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 - 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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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你來許個願望吧，無論是怎樣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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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到願望，你會許甚麼願望？那天夢裏見到的那隻貓所説的讚，到今天都還記得。彷如深刻在腦海裏，擦不掉、磨不掉，蓋過又浮現。

為什麼我會忘不了？我就這麼想許願嗎？到頭來我有願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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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自己是個無欲無求的人。

問我有沒有東西想買，我回答，沒。

問我想吃哪間餐廳，我説，交由你決定，然後點餐牌上第一道菜。

通知有測驗，因為別人期望我得高分數，我就努力讀書，然後一如往常得很高分。

選中學，家人決定。

中三選科，前輩和老師決定。

怎樣都好，因為無論如何我都做得到。選理科還是文科，從結論來説都是一樣拿那個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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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過是個懂得思考的人偶，到了關鍵的「決策」，都是交給他人，我只是負責執行。

因為我不想做決策，不想負責任。

要知道，只要低級工作人員跟足上級指示做事，沒有出錯，有什麼意外通常都是上級拍板決定的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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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説，叫我許個願，就算有願望都不會説出口。誰知道連責任有多大？又不會有人出來説明清楚、警告我。

對，責任。凡事都有代價，不管自己所做的有多合理，其代價可不容忽視——所謂蝴蝶效應——不，有點不同，總之，自己所做的決定説不定會對世界有著重大影響⋯⋯

我害怕啊，不想負責任。

「這不是我決定的，是他的錯。」

我害怕，所以要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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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房裏的課前時段，坐在桌上的貓形生物注視著我。我對牠説：

「沒有。」

那貓形生物卻説：

「真的？真的？想要成為千萬富翁，想得到你心儀的女人，想要排除你的仇人，想要超能力——真的沒有願望嗎？」

我還是搖了搖頭。

「這種機會不多喔？別人夢寐以求的萬能許願，你要拒絕嗎？」

「嗯。我沒有願望。」

貓形生物變得激動了。

「無欲無求，這可不好！」

「這種事怎樣都好，你好煩。」

雙手伸出想抱起貓形生物，手腳穿了過去。立體投影？還是牠只是我的幻覺。

「也許你現在想不到，也許你有願望開不了口——反正你馬上就會不得不決定了，趁現在還有時間，快點做好覺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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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覺悟？

「喂，你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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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貓型生物從桌上一躍落地，跑往門口。

「喂——⋯⋯」

我原本想追上牠，不過冷靜一點想，我根本沒有理由追上去。儘管牠説了些不明不白的話，我本來就不想跟那東西扯上關係。扯上了關係，只有不祥預感，感覺我過去的生活將一去不返，前路也如臨暴風雨般不穩。

一成不變才是最好的。

説到底，也許那貓形生物只不過是我幻想出來的——不俱實體的東西，根本不合理，班房也沒有立體投影的設備⋯⋯不，立體投影的技術還未成熟，也不可能吧。

是我累了吧。

趁未上課，睡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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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説。」

是一把女聲。似乎我還不能睡。我抬超頭，女班長就站在我面前。

「你許了願？」

啊？許願？我望向門口，那貓形生物不在那裏。視線回到班長身上。

「沒許啊，也不會許。」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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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來，為什麼班長會知我被要求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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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你看得見的嗎？」

女班長點了點頭。

「那究竟是甚麼？」

「那是⋯⋯⋯⋯。」

女班長想了想，我也耐心地等待。

「⋯⋯⋯⋯要解釋很麻煩，既然你不會許願，那你不用知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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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顯有問題。秘密組織？裏世界？魔法？咒術？嘛，都不關我事吧，反正我不會許願。

「是呢，這種明顯很危險的東西我也不想知太多，也不會主動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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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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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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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空氣變了，班房突然變高氣壓，眼前景象也加了一層粉紅色濾網。最重要的是，班房裏只剩下我和班長。

我腦海第一時間浮現出「結界」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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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

「要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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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班長，班長正注視著窗口，冷汗沿著臉頰流下來。我也順著她的視線望，窗外一無所有，她在警戒著甚麼——

有個黑形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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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黑色巨大異形壓破窗户和牆壁落到班房裏，就在我眼前。班長連忙後退，掀起校服裙，從綁在大腿的槍套取出一把手槍，雙手瞄準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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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

槍聲覆蓋我的説話聲。一發，兩發，三發，四發，五發，六發。子彈全部被黑色異形的皮膚彈開了，壓扁了的子彈掉到地上。

黑色異形踏出左前腳——一踼地面就來到女班長眼前，右前腳的爪更快要把她正如字面上大卸八块。女班長用手槍擋住了爪。異形用上左前腳壓在手槍上，要用自己的體重壓過女班長，女班長見狀立刻再次後退，手上的手槍也被異形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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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仔細看，黑色異形為四足步行，身高兩米多，全長五米多，要作比喻的話它似是狼，只是全身散發著黑色煙霧，雙眼亮著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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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裏拖住它，你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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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紅眼對我拖加了威壓效果，看著那對眼，我知道我絕對逃不了。那對眼不單是在捕捉班長的一舉一動，還在眼角警戒著我；牠的眼神告訴我：下一個就是我。

這是甚麼回事？這異形是甚麼？班長為什麼理所當然似的拔槍與牠對峙？為什麼班房的同學都不見了只剩下我和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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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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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手槍都沒有用，我們學生怎能與這異形對抗？這種情況只能用魔法吧——連結界和異形都有了，再加上魔法已經不會再令我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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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住牠！」

