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劍魄 - 魂兆如淵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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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魂兆如淵

凌殤

Aug 6, 2025

2

6 Mins Read

青嶺深處，萬山無聲。山風自四野掠來，搖曳古木，枝影如織，落於山腰層疊的雲霧之上，似在織一場不欲人知的夢。嶺無歸立於一處無名石峰上，衣袍掩於風後，氣息如石，毫無起伏。

他雙目緊閉，體內運轉的是一門極古老的秘術，能隱匿魂息於天地脈絡之中，避過凡人與靈修之感應，唯有極精通心念之術者，方可隱隱窺見一絲紋理。他原本不打算再踏入這片山域，卻在離開清玄觀之後，徑直轉向此地，如同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牽引著他。

遠處，便是那傳說中的媧皇秘境，雲槐與洛笙正在其中接受試煉。

嶺無歸沒有現身。他只是站在遠處，靜靜看著、等著。

那座幽靜的山門，浮於崖上流雲之巔，其上覆蓋著層層陣紋，似乎與天地同息。嶺無歸曾經也熟悉這一切——那段記憶藏在他心中最深處，是洛遠山的記憶。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嶺無歸。這個名字，是他拾來遮掩過去的一張面具；那個背負罪孽的名字，才是真實。

他記得曾與蘇離塵一同踏過雲家山門，也記得那夜血雨腥風、火光映天。他從未對雲槐坦白過這一切。不是因為無法，而是因為不敢。

——他怕自己會失去現有的所有。

——更怕自己本就一無所有。

此刻，遠方天光微動，雲槐的身影出現在試煉之境的山巔。他身形挺拔，白衣帶血，額間汗珠淌落，卻目光如炬，直視那嵯峨天柱之上的聖靈珠。

嶺無歸屏息。

珠光緩緩沉落，如天之垂瀑，映入雲槐掌心時，整座山嶺似有微微震動。嶺無歸心頭一緊。他能感覺到，那股氣息與清玄觀中的狼妖內丹在雲槐體內交纏糾結，如陰陽翻湧，互生互克。

他不明白，雲槐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若是他自己，恐怕早已神智錯亂、暴走失控。但那少年卻仍能站穩，並在萬千考驗之中，獲得了聖靈珠的認可。

那一刻，嶺無歸的眼眶竟微微發熱。

他抬起手，卻終究沒有踏出一步，只是緊握指骨，默默注視著那一對踏出秘境的身影——雲槐與洛笙正一同離開，背對著他所在的方向。雲槐步伐穩定，背影孤絕而堅定，身側洛笙輕聲低語，似在問他此刻的身體狀況。

嶺無歸心頭一震，忽然明白，他若再猶豫不前，可能便再無機會挽回什麼。

那對少年少女踏出的腳步，是清明，是未來。

而他若仍只作旁觀者，只會困於愧疚與過去的泥沼之中，日復一日地沉淪。

他低聲自語：「……該走了。」

—

黃昏落於山際之後，嶺無歸隱身離去，直奔北境以南、青嶺與幽嶺交界之地。他知道那裡是蘇離塵最後的目的地之一。

他走得很快，幾乎未曾休息。因為他心頭的那份不安，越來越重了。

夜色漸沉，嶺無歸隨即轉身離去，一路直奔青嶺北方。他一路疾行，因為他心中有種異常強烈的不安。

直到來到玄塵谷舊地——

那裡，血氣未散，山門崩毀。嶺無歸雙目一寒，立刻闖入山中，只見九幽琉璃盂懸浮半空，絲絲魂線正從門人屍身中緩緩抽離，注入盂中旋渦。

而在那盂前的身影，正是蘇離塵。

他負手而立，衣袂無塵，目光沉靜如水。盂中星光轉動，彷彿凝視著一整片幽冥的銀河。

嶺無歸怒聲喝道：「你瘋了嗎！」

他的身形瞬間逼近，劍已出鞘，但下一瞬，琉璃盂驟然放出一圈幽光，彷彿無形鎖鏈，直擊神魂。

嶺無歸只覺腦海轟鳴，一瞬之間，那些他想忘卻不敢忘的記憶全都翻湧而出——雲家山莊的火光、屠戮的夜、血染的童影。

他步伐踉蹌，劍脫手落地，嘴角淌出鮮血。

蘇離塵低聲道：「你一直記得，只是不敢承認。」

玉瑤早已站在他側，她臉色蒼白，雙手緊握，聲音顫抖：「夠了……他是你的朋友！」

「朋友？」蘇離塵語聲輕柔，卻如霜刃劃雪，「那夜他劍指雲家幼子之時，心中有過遲疑嗎？」

玉瑤閉了眼，聲音更低：「那是你逼他的。」

蘇離塵沒有回應，只是抬起手，琉璃盂應聲微動，一道極細的魂線穿出，直勾嶺無歸眉心。

嶺無歸雙瞳劇震，一口氣還未吐出，整個人便陷入靜止。他像是陷入極深的夢魘，站立不動，眼神漸漸空洞。

玉瑤再度上前一步，卻仍止於三尺之外，只是低聲道：「……你已經，變得讓我不認識了。」

蘇離塵側眸看她，語氣仍是溫柔：「我還是我。只是選擇不再錯過。」

不多時，風中傳來衣袂掠動之聲，林影後，雲槐與洛笙現身。他們剛離開媧皇秘境，正循著氣機而來，卻撞見這一幕。

雲槐看著滿地屍骸與琉璃盂中轉動的魂影，眼中一沉。

「是你做的？」

蘇離塵轉過身來，嘴角微揚，仍是他那副溫文的笑容。

「他們傷了人、害了人，我只是讓他們償還。」

雲槐沒有動，只是沉聲問道：「不只是玄塵谷的人，你對嶺無歸做了什麼？」

蘇離塵笑而不答，玉瑤則輕輕轉身，面朝雲槐與洛笙，聲音柔而淡：

「若不想被牽連，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雲槐目光如劍：「他不是你口中那麼簡單。」

洛笙則神色微變，似欲言又止。

蘇離塵語氣低柔，彷彿在自語：「魂器之中，星辰已滿，只差最後一縷，就能喚她回來。」

玉瑤眼神一震，手微微握緊，但終究未出聲。

風掠山崖，萬物無聲。

雲槐眉頭緊皺，步步上前。蘇離塵卻舉起手中盂器，輕聲一語：

「不必急，真相……很快會浮現。」

一縷極細的魂芒在盂中閃爍，照亮嶺無歸空洞的雙瞳。

而玉瑤，終究別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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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2 劍封禁地，霧起思過崖

#3 風起青楓渡，江上泛知音

#4 石亭夜語

#5 霧林逢笙

#6 幽寨焚心

#7 笑者如謎

#8 忘川無歸

#9 魂途未定

#10 劫路問劍

#11 盂現風雷

#12 魂契初兆

#13 孤燈昔夢

#14 幽盂奪魄，舊誼初寒

#15 觀墟妖殞

#16 琴心染塵

#17 煞氣噬心

#18 媧皇秘境

#19 靈珠試心

#20 魂兆如淵

#21 浮光盡斷

#22 扶桑冥引

#23 大結局—扶桑之戰（上）

#24 大結局—扶桑之戰（下）

#25 笙盡人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