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接下來的十幾日,玄律過上了早起練基本功的刻苦練習。中午吃飯休息,下午上課認真學寫字認字,晚上打坐代替睡眠的日子。
雖說晚上打坐煉氣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後半夜的時間玄律就直接身子一歪,跌到陪他打坐的離殊懷裡,枕著他腿就睡著了。還差點流口水髒了離殊的褲子!
不過,離殊很包容他,總是讓他睡在自己腿上或懷裡。等到玄律真的睡著了,再把他抱回床上,讓他睡得更舒服點。小孩子嘛,多睡多吃,才能長得快。對玄律來說,離殊的懷抱就是讓他眷戀不已、安全又可靠的好地方。
離殊知道自家小朋友吃完藥臉能揪成十八摺的包子,故而都會給他準備一杯帶點甜味的溫糖水。就在離殊必須出門的前一日,他帶著玄律來到一個櫃子前,說他調了一堆糖水在這,喝一次藥配一支,喝完糖水,離殊也就差不多回來了。
「龍淵跟蒼朮的話要聽,打坐睡著也沒關係不過小心別跌下床了。打坐時要記得讓靈氣在自身經脈裡遊走,明白嗎?」
「知道了,九離。」玄律乖巧地應著。
隔天,龍淵帶來了一把自製的小木劍還有幾套可替換的衣服。蒼朮則是照例遞上一瓶藥液,要他飯後吃。而離殊在幫玄律梳好頭後,就出門了。看著離殊那晃著蓬鬆大尾巴的背影,玄律有些悵然。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只是如果他也跟了,那大概率會變成拖後腿。他的光,一直都是那麼美好,自己必須努力跟上才行。玄律心想。
當天夜裡,玄律很罕見的做了個夢。原本打坐時讓靈氣在自身經脈遊走,擴充或打通己身的經脈時,無意之中,墜入了一個奇怪的境界。
說是夢,也不怎麼像。但事後醒來,卻是大汗淋漓,睡在外間的龍淵跟蒼朮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他看到自己來到一處極目望去看不到邊際的地方,腳底下似乎是水,但自己卻像是踩在水面上一般。在這奇異的空間裡,有一株發亮的樹,樹下似乎有人。走近了瞧,那樹是光著枝幹,一片葉子、一點嫩芽也沒長,瑩瑩白光般的枝條就這樣朝天伸展。
樹底下的人,一身黑。膚色似冰霜般蒼白,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有什麼溫度。他面前有一個黑色的棋盤,擺的卻是紅色的棋子。
「總算等到你來了。」那人略偏頭,語帶戲謔地開口。「可你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嗯?」
那人額心也有紋路,然而那是一個鮮紅似血的紋路,就像一隻豎直的眼,看著有點詭異。
「你這樣,還能辦好我交予你的差事嗎?」似笑非笑的口氣,讓玄律十分不喜。
「你是誰?」
「喲,連自己的主子都能忘,我到底做了個什麼東西出來?瑕玼品?」那人的笑越發的危險,「看來咱倆的見面時機不對啊……那只好,再等等了。等你自己搞清楚你是來做什麼的,我再放你進來吧!好了,你,出去!」
那人額上的紋路發出了紅色的光芒,就這樣倏地大放紅光,玄律只覺得一陣沖擊,瞬間驚醒,汗溼了後背。他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外面,不過是天將明的時間,也沒有驚動其它人。不知為何,感覺那人似乎知道自己,而自己也對他有著極熟悉的感覺,彷彿下一刻就能喊出名字,此時卻又說不出來了。
那人生得好看,不過,為什麼是一身黑?和自己相去無幾的黑髮黑眸,黑色勁裝卻是繡著紅色的紋路。玄律感覺自己睡意又起,打了個呵欠
,乾脆直接躺下睡覺。
隔日一早,蒼朮來喊玄律起床。玄律迷迷糊糊地點頭,想了想,昨晚是有發生什麼嗎?好像又沒有……奇怪,怎麼會不記得了?
