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劍魄 - 觀墟妖殞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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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觀墟妖殞

凌殤

Aug 3, 2025

4

6 Mins Read

西嶺之地，群山沉靜。入秋後的風捲著黃葉，捲過山腰古木與石階，攀至最高處那座年久失修的道觀——清玄觀。

那是座封印著千年妖孽的所在，觀中殘牆斷瓦，遍布符籙與鎮壓陣紋，蒼老腐朽之氣夾雜妖息，如暗潮潛伏，壓得人幾欲窒息。

嶺無歸手持長劍，立於觀門前。他衣袍破碎，肩頭染血，面容冷峻如鐵，眼中卻有不甘與急切。劍尖微顫，地上的血痕延綿進入觀中，那裡已成修羅之域。

他低聲自語：「再拖下去，恐怕整個西嶺都難以保全……」

忽聽山道傳來破風聲。他轉身之際，只見雲槐與洛笙快步而至，衣袂翻飛、氣息沉穩。

「你還活著。」雲槐冷冷說了一句，眼神掃過嶺無歸身上的傷，「這妖如此棘手？」

嶺無歸頷首，語氣低沉：「那不是普通妖物，是千年前吞山噬月的狼妖‘厲淵’，當年雖被清玄觀祖師以‘萬鎮伏邪陣’所封，但封印早已衰敗。此刻它正吞噬鎮陣之靈，若全數破解，後果不堪設想。」

