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中的愛情故事 - 見證開始與結束(BL)

　　我是異類夢魔。

　　他是斷翼天使。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血，浸潤滋養了那千年不開的黑色花朵。

　　而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那花綻放的模樣。

　　僅一眼，我從此便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他如同行屍走肉，一步步慢步走著，最後倒在那片幽雅淡幻之中。

　　我此時才覺得自己有像個真正的惡魔一般，有了慾望。

　　但現在，還只是小小的星點，甚至自己都還未察覺。

　　雙眼無法轉移的看著他，我甚至對於他那全身斑駁慘白的肌膚都感到，啊，居然是無比的美麗醉溺，鮮豔的紅宛若最好的色料而他是最潔白完美的畫布，讓人更想親手為他增添其他色彩。

　　想要把他佔為己有的慾望。

　　是我這個異類惡魔第一次有了自我的樣子。

　　然而。

　　他也的確是要給我的。

　　[陛下，天界獻的天使居然是斷翼的！居然還將墮天使獻給七罪之一的大公！明擺著是瞧不起挑釁我們惡魔！要讓他們真心低頭！]

　　吵鬧聲不斷，最後是悍然怒盎的斥吼：[送來的天使是神下大天使！宣示效忠惡魔自我斷翼！不就是饞天使嘛！你們再敢吵鬧通通到災夢底下去！有種你們跟他一樣殺了天騎士！他都沒說什麼通通都給我閉嘴！]

　　是的，我殺了主神身邊最偉大的天騎士，那位天騎士甚至有斬殺過歴往曾經的兩位魔王。

　　而我是魔界最讓所有人瞧不起的，不殺異類的惡魔，卻殺了天界的榮耀與精神，甚至拘禁起他的靈魂逼迫天界低頭表誠。

　　為什麼我這麼做。

　　因為無聊，因為想要我討厭的魔界就這麼消失了，所以我就這麼做了。

　　原本以為會開戰的，好把魔界搞成一團亂，我也會成為天界全力討伐的目標能死了。

　　但沒想到，送來了，他。

　　我將滿身傷的他，帶回去我那空蕩破舊的古堡，開始了新的生活。

　　惡魔饞天使的肉身和力量，只要天使未使用神力，甚至隨便一個沒什麼力量的小天使，他們本身是惡魔眼中最好的玩物和美食。

　　但是我不食不碰天使，相反還很喜歡吃人類的食物。

　　這讓剛醒來，就已經坦蕩準備赴死的他，感到不可思議。

　　雖然極力表現鎮定，無畏無懼。

　　[所以醒來了，那就去煮飯給我吃。]

　　在這麼聽到我說著，那美麗好看的金色眼睛底下還是有了疑惑和詫異。

　　默默下了床，他發現上身光溜溜的，只有受傷的地方有包裹著繃帶，他楞了楞。

　　但是我沒有想在跟他說什麼，出房門前指了指床頭邊的衣服就走了，因為我想睡覺了，一晚上替天使止血，還是在魔界這種光空氣就讓天使會不舒服的地方，簡直比殺天騎士還要困難。

　　所以我要去睡覺了。

　　睡醒也好吃飯。

　　天使穿好衣服出了房間，他看著空蕩蕩的走廊，連畫都沒有，一點擺飾都沒有，心裡疑惑，這裡就是災夢，惡魔七罪大公的宅邸？

　　而且，空氣很乾淨……當然他不是說魔界的空氣他感到乾淨，而是這裡沒有任何血腥味污濁的氣息，有的甚至是一股淡淡的幽香。

　　走到窗台推開玻璃門，是一片黑色的花海。

　　黑色…曼陀羅……

　　彷彿在提醒著他一樣。

　　生的不歸路。

　　站了一會兒，天使便離開，去為自己新的侍奉之人，回應遵從其吩咐。

　　然而，他的回應似乎過於多了點。

　　睡了一兩個小時半醒瞄到時間，煮個飯要這麼久？

　　不情願的下了床隨便披上袍子就去找人。

　　我可是夢魔，夢魔的另一個叫法可是睡魔，打斷我睡覺的人，就算是天使無心的也不可饒恕。

　　只是，路過到了用餐的廳堂，那我自己都許久沒進去的地方，打開門來，那長桌上，滿滿的佳餚，完全呆掉了。

　　那長桌子，有十五公尺長欸。

　　還有這外觀可口的面相，以及立刻引起肚子叫的香味。

　　我帶回來的，不是天使是廚子？

　　接著，看到另一頭廚房的門口開門，天使還推著一車更多的食物來。

　　[……]

