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禾記：王爺與探貨郎 - 58

啪！

終於，寧栗的言詞成功激怒了梁王，他一掌朝寧栗的臉頰揮了過去，發出刺耳的巴掌聲。

護衛連忙鬆開手，寧栗整個身軀跌落木桌，摔倒在地，豐潤的臉頰浮現了紅紅的掌印，她的耳膜震動作響，皮膚刺痛無比。

「妳可真是冥頑不靈啊，寧栗姑娘。」

梁王甩了甩手，臉上充滿慍怒和惱火，他擺動衣袖，側過身瞪著地上的寧栗。

「好好說話不聽，偏喜歡這種方式。」梁王捲起袖口，伸展了一下手指，雙眼散發明顯的惡意，「罷了，我就不跟你廢話。鐘翔，給她來個幾下，記得把茶水都灌完，一滴都不許漏。」

「是。」一旁原本拽著寧栗的護衛，鐘翔，立刻低頭接令。

寧栗吃力的爬起身，穩住頭暈目眩之感，但後頸又再次被鐘翔拽住，眼前的護衛高舉拳頭，準備毫不留情地往寧栗的臉揮過去時，梁王出聲制止：

「誒誒！不要打在臉上！到時候出嫁時被人瞧見怎麼辦？」

「是。」鐘翔聽令，將拳頭往下移動，直接打在寧栗的腹腔上。

「嗚咳！」猶如巨石衝撞，寧栗的五臟六腑扭曲，忍不住咳出了水。

──必須撐到六皇子拿著東西回來。

寧栗咬緊牙根，忍下身體的劇痛，鐘翔又再次揮出拳頭，敲打在同樣的部位，她吃痛不已的嘔出了鮮血，沾染在紅腫的嘴角。

──可惡，痛死我了⋯⋯

寧栗雙腿無力地跪下，嘴角鮮血滴落在地。

──算了，我先假裝暈過去，不然再打下去，我命都要沒了。

於是，寧栗雙眼一閉，渾身癱軟，裝作痛暈過去。

「哼，果然是女流之輩。」梁王不見憐憫之心，反而輕蔑的碎語，「虧她前面那般氣焰囂張，挨個兩下就不行了。」

鐘翔鬆手，寧栗無力的倒臥在地，看似失去意識，實際上，眼皮底下的雙眸卻逐漸發黑，悄然地施展了蒼衡神的力量。

於此同時，房門推開，走入的是手持婚書與合約卷軸的葉錚。

他見到躺臥在地，又出現一灘鮮血的畫面，表情不禁一怔，腳步也僵硬的停下。

「大哥，這是⋯⋯」葉錚緊繃的問道，握緊手中之物。

「嗯？你來了？」梁王瞄向他，若無其事地招了招手，「這賤人不聽話，還大言不慚，我叫鐘翔給她點教訓，沒什麼。」

葉錚聽了，眉頭深深皺起，心底湧現不安和緊繃。

──大哥如此行事，該如何是好？

作為久留京城的葉錚，他與皇后早已掌握京城的運作模式，更了解身處京城，不宜輕舉妄動，更不可隨意動粗，妄加行事，否則定會被敵手抓住把柄，全力咬之。

他們在京城裡，不只要面對最強悍的對手，太子，就連二皇子函王，也非常不好對付，他坐擁術士和部分文官的勢力，掌控南禾國的術法一脈，穩坐一隅。不僅如此，皇帝的另一個寵妃，亭貴妃的勢力也不容小覷，他們與翰林院、國子監交好，只是現下沒什麼動作，但他們絕非順從聽令於皇后之人。

梁王多年不在京城生活，而是待在自己的封地，早已習慣於封地內稱雄當王，任何事情都是他一人說了算，要搶要奪、要打要殺，都能由他隻手遮天。

可如今，他卻把這個作風帶入京城，簡直是把他們壓在火爐上烘烤，遲早會被出事。

「大哥⋯⋯你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葉錚壓下心中的不滿，握緊手裡之物，走上前停在梁王旁邊。

