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雨一直下,烏雲壓著洗塵溪的水面,風吼聲中夾雜著遠處斷斷續續的雷響,像是天也在喃語,為她訴著一場無聲的葬歌。
胭脂盒沉了。
那個小小的東西,在她手裡握了二十年。裡頭是她所有屈辱的軌跡,和那個名字——花媚娘。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Ylmel3TXp
現在,它們都不見了。
冰冷的河水漫過腳踝,寒意從腳底竄上心口,她突然笑了,笑得像哭。
她死了。不是今天,而是二十年前那天。
被族人推出去的那一刻,她就死了。後來那二十年,只是一場為了活下來的幻覺。而她那點僅存的尊嚴與名分,則被鑄成了一塊烈女牌位,供在祖堂裡,供所有人敬仰,唯獨不供她自己。
她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水氣瀰漫,河對岸的村落與人聲都模糊了,彷彿她與這世界隔了一層永遠踏不過的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tLhcvjlGL
她把自己從泥裡拔起來走回來,是想把「花媚娘」送走,把「柳玉娘」帶回來。她不是想打擾誰的安寧,只想葬一葬自己。
她想過,自己會躺在柳家祠堂外側的荒地裡,哪怕是一塊無碑無字的土墳也好。只要在那棵老槐的影下,只要能聽見洗塵溪的水聲,就足夠了。
但現在,她沒有地方可去。
風更大了。天漸黑,雷聲開始逼近。閃電撕開厚雲的剎那,她看到自己在水中模糊的倒影,像鬼,像她根本早就該是的樣子。
她緩緩起身,步伐踉蹌,踱到洗塵溪最深的轉角。那裡水流湍急,石岸濕滑,是村人向來叮囑孩童不得靠近的地方。
她站在水邊,額角的血被雨水沖淡,衣襬貼在腿上,手指凍得發紫。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沒有遺言,沒有怨語。
因為她該說的,都已說過;她想認的,也無人肯認。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gtbSrcP7Q
她不過是一具無名的靈魂,被拋回原鄉,卻被泥土拒絕。那就,讓水帶她走吧。
下一瞬,她的身影沒入河中。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WwBEGE8Kk
ns216.73.216.82da2我不是你們口中的烈女,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ELaCUFWs4
我只是活著的柳玉娘,死去的花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