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蘭】靜默 - 【三十九】男公關部

【三十九】男公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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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能不能勞煩二位先背我到醫護室休息？」

直到行至遠離會場的走廊上，茉季才停下腳步，有些艱難的開口向攙扶著自己二人提出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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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本來是想先回家的。

只是想到若是中途離席鳳鏡夜大概會追上來，她記得他還得留到活動結束陪著須王環做閉幕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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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並不是她不小心撞到侍者，而是她雙腿突然脫力，一時間沒法站穩才撞到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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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的時間還是不夠嗎？

手術所帶來的負擔比她預期的還大，在生理期期間穿著高跟鞋站一整天，對她來說果然還是太過於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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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需要知會鳳少爺嗎？」

不愧是能長期待在常陸院雙子身邊的專業人士，對於茉季的需求也不問原因，只是點了點頭後便蹲了下來，讓茉季可以輕易地攀附在她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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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鏡夜問起就說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就好......請在閉幕結束後叫醒我，謝謝。」

雙胞胎女僕盡職地在日暮低垂時喚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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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看到自己身上的服裝，茉季頓時有些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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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的立方領上用紅色的絲帶繫了一個精巧的蝴蝶結，用料奢侈的鵝黃色連身裙，藉由合宜的剪裁及微微澎起的大裙擺將花季少女的纖美與浪漫純真的特質完美的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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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實際穿過，但茉季還是認得這是櫻蘭高等部的女子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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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陸院家的女僕甚至考慮到茉季正值月事，替她換上了白色的過膝襪，而不是容易悶熱的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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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或許是一時找不到合宜的服裝，所以常陸院家的女僕才會選擇讓自己穿上已經不太適合自己年紀的制服，反正這時間也不會有人在校園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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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季嘆了口氣，由著二人替自己穿上內裡柔軟舒適的黑色繫帶平底娃娃鞋後，便與二人步出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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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對常陸院雙子的信任，茉季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帶到了南棟校舍的一角，直到佇立在第三音樂教室的門前，她才發現了似乎有哪邊不對。正想開口詢問，女僕們卻率先為她推開了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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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櫻蘭男公關部！」

在門扇後，是六名身著高級西裝制服，氣質各異的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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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光溢彩的水晶燈下，有那麼一瞬間，她真以為自己誤入了時空的間隙，所以才得以窺見那段她缺席的年少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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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剛轉學回來的茉季公主是第一次到男公關部吧？」

率先朝她走來的是笑容燦爛的須王環，這時的須王環就和她印象中初中時期的他一樣，總是先用和暖的話語平撫對方的情緒，接著禮貌地執起她的手，引領著她來到另外六名成員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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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茉季公主喜歡哪種類型？」

須王環站到了茉季的前方，先是手放置在他的胸前，悠揚的說道：「是我這樣的王子型？」繼而抬手示意站在他身後的眾人依序朝著茉季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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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茉季公主喜歡能給人滿滿安全感，粗曠型的崇學長？」

「可愛型的植植學長想必能好好地安撫茉季公主吧？」

「或是想藉由無法離開彼此的小惡魔型雙子取得心靈上的滿足？」

「雖然很捨不得，但天然系的治斐也是很受歡迎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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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在見到少年扮相的藤岡治斐時，她是真的有股想把人打包帶走的衝動。但想到這大概是須王環的好意，她決定今天還是別捉弄須王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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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少了一個人。

鳳鏡夜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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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盡量還原了高中時期狀態的少年及偽少年一一走到自己面前，茉季卻也只是向後退了一步，微笑著向眾人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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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又被重要客戶耽擱了嗎？或是臨時接到家裡的要求了？還是覺得很無趣所以不想參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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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先走，為什麼不先通知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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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有婚約者了。」

弓塚茉季半垂著眼，手指有意無意的捲著垂於胸前的髮梢，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她的心口上，悶悶的，但也說不出清究竟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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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再怎麼真實，終究也只是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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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想填滿茉季公主的心還真的不容易呢......」

須王環單手撐著臉頰，雖然露出了困擾的神情，但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卻是盈滿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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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覆上茉季的雙眼，輕輕地將她的身體轉了一個方向：「看來還是得交給冰山系的鏡夜負責呢，茉季公主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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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厚厚的地毯掩去了來人的腳步聲，所以她才會沒注意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人，在須王環移去虛覆在她眼前的手後，少年模樣的戀人嘴角含笑，突然地出現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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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塚茉季從沒想過鳳鏡夜能帶給她這麼大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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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是沒見過鳳鏡夜穿櫻蘭的校服。