班長手持魔法杖指住異形，地上就有發光鎖鏈伸出束縛住異形。

「射穿牠！」

班長身邊浮現數個拳頭大的光球，一成形就真衝向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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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異形一聲咆哮，發光鎖鏈就化成光粉消散，直逼而來的光球也在眼前停下、轉向、飛向班長！

「吓？！盾！」

班長眼前的光盾擋下了自己的光球，異形卻已跳起親自攻擊班長。班長慌忙在杖擋下異形的利爪，只因防禦姿勢不穩而被擊飛，撞向班房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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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

「為什麼你還坐在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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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貓形生物對我説話，到女班長問話，最後異形突襲，我都沒離開過自己的座位。為什麼呢。我一定逃不掉。異形那不付合體形的敏捷度，我隨便跑向門口一定會被從後撕成兩半。

如果要逃，就得等班長擊退異形⋯⋯其實連班長能否打贏異形都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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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許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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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形生物又出現了，偏偏在這種時候。

「那你要許願嗎？」

這問題我已經答過了。

「你看著眼前的景象，難道甚麼都沒想嗎？」

眼前班長和異形激鬥，班長正處於劣勢。班長的魔法攻擊被異形奪取控制權並反攻，異形同時活用自己的敏捷度和利爪進行物理攻擊。

「她屬於魔法形，缺乏有效的物理攻擊，這樣下去她恐怕會輸吧。」

「你想説甚麼。」

「你不會想救她嗎？如果有魔劍的話，一定能一刀就把牠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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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視異形，要我用劍對付牠？別開玩笑。反正救不了，反正贏不了，這也是命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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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啊，以前也被陷入同樣情況。自己的前輩在自己眼前陷於劣勢，然後她許了願，救了前輩。」

「是被你陷入同樣情況吧。」

這貓形生物極度不可信。

「才不是呢，我可控制不了牠。」

「鬼信。」

「你真的沒有願望？」

「我倒是希望你消失。」

「哈哈，這我不能接受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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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班長的機動性遠遠不及異形，簡直是新手被魔王虐待。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沒辦法吧。如果神明説我在此刻的死是命運所定的話，那我會乖乖順從。

加上了我，二打一也不見得對戰況有多大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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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啊！全解放！」

女班長被光芒包裹，隨後殘破不堪的校服被換成可愛的黃色西洋裙，背後綁著巨大黃色蝴蝶結。她雙手拿著魔法杖指向異形，魔法杖前端形成籃球般大的光球。

「吃我的！」

光球一發射，女班長就因反作用力後向跌倒。光球高速飛向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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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異形再次咆哮，光球在牠眼前減速，異形嘗試奪取控制權，光球一直堅持緩慢推進。異形後退一步，光球前進步——

異形終於抵擋不住光球，光球再次高速飛向異形，一下爆炸緊隨其後，爆炸做成的煙塵擋住了我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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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貓注視著異形，等煙塵消散，那裏有的是屹立不倒的異形，和前方灰黑色半透明的護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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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那已經是最大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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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形解除護盾，上前舉起前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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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束藍光連共帶護盾射穿異形，異形伴隨巨響倒下，並化為黑色粒子消散。

「沒事吧？！」

班房外傳來另一把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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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哥德式長裙的女性跑入班房，鎖定班長跑過去扶起她。

「前輩？！」

「沒事吧？！」

「沒事⋯⋯」

班長望過來，前輩也順著她的視線望過來，並皺起眉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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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來了，第一眼看不順眼就質問別人，叫人報上名來又不先講自己是誰。

「我都想知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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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很明顯前輩不滿意我的答案。反正我不知道有甚麼答案會令她滿意。看她那雙眼，是鄙視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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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就坐在那裏。為什麼你不一起攻擊。」

「為什麼為什麼，這對我來説一切都不明不白，突然把你拋進戰場不見得你能馬上反應射殺別人。更何況班長用手槍都射不串那東西的皮膚，為什麼我手無寸鐵能對抗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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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自殺自願者，別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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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貓，你沒看到？」

「貓？有啊。然後？」

「為什麼不許願。為什麼不讓牠給予你力量，為什麼不救你眼前孤身作戰的女性——！你這還算是——」

「説甚麼男人就要保護女性，只能説你思想太守舊了。為什麼不許願？為什麼我要許。我連那貓形生物都不知道是什麼，為什麼我要相信牠？相信牠的不是勇者就是笨蛋吧。到頭來，既然你有一擊殺死那東西的力量的話，為什麼你不早點來到救班長？導致班長孤身作戰的是你吧？吓？」

「別強人所難！你以為學校有多大——」

「強人所難的是你吧，要沒有戰鬥經驗的新手對抗那東西。倒是説，你是誰啊？」

「夠了！停下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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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行終止我和前輩對罵的是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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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來好嗎？」

「⋯⋯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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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得到我們的確認後嘆了口氣，對我開口：

「的確，你沒有義務許願，但是呢，既然你出現在這裡，就證明你的存在已經被魔獸知道了，你是逃避不了魔獸的襲撃。將來必定會再次被魔獸襲撃。那時候如果你不許願，就只有被魔獸殺死的命運。知道了？」

「不明不白。」

我一回答，前輩就盯著我。怎麼了？你想用超人射線射死我？

班長再次嘆氣。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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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還是不明白。

那之後，結界自己解除了，一切變回原樣。前輩離開了，班長也沒再跟我說話。反正我本來就不常跟同學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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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你來許個願望吧，無論是怎樣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

「你認真很煩人，快點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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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沒有許願，也沒有被魔獸襲撃。

說白了，經過那次體驗，令我更堅決不許願。義務伴隨權利而來，沒有權利就不會有相應的義務。我才不要對抗魔獸。別開玩笑。我要的就是維持一成不變無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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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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