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便利商店屋頂的雲朵觀賞圖鑑 - 四、火燒雲

第四章火燒雲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XJkwqjcy

低氣壓挾帶著水氣撲向麗灣，午夜濱海涼亭望出去，僅能看見迷濛的星塵。浪頭帶起了白帽，有經驗的漁人早已將船隻靠港。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2S0n26ohW

買完手機、吃過晚餐後，大進帶著桑妮回到租賃處，將新手機設定完畢。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WzRojtwk

回程經過麗灣夜市，大進和擺攤的親戚買了兩大包烤肉、又拐去巷子裡的酒吧外帶了兩杯雞尾酒。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tvsk4Yt4

回到房間，一股悶濕的氣息撲鼻而來，大進把緊將窗子關緊，將空調開至最強。窗子很快返潮結霧，便利商店招牌的霓虹暈染成一幅難懂的畫。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MzvHQPBx

大進很怕突來的寧靜，那樣的氣氛會讓他害怕，彷彿不小心從正常運轉的世界走出去，脫離軌道，掉入虛空。因此便利商店樓上的租屋處反而能讓他安心，開門叮咚聲、收銀機的聲音、樓下抽菸男子的談話，世界仍穩定且順暢的運行，如手術刀淺割過皮表，精準，有著恰如其分的痛楚。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SaNEcC3f

但這些規則在桑妮出現後被打亂了。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Nte3hho8

大進趕緊開啟床頭音響，撥放赫爾辛基交響樂團在聖殿廣場教堂演奏的披頭四組曲。讓音樂填滿尷尬曖昧的空氣。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99e5ZFrj

「我想蒐集雲的照片，你這裡的陽台很適合觀察雲。」桑妮抽出烤肉條，大口咬下。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tbNSOON6

「妳想拍就來我這吧，我鑰匙給妳。」大進喝了一口雞尾酒，舌頭被瞬間的甜與刺激衝擊。這調酒以前有這麼甜嗎？大進想著。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1J97lS7p

「我可以像Kiri一樣，爬上來！」桑妮淺淺一笑，嘴角還有一點烤肉醬。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GdmI0KKK

大進盤腿坐在床上設定手機，他要撕開螢幕薄膜前被桑妮高聲制止，這個讓我來！她大喊，跳上床，很慢很慢地把塑膠膜給撕開。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nLFE3ukJ

不知道為什麼，大進覺得桑妮認真又帶著好奇的表情十分可愛，可愛到他移動了腿的角度，抓了枕頭壓在褲檔。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1d8Rp1eC

就在薄膜被撕起的瞬間，老舊的窗型冷氣發出了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嘆，靜止了。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CNyzlbqs

「呃，這時間房東應該睡了，沒辦法修，先開窗吧？」大進把落地窗打開，厚重的潮氣竄入鼻腔。遠方燈塔的光束一圈一圈地割開濃霧。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vOQkTCnx

大進又下樓去便利商店買了一罐冰水和兩隻冰棒。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4USQ1lwj

回來房間時，桑妮已經綁起馬尾，亞麻色的棉T濕成一片。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p9tWIIPm

他們倆人並肩坐在沙發上吃冰棒，聽著音樂。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k7ztL1ys

大進很喜歡這張CD，聖殿廣場教堂位於芬蘭，是一座倚著岩石雕刻而成的教堂，人們也稱「岩盤教堂」(Temppeliaukio Church)。閉上眼睛，大進可以感覺銅管樂在未經拋光的片岩表面共振的低鳴，樂曲是輕快的，音色卻是如岩石般冰冷，讓大進想起海博館的一角鯨。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4tN0wspZ

北歐的岩晶與島國夏夜潮氣碰撞，大進感覺好像有人將整盤的燻鮭魚沙拉丟進熱鍋裡去快炒，可能還加了海瓜子和九層塔。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iUCvT0RL

真的太熱了。大進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胸口也濕成一座湖泊。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I2OteCkq

「那個……。我把上衣脫掉會不會不禮貌？」桑妮將散落的髮絲撥到耳後，舔了滴到手腕的冰棒液。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22nqxmdD

「脫啊，這樣比較爽快！」大進也把襯衫甩到一邊，汗珠沿著胸口的肌肉線條流向下腹。「我以前吃芒果都站在浴室全裸吃，這樣可以大口大口吃，也不用擔心衣服弄髒。」大進笑道。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SgOQO8Dj

「好聰明！我也要全裸吃芒果！」桑妮大喊。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hTNg146bk

桑妮也將上衣脫下，領口在碰到馬尾的時候小小卡了一下，大進趕緊別過頭。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pMJbpjYF

帶有體香的熱氣在簡陋的斗室內瀰漫，伴隨著糖水與鹽，促使著血管擴張，接近沸騰的血液快速繞行，手肘內側、腳底板、額、後頸，冒出黏黏的汗。那是青春的癢，像是玻璃瓶中黃金葛纏繞的觸枝，向夏夜的深處探去。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N9L8jXKK

音樂停止的那刻，桑妮坐上大進的腿，手貼著他結實的胸膛，溫熱的鼻息規律地呼出。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miArv3aP7

「呼、呼、呼……。」桑妮的臉浮上一層暈紅。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vp5t7X12

大進的手緩緩繞向桑妮的後頸……。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tQSHamdf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XvEz8w8G

「鈴——！」手機響起，桑妮像是受驚嚇的小貓，靈巧地躍起。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kJ4s4Cbr

「楊大進，還沒睡吧？」大進接起手機，對面是敏怡教授的聲音。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F0etwbtAH

「啊？幾點了？早就睡了。」大進聲音低沉嘶啞。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jil0oDB1

