約吧。”約翰將兩份文件拍在面桌上,“基礎月薪五千,出任務另算獎金。”
諾頓補充的條款讓阿利葉心跳加速:“你們第一個任務是監視老柯洛的碼頭倉庫。我們懷疑他走私的古董里混有神秘物品。而且,所有的非凡物品都交給你們研究,利用你的能力分析它們的性質。”
“太好了!”阿利葉脫口而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我已經不想再做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了!”
“真巧,”諾頓的嘴角揚起一個鋒利的弧度,鏡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神,“我就是要你們去做偷雞摸狗的事。”
他轉動輪椅靠近茶幾,從暗格里抽出一張泛黃的海港平面圖,“老柯洛最近三批走私貨里都混著刻有奇怪符號的青銅匣,我需要你的眼睛確認位置——如果有機會,就順一箱出來。”
迪恩吹了個口哨,指關節捏得哢哢響:“那老混蛋的手下可都配著槍支,最近巡邏人數還翻倍了。”
“所以才需要專業人士。”諾雷突然從沙發後面探出腦袋,紅發里還沾著剛才訓練時粘上的泡沫塑料屑。
他掏出最新款的電話,屏幕上閃爍著三個檔案:“‘鼴鼠’能在三十秒內開三重保險鎖,‘火花’擅長制造配電箱短路,最棒的是這個‘回聲’,他能模仿二十三種犬類叫聲。”阿利葉與迪恩交換了一個眼神。
黑發少年看見好友灰眸中跳動的火光,那是他們溜進老柯洛倉庫偷酒時的熟悉神情——混合著覆仇的快意與少年人特有的莽撞。
“通訊問題。”諾頓突然開口,“我們需要保持聯系,給你們一個電話號碼。”他報出了聯絡用的號碼。
阿利葉與迪恩面面相覷,迪恩撓了撓頭:“我們沒有手機。”
諾頓微微一笑,示意管家:“給他們拿手機。”管家立即捧來兩只漆黑的衛星通訊器,外殼上燙金的倒十字在燈光下像燃燒的荊棘。
“基礎功能,防電磁幹擾,抗3米跌落。”諾頓示意阿利葉按下1號鍵,通訊器立刻投影出諾雷的立體頭像,正在啃一塊巨型三明治。
“長按3秒是緊急求援,”諾頓補充道,突然皺眉看向自己輪椅扶手上碎裂的通訊屏,“上次某個人接電話太激動……”
諾雷訕笑著把捏變形的通訊器殘骸踢到沙發底下:“那次是以為你被綁架了嘛!”
阿利葉和迪恩互相看了看,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阿利葉感到手中這部通訊器的重量,心中湧起一陣激動:“我居然擁有手機了!”“太酷了!”
迪恩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通訊器,“這感覺就像是秘密間諜一樣!”
就在這時,餐廳大門被猛地推開。
茱莉阿姨站在門口,圍裙上沾著面粉,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後精準地鎖定在迪恩染血的衣領上,臉色瞬間沈了下來。
“迪恩·霍爾特!你這小兔崽子!” 茱莉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我接到傑克的電話,說看到你從‘黃金女王號’下來!你不是說去圖書館嗎?” 她幾步沖進來,目標明確地直奔兒子。
“是協助調查,女士。”諾頓轉動輪椅上前,聲音溫和得像在解釋一道數學題,“我們請兩位年輕人幫忙辨認幾個走私犯。”
諾雷放下正在把玩的杠鈴片,補充道:“真的,茱莉阿姨,他們就在安全屋待著,連窗戶都沒靠近。”這個兩米五的巨人說這話時,眼睛眨都不眨,甚至努力擠出一個試圖顯得“無辜”的表情。
黑發少年立即舉起三根手指:“茱莉阿姨,我們只是隔著單向玻璃指認照片,連口水都沒喝上。”這句半真半假的話配合他天生的無辜長相,效果拔群。
“最好是這樣。”茱莉的怒氣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但眉頭依然緊鎖。她轉向索斯幫老大,語氣帶著責備和一種只有多年老友才敢用的直率:“約翰!迪恩可還在觀察期!我不想他檔案上再添一筆,更不想他將來留下案底!你答應過看著他點的!” 她走近一步,聲音壓低了些,卻更顯分量,“別忘了二十年前,索斯幫還只有三條破槍、被人追得像喪家犬的時候,是誰的後廚給你們藏身?是誰的針線給你縫肚子上的刀口?喬尼·索斯,你現在家大業大了,就把老朋友的兒子往火坑邊推?”(注:喬尼是約翰的昵稱/小名)
約翰·索斯,這位令整個下城區聞風喪膽的黑幫教父,面對茱莉的連珠炮般的質問,只是深深嘆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雪茄。他沒有反駁,眼神覆雜地看了茱莉一眼,那里面有無奈,也有一絲對往昔艱難歲月和眼前這位潑辣老友的尊重。
“呃…茱莉...” 他剛想開口。接著,茱莉的火力立刻轉向諾頓,伸手就精準地揪住了他的耳朵——這動作顯然熟練至極,像是教訓自家孩子:“還有你,諾頓!你之前是怎麼保證的?說會‘寸步不離’地看著這兩個混小子!你小時候發燒,是誰守了你三天三夜?‘’
諾頓配合地歪著頭,委屈地辯解:“茱莉阿姨!輕點!我一直盯著呢,他們上廁所我都派了兩個人跟著!”
“哼,‘寸步不離’結果讓他們被老柯洛的人堵在巷子裡?”茱莉松開手,沒好氣地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下不為例!”。
她最終警告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飄回迪恩身上,落在他染血的衣領上。
她嘆了口氣,走上前,動作帶著習慣性的利落和不易察覺的溫柔,先是伸手替阿利葉理順額發,指腹輕輕擦過那道傷痕。
然後轉向迪恩,直接伸手把他歪掉的衣領扯正,粗糙的指腹蹭了蹭那塊血漬的邊緣,低聲嘟囔:“又跟人打架了?跟你那個不省心的約翰叔叔年輕時一個德性…”
阿利葉注意到她轉身走向約翰時,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是一種基於數十年信任與共同經歷的無言溝通,包含了“我給你面子了但你必須把事情處理好”的無聲協議,也確認了剛才那段關於往事的對話所承載的重量。
回程的二手雪佛蘭里,茱莉的嘮叨像背景音一樣流淌,混合著電台里惠特尼·休斯頓的歌聲,主題明確地圍繞著迪恩:“……每天必須!給我!打!電!話!報平安!聽到沒有?不許參與槍戰!不許去危險的地方!作業呢?上周的數學補考過了沒?迪恩·霍爾特!別給我裝睡!還有你,阿利葉,幫我看著他點……”迪恩借著車身顛簸,假裝滑倒似的把腦袋湊近阿利葉的座位靠背,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說:“所以……我們什麼時候去盯老柯洛的梢?”
,茱莉似乎察覺到後座的竊竊私語,警告性地“嗯?”了一聲。迪恩立刻縮回去,誇張地打了個哈欠,閉眼裝睡。
阿利葉則望向窗外,心中湧起一陣覆雜的情感。
他知道,這條路將不可避免地讓他們接觸更多的黑幫事務,也讓自己面臨更大的危險。姐姐的擔憂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但他也無法抵擋對未知非凡事物的渴望。“我會小心的。”他低聲自言自語,眼神堅定地望向窗外的夜景,心中默默承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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