決定拋一邊不管的玄律又開始了一如既往的活動。練功、吃飯、休息午睡、認字讀書順便練字。蒼朮拿了個小玉墜子,說:「趁你午睡時幫你把了下脈,發現你晚上易有驚懼,這是離殊之前託我做的,裡面有離殊身上神魂的清氣,戴著或許能讓你安心些。」
當然,那塊玉是蒼朮老早之前就做過的藥玉邊角料,原本整塊靈玉都浸泡過藥液,浸泡的時間很長。當初是有人求蒼朮做的,蒼朮讓對方拿來靈玉,畢竟材料他如果要再找是很費時費力。
做成功之後,大部份的藥玉都給了對方。那人給的報酬很豐盛,再加上蒼朮的藥效果絕佳,蒼朮提出將一些邊角料給他抵掉一小部份的費用,那人也很豪爽的答應。
玄律接過,有禮地道謝。他沒有多說昨晚的事,再者,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印象也很稀碎。
當天夜裡,蒼朮展開結界,防止聲音外洩,再施展水鏡連繫上離殊。
「蒼朮?怎麼了,是不是小律出事了?」離殊揮手淨化黑淵荒地裂中溢出的魔氣與濁氣,有些擔心地問。
「你家小律兒看起來不應該是膽子小的,不過昨晚上不知為何他居然出現了驚懼的現象,這有點怪啊!」
「是嗎?」離珠又一揮手,數道瑩白的清氣迎向襲擊自己的魔氣,彼此絞纏後化成清煙消失。「用一般的話來說,是小律做惡夢了是吧?他沒跟你們說他做了什麼惡夢嗎?」
「沒說,看起來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唔,的確有點怪。」離殊背後像是生了眼睛似的又一揮手,幾道清氣飛出,纏上那股有些厚實的魔氣,啪地一下,又是化成幾道清煙消散。
「我把那塊浸了藥的靈玉融合了你的清氣,給他戴上,先看看情況。」蒼朮說道。
「嗯,知道了,處理好這邊的事我盡快回來。」
「封印還好吧?」
「看起來沒什麼,只是,地裂處的魔氣越來越濃重,濁氣也多了不少。我懷疑封印是不是有人動過,可是我看不出來。」離殊有些憂心。神魔大戰雖說約莫十萬年一次,可這回,千萬別忽然提前了!要是提前了的話,那還真的不妙。
「那,有需要去通知中州的各宗門嗎?」
「雖說四極八荒都有人族,但……說白了,中州那一大片土地,才是人族的真正據點。如今人族成仙的亦不算少,但就怕要談合作,他們不會也不可能會居就在我們妖族之下。」離殊嘆了口氣。雖說蒼朮跟龍淵也是人族,然而他倆對中州的印象實在是太差,一直不把自己當成人族一份子。
「神魂碎片擁有者目前行走在四極八荒上巡視封印的雖說暫時只有我一人,但其它的擁有者大概也還在準備中。跟他們談合作,還不是時候。通知他們封印目前有點異狀,倒是可以的。」人族的心眼子跟狐族比起來,只多不少。蒼朮從中州出走,直到遇上龍淵,結為道侶後,幾乎很少回去。
神魔大戰時人族固然出力不少,但拖後腿的也不在少數。蒼朮笑了笑,說:「通知歸通知,他們想幹什麼自己做去,煩透他們了!」
「總之,小律勞煩你倆費心。我這還要處理一陣子,不會太遲。」離殊道別,去忙他的事了。蒼朮收起水鏡,撤去結界,來到了玄律的房間。他正努力溫習今日進度,然後再練字。蒼朮端了杯熱過的藥茶,讓玄律喝完就去睡覺。
隔天蒼朮再幫他把了一次脈,確定沒有再發生夜裡驚懼的狀況後,龍淵便開始教他打拳。一招一式拆解、組合、再連貫。什麼時候出什麼招,如何應變之類。讓玄律自己去打完一套拳的時間裡,龍淵在院子裡置放了高低不一的木頭。大小寬度差不多就是雙腳勉強能站立,間距有的近有的略遠。
龍淵讓玄律過來,熟悉這些個高低不一的木樁子,上竄下跳的同時還得要打方才教的那套拳。等玄律自己抓到訣竅後,龍淵躍上樁子,開始跟玄律對打。順便教他如何將靈氣轉換成內息內勁,經脈裡的靈氣如何做到如臂使指。一大一小打得像模像樣之外也是有來有回。蒼朮在一旁看著,亦覺得有趣。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了。一連數日過去,玄律開始好奇離殊何時能回來了。蒼朮說大概還要再十日。
「而且,他配的糖水,不是還剩著?」
「嗯,只是……我想他了。」玄律撓了撓臉頰。
「以後,這樣的日子只多不少。等你強大起來,說不定你也能陪他去而不是在這裡等他回來。」蒼朮伸指點了點玄律的額,說道。手中的書再翻過一頁,又開始講解起書中的內容。
而遠在黑淵荒的離殊,他盤坐在地,己身的清氣外溢,與裂隙中不斷竄出的魔氣或濁氣彼此絞纏。
瑩白的清氣甚至會直接鑽進地裂裡,大綻光芒,直接淨化掉那裡的魔氣。漸漸的,魔氣弱了下來,離殊這才睜眼、起身。指尖一點金光,畫出一道符籙,拍向封印處。原本有些弱化的封印,立刻綻出淡金光芒。符籙打在封印上時,化成一朵雲緩緩放大,再化成光點,飛入封印處,融成一體。
離殊吁了一口氣,心想奇怪才一兩個月,上次來還沒這麼糟糕,是有誰來過?還是……看封印,倒是沒有什麼人為破壞的痕跡,但弱化了也是事實。這可真的是奇怪了!
果然吶,還是得在這裡設一個看守封印的人。至於該找誰,他倒是沒往中州跟四極八荒去想。他直接去了一趟九重天,找現任天君去商量。離殊因其身負神魂碎片,且又是神狐,故而九重天上的仙籍,亦有他的名字。
鳳族因在前幾次的神魔大戰中傷亡慘重,就直接在九重天的某處休養生息,不再參與任何決策,讓龍族去統治九重天。故而,現任天君就是龍族之長。
在仙侍的引領下,來到了議事殿。天君微笑著對離殊打了招呼:「離殊神君,久見了。可是封印出了問題嗎?」天君命人送上仙露茶招待他。
離殊開門見山,把今日之事說清楚了。還說了建議天君派個散仙去顧著封印,有異動可通知他或直接報給天君。
「這倒也是個方法,亦可記錄下封印的變動,有必要亦可用留影玉記錄。」天君點頭。他不認為這事可以當做小事,畢竟那裡封印的,是可跟創世古神相比擬的所有魔族之首,深淵魔主,自然不能等閒視之。
「上一次的神魔大戰結束還不到五萬年,按理說不應該活動我如此旺盛。」離殊說道。
「的確如此。離殊神君的建議頗有道理,本君會找散仙去駐守記錄,其它要注意之事亦會與其它諸神仙商討後實行。」
「此事需天君多在意些了。如此,離殊便不多留了!」
「有勞。」天君擺手,離殊轉身化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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