　　天使擺完餐點，才過來我這，冷淡的道：[看沙塵沉積許久，稍微打掃後才準備餐點，讓您久等了。]

　　抹一把臉，我道：[你打算給多少人吃，這裡只有我一個。]

　　他眼神又是詫異，我已經不想管了，很想睡，想要趕快吃完回去睡覺。

　　開始吃後，發現味道真的很好，心情稍微好點，我見他待在旁邊就像個侍者，再道：[旁邊坐著一起吃，剩下的要保存還是丟了你自己處理。]

　　他沒有回應，但也乖乖按照我的話，坐下來後有一下沒一下的動著餐具，吃個幾口。

　　我想這樣已經不錯了，還會煮飯，目前看來也是個好相處的，這樣很好。

　　吃飽，我直接回房間繼續回籠覺，那雙金眼睛一直看著我直到我離開那視線感才消失，才不管他還要做什麼，反正我吃飽沒要他做的事了。

　　就這樣。

　　每天，他就是默默的跟在我身邊，除了吃飯和其他事先去準備和我要洗漱之外，他就這樣默默的跟著，一點回應說話也沒有。

　　最初的話，還是來時第一天道歉的「讓我久等了」那句話而已。

　　但我覺得無所謂，有人打理生活很好，我也不需要會說話的人，這樣默默的應和我的需求，很好。

　　除此之外，唯一改變的就是這龐大的宅邸，原本真的空落落的只有我，現在還有一股香味每天充斥著整座宅邸。

　　幽幽的清香，卻不到淡弱，那味道很吸引人甚至到了迷人，倒是適合生長開在夢魔的宅邸。

　　只是過了一年，花謝了。

　　而再次開花是百年後。

　　非常準時的又是一百年後他來的這天，花再次綻放。

　　我躺在花海中央，半睡半醒的休憩。

　　他也還是一如既往安靜的跟在我身旁。

　　我似乎已經習慣了，睜開了眼，那纖瘦的金色身影在眼前。

　　他也稍微變了，一頭金髮現在也長長的，時間的痕跡除此沒有一點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一百年的時間對天使和惡魔都不長。

　　但是，時間還是原本的時間，只是感受不同而已。

　　我睡醒看著魔界沒什麼光，昏暗的天，道：[你可以走了。]

　　但他沒有回應，垂著好看的眼眸，就是一樣不說話。

　　也是，這話從九十年前幾乎天天都說，也不見他離開。

　　我覺得十年的時間也夠了，便想要放他走，卻不料他一點想走的模樣都沒有，甚至第一次說出口時，他也一點詫異都沒有。

　　真是奇怪了，他來這麼久，倒是對自己吃人類食物、對天使沒興趣感到驚訝，其他的就完全沒反應，有幾次我想到這都莫名感到心裡不爽。

　　算了，我就是異類，總不可在天使眼裡就正常了。

　　接著，鐘聲響起，十一聲，不用看都知道他站起來要做什麼。

　　要到了午餐，他要去準備午餐了。

　　日復一日的作息，持續百年，就算無聲無任何話語的交集，也能有屬於我們之間的習慣。

　　打個哈欠。

　　我見著風揚起他的髮絲，那白皙的後頸有著烏黑斑駁的痕跡。

　　沒有任何神力的天使，就算是墮天使，他還是天使，不接受魔力不轉魔，生存在魔界就是會逐漸的更接近快速的走向死亡。

　　啊，也是。

　　惡魔都想選擇死亡了，更何況受屈辱的斷翼天使。

　　魔界的一切猶如無法解開的毒素侵蝕著他，明確的提醒著死亡，那我呢？

　　……我的歸處，我了終之處又在何處？

　　初生無法選擇，我難道連死都無法選擇嗎。

　　嘖……真後悔那時沒有鬧大一點。

　　那是自己唯一一次主動要做想做到的事，希望最後能結束，但結果還是以失敗告終，越想越覺得自己果然就像一直以來所有人所說，連殺天騎士最後要來的就只有一個斷翼天使，真是沒用，果然是沒用的異類。