只是看著戀人穿著高中制服，上身立的筆直，拿著黑色筆記本的右手微彎在大腿旁，眉眼溫和的站在她面前，嘴邊是猶如冬日暖陽的微笑，用幾乎能融化極圈冰川的聲音對她說著：「抱歉，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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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她失去了吐露言語的能力，只能微張著嘴，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聲帶，卻也只能讓喉間輕微的顫動，比聲音先落下的是她不受控制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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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眼淚不適合妳。」

帶著杉木與鳶尾花香氣的柔軟手帕伴隨著少年的安慰，輕撫過她的面頰，試圖擦乾不斷由紫水晶般瞳仁中湧出的晶瑩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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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等等客人就要來了，你們先做好準備。」

眼見少女的眼淚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樣子，粉唇開開合合地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因為哭得太厲害全成了抽抽噎噎的聲響。最後鳳鏡夜只能像以前一樣囑咐須王環，要他做好本就是他該負責的任務，然後牽起婚約者的手，將她帶往角落的座位：「茉季公主，我們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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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想直接帶她回家。

至少他可以擁抱她，而不是像現在只能坐在她身旁牽著她的手，等她稍微冷靜後才為她遞上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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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茉季真正止住淚時，第三音樂教室已陸陸續續來了多位剛剛在場上的千金，甚至還有少數幾位男士，所有人都換上了統一的制服，紅潤的面頰上頗有幾分少女時期的天真歡快。大家似乎都維持著高中時的喜好，熟門熟路的坐到了往常光顧的部員前，就像從前一樣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和難得放縱的高聲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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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道是鳳鏡夜本就是負責傾聽各家小姐話語的角色，還是因為她哭得實在太過失態，所以在鳳鏡夜這邊相對地安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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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塚同學還好嗎？」

該說櫻蘭不愧是聚集了各家名流的學校嗎？

即便看到她哭腫了眼，與她同桌的小姐們也只是露出了擔憂的神色，聲音裡是純粹而規矩的關懷，絲毫沒有要探詢隱私的意思。就連本性活潑熱情的蓮華，也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等到她停止哭泣後才出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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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失禮了。」

茉季接過了蓮華遞過的手帕，狼狽地壓了壓眼下的皮膚，楞楞的看著手中的絲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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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鮮少有收到手帕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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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轉學到星奏很辛苦吧？」

和她同桌的千金有不少位曾是她的同學，因此知道她轉學到哪的人也不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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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面對許多雙飽含澄澈關切的眼睛，她不知怎麼地就是無法說出：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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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課業上與應付一般的社交，那是真的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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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論是獨自一人住在橫濱，為了不讓兄長擔心，即便發著高燒，還是在視訊鏡頭前強撐著說自己很好，然後才打電話讓不夠盡責的司機送自己去醫院；或是剛轉到星奏時，因為與過往就學經驗差距太大，時常遭到同學們的冷眼及嘲笑時，確實是有那麼點寂寞；更不用說還要不時與毫無感情的未婚夫假扮成恩愛模樣，去參加各種她不愛去的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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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鳳鏡夜的那句：「抱歉，我來晚了。」之下，那一點點的寂寞不受控地被放大成了莫大委屈，早被壓在最底處的渴望被挑起⋯⋯或許，她曾經是希望有人可以帶著她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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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不愛自己的父親、逃離陌生的校園、逃離這具只能微笑的孱弱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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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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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的軀體是母親拼命保下的，陌生的校園是兄長們盡了最大努力為她爭取來的，不愛自己的父親是她不必辛苦求生的代價，她本該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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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現在竟覺得自己先前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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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是在不知不覺間被鳳鏡夜寵壞了。

她下意識的抬頭，視線一下便撞進了那對墨灰色眼瞳裡。看清對方眼底的憂慮，她朝著他笑彎了眉眼：「但是，能夠回到這裡，我真的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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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季本想著鳳鏡夜也許會順著她說的，說些希望未來她能在櫻蘭過的開心之類的話，但對方只是笑著朝同桌的小姐們說了句：「諸位小姐失禮了。」隨後她的腰間被熟悉的重量縛住，耳邊響起來少女特有的、充滿喜悅及興奮的驚呼，以及透過鼻息傳來的杉木與鳶尾花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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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應該要更早地把妳帶回來才對。」

而不是等到她的生命受到危害後才將人帶走⋯⋯或是在更早前，就該讓她沒有離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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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鏡夜已經足夠準時了。」

望著對方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親吻著自己的指節，茉季只覺得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意再次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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