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館時，藥櫃上的銅壺滴漏已指向丑時。林薇的手腕紅腫得像發酵的饅頭，青黑色的毒紋在皮肉下隱隱浮動，仿佛有生命般蠕動。裴九取來烈酒，棉布蘸著酒液擦拭傷口時，她卻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死死盯著桌角那包阿蠻遺留的藥草，斷魂草的枯葉間，幾株開著紫色小花的植物正微微顫動，花瓣邊緣還沾著曲江池的濕氣。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xp50D7pNH
「這是回魂草。」林薇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指尖輕輕撫過紫色花瓣，「《本草綱目》裡載過，此草常與斷魂草共生，性溫，能克劇毒。只是從未有人親自驗證過……」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oIe7J38I
裴九的動作頓住，烈酒在棉布上蒸發出白霧：「你想試？」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hFg0u6Io
「不得不試。」林薇抬頭時，眼底有種醫者特有的執拗，「太醫署的藥方都無效，這是唯一的機會。」她從藥箱裡翻出兩個瓷缽，分別將斷魂草與回魂草搗碎，又從竹籠裡捉出兩只蟋蟀 ，那是她平日用來觀察藥性的活物。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M8QJKThZ
斷魂草的汁液滴在蟋蟀身上時，那蟲子瞬間蜷縮成團，腿腳抽搐幾下便僵直不動，腹部漸漸透出烏色。而混了回魂草的汁液滴下去，另一只蟋蟀只是躊躇了片刻，便緩緩舒展身體，雖不如先前活躍，卻明顯有了生機。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9f8jGnHM
「看來可行。」林薇長舒一口氣，額頭的冷汗順著頰邊滑落。她取來蒸餾器，將兩種草藥分別提煉出清澈的汁液，按三比一的比例調配在一起，藥液竟呈現出奇特的淺褐色，還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cg0izkX8
裴九按住她準備注射藥液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讓我來試藥。」「你還要查往生教的線索。」林薇搖頭，將銀針在燭火上燎過，輕輕刺入自己的傷口邊緣，「而且，辨藥、配藥、試藥，本就是我的本分。」她緩緩推動針管，藥液注入的瞬間，腕間傳來陣陣灼痛，像是有團火在皮肉下燃燒，讓她忍不住咬住下唇。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s2NSUFFp
裴九緊緊攥著拳，指節泛白。他看著林薇的臉色從蒼白轉為緋紅，又漸漸恢復血色，那青黑色的毒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只剩下紅腫的傷口在發熱。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9WTbIzzf
接下來的三日，林薇臥在醫館的榻上調養。裴九每日都會帶來新的藥材，有時是從太醫署求來的靈芝，有時是從城外山間採來的鮮草。他總是站在窗前，一邊聽她講解藥性，一邊翻閱案上的卷宗，青灰色衣袍上的藥味與墨香混在一起，竟有種奇特的平和。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O6ZH60bG
第三日清晨，林薇拆開手腕的繃帶，見傷口已結成淺粉色的痂，按壓時雖有隱痛，卻再無先前的異癢。她將剩餘的解藥裝入瓷瓶，對裴九道：「蘇三郎怕是撐不了多久，我們得趕緊去蘇府。」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kGf64X8h
蘇府的大門虛掩著，門口的喪幡已準備妥當，幾個僕人低頭垂淚，見到林薇時都露出驚訝的神情。蘇夫人衝出來抓住她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林姑娘，你可算來了！三郎他…… 他從昨夜起就沒了知覺，張大夫說氣息都快斷了……」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NiZoHDDQ
林薇隨她走進內室，見蘇三郎躺在榻上，臉色青黑如鐵，嘴唇腫脹開裂，呼吸微弱得像風中的殘燭。她立刻取出銀針，分別刺入他的人中、合谷、涌泉三穴，又撬開他緊閉的牙關，將解藥緩緩灌進去。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bbbqAibI
「去取盆清水和布巾。」林薇吩咐道，指尖搭在蘇三郎的腕脈上 —— 脈象雖弱，卻隱隱有了跳動的力道。她取來新的銀針，在燭火上消毒後，輕輕刺破少年的十指指尖。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mJhPIrza
第一滴血珠湧出來時，是墨一般的黑色，墜入清水盆中竟不散開。蘇夫人驚得捂住嘴，眼淚滾落衣襟。林薇卻不慌不忙，不斷用布巾擦拭指尖的血珠，直到第七滴血落下時，水裡的暈開的血色終於透出淡淡的紅。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MRYzM61u
「有救了。」林薇鬆了口氣，額頭已布滿細汗。她正要再施一針，榻上的蘇三郎突然咳嗽起來，一口烏血噴在床單上，睜開的眼睛雖還渾濁，卻能看清人影了。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8eUo5g60x
「三郎！我的兒啊！」蘇夫人撲倒在榻邊，哭得肝腸寸斷。窗外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棂，落在少年漸漸恢復血色的臉上，也落在林薇沾著藥跡的指尖。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p2cfovUw
林薇走出內室時，見裴九正站在庭院裡，與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說話。那男子見到她，立刻拱手行禮：「在下蘇明，多謝林姑娘救了小兒性命。」他正是蘇三郎的父親，吏部的文員，因懼怕往生教的報復，先前一直不敢聲張。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LxgHQQRJ
「蘇大人不必多禮。」林薇微微欠身，「令郎還需靜養，這是接下來七日的藥方，每日煎服一劑即可。」她遞過藥方，目光落在院角的石榴樹上 —— 幾隻燕子被蘇夫人的哭喊驚飛，正繞著樹梢盤旋。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rZS6EtHa
陽光透過葉縫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林薇突然想起穿越來這曆朝的第一日，也是這樣一個晴朗的早晨，她睜眼見到古舊的雕花木床，還以為是夢境。如今看著蘇三郎轉危為安，感受著指尖殘留的藥香，這具陌生的身體裡，終於湧出了真真切切的踏實感。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Gp3blyE1
「往生教不會善罷甘休。」裴九走過來，聲音壓得很低，「蘇家這事，怕是會驚動他們的根基。」他望著蘇府緊閉的大門，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接下來，該輪到我們主動出擊了。」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MM38E3QU
林薇點頭，將裝解藥的瓷瓶握得更緊。她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斷魂草的毒雖解，往生教布下的陰影，還籠罩在長安城的上空，而她與裴九，已無退路可言。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m81mWuG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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