　　呵。

　　但是，這花香，往往總是清晰的讓他憶起，腦海中停留不止，重複，都是他那天來時，靜凝的，奇妙的，所踏之處便擴展改變，那慢步而來的畫面。

　　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這片花海，那金色身影的到來，或許自己也沒這麼糟糕。

　　十二個鐘聲響完，我起身，伸個懶腰，可以去吃飯了。

　　但是，今年的花，謝落的非常快。

　　天、魔開戰了。

　　聖戰開啟。

　　只是，在這魔界惡魔都覺得蠻荒偏遠的地方，一切還是沒什麼改變。

　　在聖戰開啟這已經兩百年，都沒什麼變化。

　　不，還是有改變的，那就是，黑色的花，再也沒有開過。

　　還有就是魔王要我交出他來，歸還給天界。

　　我自然是無所謂，收到魔王傳信不久，立刻把他傳去天使軍在魔界駐紮的地方。

　　反正他快死，應該說再不救，繼續放著就會死，正好送回去。

　　但，日暮。

　　那天魔界的天，是少數稍微晴亮的天。

　　我在房中一如既往的，無所事事的，躺著看著外頭。

　　那淡淡灰暗的橘光中，有個如烈日璀璨的身影出現了。

　　我看見後，慢慢地坐起身來。

　　他回來了。

　　之後的日子。

　　我也沒問他為什麼回來，而他也持續的不說話，維持著一直以來的模樣，就像從來沒有送他離開過。

　　只能就看見的，他身上的烏黑還在，我想，或許不是天界要求他回去，而是魔王單方面想要示弱談判而已。

　　他被天界趕回來了，只剩下這裡可以待著。

　　跟我一樣。

　　都是會被同類排擠驅趕的異類。

　　但他的這一去而返，並不像我所想的這麼美好，接下來的事就像訴說著，這是我拋棄他的，復仇。

　　號角聲響起，更加猛烈的攻擊掃蕩著魔界，並且戰火也瀰漫到我這片蠻荒偏僻之地，更喊示要我交出他來。

　　[原來號角戰歌是這麼吹的，挺不錯聽的老實說。]

　　只是身後人還是沒回應。

　　但是，不代表我會任由他們打擾我休息，即使我不像惡魔，不想殺生，不吸食負面的力量，不做任何事，但我依舊是七罪大公之一。

　　是能有實力殺死天騎士的惡魔。

　　只要做著我當初對天騎士做的事就好。

　　[敢踏進來一步就準備睡到死吧。]

　　當初送回去時你們不要，如今來此又想改變主意，讓所有人見你們天界仁慈，與惡魔一樣假惺惺……想從我身邊奪走，不可能。

　　夢魔的魔咒陣法閃爍在整片大地上。

　　而陣法的邊緣正是天界的天使面前，他們見到那沉濁凝黑的咒陣，不畏懼的高舉自己的劍，從天空俯衝飛往宅邸。

　　然而，卻在進到陣內的範圍，剎那直直墜落，掉落在地上也不再動彈。

　　沉睡吧，直到永遠。

　　嘛，我當然不會像殺死天騎士那樣讓他們睡死，而且光要殺死前，讓天騎士沉沒溺倘在美夢裡就耗費我近千年還差點讓他逃跑。

　　所以只要他們不再打擾我們，自然放他們走。

　　也的確很快的，不斷嘗試破壞陣法的天使放棄了，外圍無法破壞，進內部又會立刻沉眠，日落他們便撤離。

　　見他們不糾纏，我心情很好，晚上還可以睡個好覺，在天使撤離前，把陣縮小，離開陣範圍的天使立刻甦醒，被其他天使帶走，夜晚來臨前，這片區域又完全恢復寧靜。

　　轉頭，想要開口問他今晚吃什麼，雖然他不會回話，但又可以跟他好好的過這安穩的日子，自然高興。

　　[為什麼放他們走？]

　　那聲。

　　是百年前曾經聽過的聲，淡平的沒有任何波幅。

　　但此刻我卻聽見了一點哀鳴參雜。

　　[……我對殺天使沒興趣，但打擾我睡覺，不行。]

　　而接著，我很清楚的看見，他好看的面容，悽滄一笑。

　　[你這樣……不行啊，會讓我更捨不得殺你……]