「狗屁，我在你樓下，房間明明是亮的。」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R2bxxFTt

大進走到陽台，看見敏怡教授穿著露肚小可愛，靠在她的車上。她用菸的星火向大進打了招呼。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iYUkPXQT

大進上了敏怡的車，滿身的汗被車上的冷氣一吹，馬上打了噴嚏。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yNcqgRK6

「哇嘞，怎麼滿身汗？在健身喔？」敏怡將冷氣風量轉小。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AkFPyghg

「你管我。這麼晚是要幹嘛？」大進將剛換上的上衣掀起在臉上抹了抹。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9Y6ywto4

「又有怪東西被沖上岸了。」敏怡用餘光撇了大進一眼。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9tnxO0e0a

抵達麗灣沙灘，大進發現停車場停好幾台車，他馬上認出幾輛是海博館的公務車。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PA2GBVpj

沿著防風林的邊界切向海岸，大進看見敏怡熱褲下的泳褲綁繩輕輕搖晃。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uAjFFM0P9

「要下水？」大進問。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xYFYglyN

「到了你就知道。」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3OJbZvKCZ

他們沿著釣魚人走出的路徑前行，野草的露水暈濕大進的長褲。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MWcbak32

抵達海灘，大進看見迷濛的月色下，沙灘上無數的光亮黑影，那些生物像拋光的石，如鏡面般反射著淡淡的月光。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dohndewK

靠了更近，大進才認出那是無數條擱淺於沙灘的鯨豚。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rQOHnQuu

敏怡揮了揮手機的LED燈，向灘上的工作人員打訊號。離大進最近的，是一隻侏抹香鯨，鯨的眼神看起來十分疲憊，眼角一條細長的泥水如淚痕。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FmZjEhsn

「四點半大潮。」工作人員向敏怡報告後，瞄了一眼大進，又問：「這小子信得過嗎？」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XGEllr8Q

「自己人，研究室的。」敏怡拍了拍大進的背。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kPFy3Qr6

大進發現鯨豚的身上都鋪了大條的濕毛巾，下方挖坑，有些下面還墊著黑色帆布。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64Qwh1tx

「這隻小抹狀況不太好，應該有被珊瑚礁，或是船外機割到。」敏怡安靜地說，手輕輕地撫摸侏儒抹香鯨藍灰色的背部。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iRHsZ7lp

「不後送醫療嗎？」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ntIJjW6y

「文獻說後送圈養不了，死亡率高，只是加深痛苦而已。」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2cNIcmkps

海水漫進鯨豚腹下的沙溝，工作人員幫助靠近海的幾隻海豚準備回海。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pLab66Ew

「來喔，一、二、三！」幾名工作人員抬起了擱淺的海豚。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9hOdAitZ

大進也加入救援的行列，核心發力，腳跟深陷軟沙，奮力舉起帆布的一角，走進海中。接觸海水的那刻，恐懼如巨浪侵蝕大進的心智，但他望進海豚的眼睛，就稍微沒那麼害怕了。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FTG6yJ6r

在日出之前，他們成功讓十七隻海豚回到海洋裡。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NpkHeHes

大進滿身是海水漬過的鹹，他知道這件衣服即便用洗衣機洗了，之後一定還是會發白褪色。皮膚皺縮了起來，所有人都筋疲力竭坐在寧靜的沙灘上，迎接著日出。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bTZYIi29

「喂，敏怡姐！這個加班費妳打算怎麼處理？整夜沒睡啊。」大進走到敏怡身旁，發現那隻侏儒抹香鯨的眼睛不在閃耀，裡面只有混濁的灰白死水。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j0ubraBw

幾名工作人員在低聲啜泣。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tpYkjvZE

「沒事啦，大家很努力了，我們鯨豚救援的資源本來就不太夠，大家辛苦了。我們就讓小抹安息吧。」敏怡拍了拍工作人員的背，笑著說之後再請大家喝酒。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A2s8d9Ti

大進看見侏抹香鯨的嘴角有發光的東西，靠近一看才發現是散發著淺綠光輝的玉藻。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9ultWRbYf

「楊大進，你跟我回車上拿麵包，工作人員都餓壞囉。」敏怡抓著大進的手便往木麻黃防風林的方向走去。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NVmRwc73

晨光透過針葉輕輕灑落，日出的風是透明的，樹葉擺動，大進好像聽見林間有鯨豚哀鳴的聲音。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8sVbcFNdJ

敏怡走在前頭，髮髻雜亂，手臂在搬運鯨豚的過程被刮傷，上面有大大小小的瘀青。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dZNCKj2D

敏怡突然停下腳步。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SOJDxnz8

「幹嘛？」大進話一出，便發現敏怡緊握著拳頭，小小的肩膀在顫抖。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86CtIaxw

敏怡轉身撲進大進的懷中，大進感覺到溫暖的淚水暈濕胸口。他不知所措，只能輕輕地用手，一次又一次撫過敏怡的背。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ekopOi4M

「敏怡姐是最棒的，大家都很相信妳。」大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比自己年長的敏怡，話從口中說出，覺得虛虛的，像是吹過海蝕洞的風。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9zzsOdIa

「我知道大進可能有交往的女孩子，或是喜歡的人，但現在……。」敏怡小聲地說。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feXO8uIs

敏怡墊起腳尖，深深吻了大進。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op3ZssWUE

「可以讓我任性一下嗎？」敏怡姐的聲音在雜木林間迴盪。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pJhB8xrH

站在防波堤上的桑妮，看見擁抱的兩人，提著早餐，安靜地轉身離去，沒說話。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hmnzvfCp

清晨的雲如火焰般燒了起來，颱風逼近前的雲彩是淺紫、杏色、暖金。

4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WqXxedWc

ns216.73.216.250da2

四、火燒雲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