「想多了，六弟！」但梁王卻態度悠閑，毫不放在心上，「揍個兩拳而已就暈過去了，虧她前面還一副囂張樣。」

──揮個兩拳而已？

葉錚眉頭再次深鎖，望向地上一灘鮮血，那明顯是從寧栗嘴中吐出的，既如此，便代表她已有內傷，若再加上綠螢草的作用，只怕她一個不曾習過武的女人家，撐不了多少時日。

──可不得把她弄死啊。

葉錚不禁冒出冷汗，心中逐漸感到驚慌與緊張。

「東西拿來了嗎？」梁王沒注意到葉錚的神情，只在乎他手中之物，葉錚見況，不語的將卷軸交給了他，「都寫完整了嗎？」

卷軸內，是一份強制割讓百樂商行資產的契約書，由葉錚親筆撰寫，意圖將暗樂坊的所有權，轉讓給梁王，但他沒有明寫梁王的姓名，而是寫上梁王黨羽的人名。

「不愧是你。」梁王快速掃閱，心滿意足的笑了笑，「婚書呢？」

「已經轉達給王妃了，她正在處理。」葉錚提及梁王的正妻，梁王妃顧晴。

她出自錦縣的名門大家，祖宗歷代不僅是錦縣的高官，手中也掌握錦縣的商貿與大量的土地，因此效忠於其門下的江湖門派也不少，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伏龍門。

「大哥，寧栗姑娘這樣⋯⋯」葉錚仍心有疑慮，忍不住低聲開口，「她並非習武之人，這樣下去只怕撐不了多久。」

「我也不想要她撐多久。」梁王抬起眉眼，瞄向葉錚，聽出他語中的質疑，「她最好就這麼奄奄一息，等明日我提親，後日迎娶之後，她就可以好好安息了。」

語畢，梁王將合約放到桌面上，與葉錚早前擺放的生意合夥卷軸重疊。兩者雖意圖一致，都是想謀取百樂商行的錢財，但一個訴諸暴力強奪，另一個看準商機，想以利滾利，明顯反映出兩人的性格與手段。

「那便趁現在蓋上她的手印，送她回去吧。」

葉錚忍住心中的不安與緊張，瞄了寧栗一眼。只見，失去意識的她臉色難看，一頭細軟長髮凌亂，隱隱若現的臉頰充滿瘀青，尤其是臉頰與下顎，唇角因燙傷而發紅，還沾染口吐的血漬。

「急什麼？」

但梁王卻有不同的見解，他抬起眉眼，與葉錚緊繃僵硬的神情對視，眼裡流露不悅。

「別忘了還有過路費的事，她可不能去京兆府。」梁王低沉的說道，「你的術士不是擅長隱匿術嗎？叫她把此處掩蓋一下，撐到後日我迎娶她爲止。」

「⋯⋯是。」葉錚低頭應和，雙眸瞥向一旁待命的采鵑，她也頷首接令，隨即大步走向房間外頭，去進行佈陣與施術。

「鐘翔。」梁王喊了一聲自己的護衛，他立即跨步上前，梁王便將桌面的兩份卷軸，都交給他，「把這兩份都給她蓋一蓋，沾她自己吐地上的血當印泥就好。」

葉錚聽了，眼眸十分不安的一怔，但又不能出手制止，只能捏緊自己的袖口，強迫壓下心中的浮動。

──這血印要是被驗出來⋯⋯整份合約就只能作廢了。

葉錚的背脊滲出冷汗，儘管眼前的事情，都按照計劃走，但卻多了梁王的狂妄與暴力，增添事情敗露的風險。

──如果再出了差池，只怕會釀成大錯。

「王爺，已經完成。」

鐘翔蓋完了兩份手印，將卷軸原封不動地交給梁王。

「好，現在就等她與我成婚那一日，我再取得暗樂坊的地契和商道路線，她就可以安心長眠了。」

梁王接手卷軸，心滿意足的站起身子，踏過寧栗吐在地上的鮮血，以及她摔破在地的茶杯，面帶愉悅的笑容走出房門，鐘翔與另一位術士，也隨之離去。

葉錚憂慮不安地望向寧栗，稍微湊上前蹲低身板，確認她脈搏的跳動，以及鼻腔的呼吸。

──她幾乎把茶水都吐出來了，綠螢草的作用應該不會太強烈。

確保她不至於立刻死亡後，葉錚便同樣踏出房門，身旁的護衛也跟隨其後，於此同時，采鵑也完成了隱匿術的陣法，整座屋宅徹底消失於眾人視野，彷彿它不曾存在過。

突然之間，房內只剩下寧栗一人。

她緩緩睜開雙眸，透過髮絲的縫隙，確認此處已無旁人，她這才吃力地撐起身子，遭受重擊的腹腔十分不適，臉頰的巴掌印也隱隱作痛。

「後天迎娶我，是吧⋯⋯好啊，好你個梁王。」

寧栗迷糊的靠在邊上，視線飄向窗櫺外的同時，眼白逐漸消散，換上漆黑無比的墨色雙眸。

通天無際的視野，瞬間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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