　　你殺了我吧。

　　不這樣我怕我會完全沉溺在你的溫柔、你的夢，捨不得殺你。

　　好看的唇勾露出悲喜的微笑，但那人是帶著厚實掩面的威武鐵頭盔。

　　我把天騎士臨死前與眼前的他，兩人的笑容重疊了。

　　而且那好看的唇，一模一樣。

　　聲音其實也一模一樣。

　　若非哀傷的如此相同，我怕是一直也無法發現。

　　忽然一陣劇痛，那是連魔王都要畏懼三分避之的，天騎士的神之聖劍，我最後一眼看見的便是那劍深深的刺入我的胸膛。

　　這次的聖戰。

　　魔界，敗了。

　　只是天魔兩方往往無法分出勝負，或者應該說，勝負出現，那便是其中一方全亡消失。

　　此次惡魔率先喊停戰，因為曾經天界最大的罪人七罪大公之一的怠惰因戰消亡，兩方也皆是損傷慘重，天界同意停戰，因此聖戰又再次停下，直到，待下次未知紛爭又起。

　　然而，七罪大公怠惰，災夢所居的蠻荒之地，在其死訊後也沒有惡魔會想來此佔領，一切還是原本的樣貌。

　　原來的樣貌，那空蕩的宅邸，還是有著兩個身影。

　　我活過來，卻也死著。

　　而他也將要死了。

　　[滾出去，我不需要你的憐惜。]

　　他沒回應，還是那靜靜的模樣。

　　但我也是，只不過趕他走的話變難聽了些。

　　聖戰已經結束了快百年。

　　我們又相處了快百年，只是所有惡魔和天使都以為我們死了，這片世界就真的只能剩下我們而已。

　　我無可奈何。

　　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我是無能的異類，不正常的惡魔，所以在醒來後，也知道他就是天騎士後，更加的無法、無可奈何。

　　所以只能繼續的生活下去。

　　無間持續，不論好壞。

　　不論是愛還是是復仇的執念。

　　原來，天使在愛面前，能背叛主神苟且存活，即使尊嚴屈辱在惡魔之下，甚至被天敵所殺還產生不該產生的情感，他真正的墮落了，本該復仇，而讓他心碎可以隨意丟下他的我更該如此，但為了情，還是選擇把忠誠唯一的心給了我，讓我存活下來。

　　原來，在愛面前，能讓原本就已經無能的惡魔，能更加的無能軟弱，在背叛自己的他面前，還能夠讓他留在自己身邊，趕不走殺不了，明明，已經殺了一次了，卻再也無法下手。

　　所以我們只能互相依存，卻又無法靠近。

　　我們也累了。

　　至少歸處，在我們瘡痍的心停止之前。

　　那不可預知的黑暗、死亡來臨前。

　　就這樣吧。

　　直到，黑色的花，第三次綻放。

　　綻放的異常繁盛。

　　又是他到來的那天，而這次花開只維持著短短的一天。

　　房中我站在窗台前，看著時間到了的景象。

　　他身上的烏黑斑駁已經遍布全身，日漸消瘦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倒下了。

　　我身上那聖劍的傷是不可能好的致命傷，我苟延殘喘的活著。

　　我們，都在等著看那花兒，是否會再次綻放。

　　既然不該開始，但開始了，那便來場好的結束吧。

　　我抱起已經氣若游絲的他，慢步的走出宅邸，走向那片花海。

　　他努力的睜著已經逐漸黯淡無光的眼眸，然後，也是第一次主動伸手，用盡僅剩的力氣輕握著我抱著他的臂膀。

　　我也只剩下能抱著他走到黑色花海中央的力氣。

　　眼前一陣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真是，難得……難得他笑了還是這麼好看呀。

　　我支撐不住倒下，但還好，他還在我面前。

　　最後還能看著他。

　　模糊之際，讓我稍微清晰的是涼冷的手貼上了我的臉頰。

　　好看的笑還在持續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跟著笑了，好累，身體已經開始沒有感覺了。

　　見著那笑顏，最後了，已經不用再隱藏了。

　　我吻上那潔白的額首，慢慢的，滑落至鼻尖，只是鼻尖相抵後。

　　就差最後一點，真的已經動彈不得了……

　　但沒關係，我眼中，我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他美麗澄澈的雙眸，已經夠了。

　　幽然的花香混進我們殘存的鼻息間，很舒暢安寧。

　　這次，我不會讓你一人孤單的入夢死去……

　　我也不會背叛留你一人……

　　只剩彼此，永不分離。

　　帶著笑，眼眸閉起，氣息停止了。

　　花兒在那一瞬間異常盛放，越開越多朵，越放越嬌豔，將兩人掩藏，似乎在護著兩人遠離這世界。

　　直至黑降臨，隨著一股風，刮起無數落瓣紛飛至天際，前往遙遠的彼方。

　　荒蕪之地再無其他，就像一切就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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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曼陀羅花語

『不可預知的黑暗、死亡和愛』、『無間的愛和復仇』『凡間的無愛與無仇』、『被傷害的堅韌瘡痍的心靈』、『生的不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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