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劍魄 - 孤燈昔夢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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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孤燈昔夢

凌殤

Aug 2, 2025

6

3 Mins Read

夜雨如絲，落在殘燭微光之中。屋簷滴水聲緩慢綿長，彷彿每一聲都敲打在心頭。蘇離塵獨坐於燈下，手中輕撫著玉匣，匣中封存的九幽琉璃盂隱隱發出微光，如夜海深處的幽魂微嘯，訴說著無人知曉的故事。

他輕輕閉上眼。

時光在心底緩緩倒流，千帆過盡，只剩一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他還不叫蘇離塵，也不是晏殊，只是斷鳴劍靈，他掙脫了雲家先祖的封印，自此漂泊於天地之間，沒有名字，沒有軀殼，只有無盡歲月的沉寂。

是她，給了他第一個名字。

她說：「你眼中藏著許多故事，不如我喚你晏殊，可好？」

他記得那時她穿著一襲冰藍長衣，眉眼如畫，聲音輕柔如風中搖曳的風鈴。

那是霜夷。

她來自海外仙島，一處名為「扶桑離洲」的地方。那裡靈氣充盈，民風古樸，族人與世無爭，敬畏萬靈，修習古術。霜夷是那族的聖女，天生魂魄強大，可與天地相感，亦能調御萬物之氣。

她收留了他，不問來歷，不言未來。只是笑著說：「若你願留，我便願陪。」

他未曾說願意，卻也從未離開。

她會為他備茶煮飯，會陪他讀書寫字，會在風起時替他添衣。日子流轉，他漸漸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這份靜水深流的陪伴。他本是無情之靈，卻在她身旁，一寸一寸長出了人心。

然而，平靜從不是命運的本色。

扶桑離洲那年突遭天災，整座島嶼在一夕之間沉入海中。風暴驟起，大地裂開，海嘯吞噬山林與人影。

晏殊那時不在島上，他為尋覓可延續魂體的器皿遠行，等他趕回時，只見漫天火光與沉沒的島影。

他瘋了一般尋遍沿岸，卻連一絲魂魄的氣息都找不到。族人盡滅，連她，也不見了。

那一夜，他站在沉海的崖邊，望著被夜色吞噬的海面，背影如磐石般沉默。風很冷，海也冷，而他比風與海更冷。

自那以後，他開始奪舍為生。

他尋找年歲將盡之人，或心神潰敗者，奪其肉體以延續己身。百年間，他換過無數面孔，卻從未再開心地笑過一次。他將霜夷留給他的絲帕縫入衣袖，將她給他的名字刻入古琴，只為記住那曾經有人為他點燈煮湯的日子。

有時，他也會想，如果她還在，會不會認不出現在的他？

他的手上，已染過太多鮮血。

可他從未忘記過她。

後來，他開始尋找重建扶桑離洲的方法。他翻遍古籍，探訪禁地，只為找到能讓那些族人復甦的可能。終於，他知道了九幽琉璃盂的存在——那是能凝魂聚魄、復蘊靈息的神器。

他費盡心機尋得它，又設下謊言，引來幾人同行。他說：「她有寒毒，需斷腸草與魂器為引，方可救回。」

他說謊時，眼神溫柔如昔，沒有人懷疑。

因為他真的想救她，哪怕她早已不在，哪怕他現在做的一切，是為了死者，不為生人。

燈火漸暗，雨聲繼續敲打窗棂。他靜靜地坐著，忽然低聲道：

「我曾說過，只要有一息魂存，我便不會讓你孤單。」

他緩緩展開玉匣，九幽琉璃盂在燈下微微顫動，仿佛察覺了主人的情緒，散出一縷幽魂氣息。

他望著那盂，低聲呢喃：

「很快了，我會讓你們回來的……哪怕要與天鬥、與地爭，我也要為妳重建扶桑。」

窗外風雨如訴。

屋內燭光搖曳，映著他眉眼深沉如夜，似有萬千孤魂，在他身後悄然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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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2 劍封禁地，霧起思過崖

#3 風起青楓渡，江上泛知音

#4 石亭夜語

#5 霧林逢笙

#6 幽寨焚心

#7 笑者如謎

#8 忘川無歸

#9 魂途未定

#10 劫路問劍

#11 盂現風雷

#12 魂契初兆

#13 孤燈昔夢

#14 幽盂奪魄，舊誼初寒

#15 觀墟妖殞

#16 琴心染塵

#17 煞氣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