洛笙皺眉：「清玄觀……竟藏著這等兇物？」

嶺無歸抹去唇角血跡，沉聲道：「我本想獨力解決，卻低估它的殘魂之力。如今已破四座封印，只剩最後三道，再遲恐將重獲自由。」

「蘇離塵呢？」嶺無歸這才問道。

「他說……魂器不穩，暫不與我等同行。」洛笙語帶諷意。

「無妨。」嶺無歸言罷，轉身推開道觀大門。

門扉轟然開啟，腐朽氣息撲面而來，觀內陣紋已斷裂過半，鎮壓靈柱上裂痕縱橫，裂隙中逸出漆黑妖氣，狼影盤旋、哀號不絕。

忽地一聲獸吼震耳欲聾，自觀底震出一道妖影，身如虎豹，雙眸如血，毛色斑白，通體裹纏冤魂之氣。牠利爪如刃，妖瞳橫掃三人，口吐人語——

「你們來得正好，本座餓了許久……」

言罷猛撲而上！

雲槐一劍迎上，斷鳴劍意激起鋒芒萬丈，與狼妖利爪相交瞬間火星四射。他腳下生風，轉守為攻，一劍劈開妖氣，將其震退。

「哦？斷鳴劍竟在你小子手裡？」厲淵穩住身形，神色難得凝重。

洛笙不給狼妖喘息，迅速取符揮出，靈焰化鞭如虹，抽擊於妖背，灼得狼妖怒嘯連連。嶺無歸亦不遑多讓，提劍貼身直上，以「衡陽九擊」封鎖其退路，劍勢沉狠，皆是搏命之招。

三人配合之間雖無聲言，卻默契無間。然即便如此，仍難阻妖力之霸。

厲渊全身傷痕復生，其嘶吼聲震碎觀中石柱，舊符盡毀，整座觀內天光暗淡、妖氣翻湧。雲槐被震退三丈，背脊重擊牆面，口中噴出血絲。洛笙左臂亦被利爪擦過，鮮血直流。

「此妖太強，封印若再破一處……」洛笙喘聲道。

「不能再拖了。」雲槐咬牙抹血，目光如鐵，「引它入陣，借殘陣反殺！」

嶺無歸雙眼驟亮，當即運劍於地劃出破陣殘紋，以劍氣引靈力續接。洛笙同步擲出四道靈符，嵌於陣角。陣紋雖斷，仍有殘力蘊藏，需以血為引。

「我來。」雲槐低聲說，一劍割掌，熱血滴於陣心。原本黯淡無光的殘陣頓時閃爍赤光，氣脈奔湧。

厲渊怒號一聲，猛然撲來。就在牠踏入陣心那刻，殘陣倏然啟動，劍氣、靈符與封印之力重疊，化為光柱直貫蒼穹！

烈焰漸歇，陣心之中，狼妖厲渊周身血肉崩潰，冤魂散盡，僅剩一縷殘魂未散，凝於眉心之處，雙瞳猩紅，死死盯著雲槐。

「你……這副劍氣……果然……哈哈……」牠低聲笑了，笑聲沙啞如夜風穿骨，滿是瘋癲。

「晏殊……是他讓我墮入此獄……百年前……我助他奪魂斷魄，他卻以封陣為報……」

「你身上……也有他的氣息……原來如此……你就是那個……器皿……」

雲槐聞言心中一震，正要問清，厲渊忽地猛咬舌尖，殘魂炸開，一縷漆黑妖芒自牠眉心狂湧而出，凝成一顆燃燒不定的暗紅內丹，隱含無邊凶煞之氣。

「既是他選中的容器……那就好好承受這份『恩賜』吧！」

厲渊低吼之聲尚未落下，內丹已如驚雷般，破空射入雲槐胸口！

「雲槐！」洛笙驚呼，欲上前阻止，卻已來不及。

一股狂暴至極的力量在雲槐體內炸開，似有萬獸奔馳，萬刃割心。他身體猛然震顫，雙膝跪地，劍意與妖氣交纏激盪，周身迸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黑紅光痕，皮膚上迅速浮現一縷縷如血脈般的暗紋。

雲槐低吼一聲，強自按劍，艱難維持心神，滿額冷汗滴落如雨。

厲渊的聲音隨著殘魂消散最後回蕩在觀中：

「此內丹能助你強化筋骨氣血，催動劍氣萬象……但你心若不堅，終有一日，會成為比我更可怖的——殺戮之獸……哈哈……哈哈哈——」

聲音終於散去，殘魂化煙，天地重歸寂靜。

洛笙奔上前扶住雲槐，焦急問：「你怎麼樣？那妖做了什麼？」

雲槐雙目微紅，氣息紊亂，口中卻只是低聲道：「……沒事。」

可他知道，那絕不是沒事。

一股陌生而冷酷的力量，在他心中盤踞——如毒蛇潛伏，伺機而動。

這時，清玄觀內走出幾名身披灰青道袍的老道，皆是清玄觀僅存的看守之人。為首者步履雖老，眼神仍銳利如刃。

「諸位遠道而來，為我觀解此千年大厄，我等無以為報，唯願替貴客安頓一宿，略盡綿力。」

洛笙欲婉拒，卻見雲槐眼神微動，點了點頭，低聲道：「我需靜養片刻。」

老道躬身：「觀後尚有靜室，清幽寂寂，正合調息之需。此處煞氣未清，請隨我來。」

幾人步出殘陣，暮色籠罩山巔，黃昏如墨染般瀰漫天際，觀後小院中一燈初點，映著殘花、斷瓦與滿地焦痕。

那夜，雲槐在靜室之中打坐運氣，體內內丹與斷鳴劍氣如兩條逆流之龍，不斷衝撞紛爭。他數度欲壓服那縷煞氣，卻總覺心神微微浮動，偶有冷念竄出，彷彿有一聲聲細語在耳邊呢喃。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們……」

他猛然睜眼，汗水自額邊滑落，手指緊扣劍柄，隱隱作響。

而在院外，洛笙倚欄靜坐，目光穿過院牆，望向那扇未曾關緊的門。

她總覺得雲槐變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那目光裡的冷意，似比從前更沉了幾分。

也許是那場戰鬥太過慘烈。

也許……是那顆狼妖的內丹。

天色漸晚，晚風如水，穿過山嶺與殘觀，將那不曾說出口的疑問與不安一同捲入夜色之中。

而在遙遠的南嶺忘川渡，一處密林間，蘇離塵立於暮光之中，凝望玉匣中微顫的九幽琉璃盂。玉瑤站於他身側，低聲問：「他們……會無事嗎？」

蘇離塵輕輕一笑：「或許吧，不過那可是厲淵……我曾經的摯友。」

說罷，他轉身離去，朝林深處而去。

玉瑤望著他背影，微微低頭，目中複雜，許久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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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2 劍封禁地，霧起思過崖

#3 風起青楓渡，江上泛知音

#4 石亭夜語

#5 霧林逢笙

#6 幽寨焚心

#7 笑者如謎

#8 忘川無歸

#9 魂途未定

#10 劫路問劍

#11 盂現風雷

#12 魂契初兆

#13 孤燈昔夢

#14 幽盂奪魄，舊誼初寒

#15 觀墟妖殞

#16 琴心染塵

#17 煞氣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