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鐘 - 故事一：掛鐘

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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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過隙，布簾化蝶，伴它翩翩起舞，月色入戶，唯留一抹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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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掛鐘正準時整點的工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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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受到了月光的影響，掛鐘似乎有了靈性，生出了一隻獨眼在暗處悄咪咪的打量著對面床上熟睡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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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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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詭異的轉動著眼球，陰冷的眸光泛著淡淡的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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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而壓抑的氣息，在空氣中絲絲入扣地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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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天性裡自帶著對危險來臨時的應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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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男人眉頭緊促、呼吸不暢，豔麗的脣色變得乾燥發紫，嘴裡微弱的呻吟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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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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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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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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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接著一句，恐懼中帶著無盡悲慟，好似被惡魔纏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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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恐聲中，男人驀地睜開了雙眼，眸中赤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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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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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壯的身體異常地顫抖著，胸膛起伏不定，面上一片溼意，心下更是不知為何絞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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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入深秋，屋內的空氣帶著刺骨的寒意，男人卻燥熱不已，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溼，黏膩的緊貼著皮膚，周身氤氳著混著溼意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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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復了片刻後，男人輕輕地甩了甩頭，抬手準備擦去面上沒由來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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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映入眼簾的手臂卻讓男人恐懼到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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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健碩的手臂變得血肉模糊、潰爛不堪，森森白骨依稀可見，手指也沒好到哪裡去，扭曲變形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交錯盤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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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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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他細想，室內驀地一亮，窗外驚雷乍起，雷聲打亂了他的思路，再回首看時，一切又已恢復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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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深深地喘息著，卻不發一語，眸光呆愣地盯著自己那對完好無損地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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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膩而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只需稍稍使力便可看到肌肉雛形的充斥著力量感的臂幹，還有那骨節分明、十指修長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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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和夢中的那個“東西”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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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剛剛是我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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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瘋狂的跳動著，訴說著它的不安，腦海中不斷閃過一些男人從未見過的畫面，陌生卻帶著熟悉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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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越刮越大，囂張地嘶吼咆哮著，猛烈地撞擊著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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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要下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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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自言自語，不安地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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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這場不可避免的夜雨，究竟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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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名叫趙陽，只是一位籍籍無名的3、4線網絡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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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業方面目前沒什麼進展，但他並沒有多麼在意，除卻性格的開朗樂觀，還因他有一位十分關心、深愛他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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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如同一顆清甜的糖果，舒緩了他內心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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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甚完美，大體卻是瑕不掩瑜的。做著喜愛的工作，有著兩情相悅的愛人。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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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趙陽以為一切都將向著好的方向進發時，男友手機上發來的一則短信將他對未來的美好藍圖擊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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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從不會去翻愛人的手機，這次只是意外發現男友與其前男友仍有信息往來，上面的聊天內容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卻讓他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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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裡，懷疑是刀，嫉妒為刃，只傷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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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許是想著試探性地揮舞，卻沒成想最終變成了傷人痛己式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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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外面的狂風驟雨，趙陽回想著過往的種種，心中也同樣忐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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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他從京都到禾城的第一個月了，幾乎每晚都會做夢夢見那個人——一個披散著頭髮、只能看見背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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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有了突破，夢中的女人不知為何終於向他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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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部雖被陰影遮蓋，依舊無法探辯，但僅僅只是身體的其他地方就足以讓趙陽狠狠地打了個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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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身著一襲紅色旗袍，旖旎的身姿似水蛇一般曼妙危險，若只是遠遠地看向她，那麼她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獨屬於成熟少婦才有的韻味，那是一種淡淡、柔柔、若有似無、曖昧不明的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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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一切不過只是假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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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向她靠近時，映入眼簾的只有血肉模糊的脖頸、被瘡泡覆蓋、發黑流膿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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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所謂修身旗袍所散發出來的紅，正是由女人脖子上汩汩噴湧而出的鮮血浸染而成的。蠱惑誘人的曲線下隱藏的也並非是美好春光與輕熟女的微醺，而是膿水毒瘡、惡臭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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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衝趙陽痴痴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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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看身段不過四十，笑聲卻低啞地好似八十多歲地老嫗一般，不由得讓人聽得汗毛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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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男人驚悚的是女人那潰爛殘缺、扭曲變形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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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和我剛剛眼花時看到的自己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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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失魂落魄地陷入沉思，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將他已經脫體的魂魄用力地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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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粗暴地揉了揉頭髮，隨手拿起身旁的手機一看，又是男友給他發來的信息，詢問著男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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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沒有絲毫的怨懟，滿是小心翼翼與對他的濃厚關心。趙陽突然想起了那天爭吵時，男孩眼眶泛紅、不知所措，拼命地想要向自己解釋的模樣，心中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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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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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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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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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份快意太過微弱，還不等趙陽抓住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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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都這樣對你了，你還不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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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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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解地自言自語著，心存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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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和男友在一起後，趙陽不可謂對其不好，卻不像男友那般毫無底線地包容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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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明明是自己先無理取鬧，和他爭吵，之後更是悄無聲息地不辭而別，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絲毫沒有在意男友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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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渣男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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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卻依舊毫無怨氣地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趙陽的下落，擔心著他是否能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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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也曾問過男友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他卻只是定定地看著男人的眼睛，隨後偏過頭淡淡一笑道：“誰知道呢？！許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吧…所以今生還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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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時的趙陽只當這是男友開的玩笑話，也跟著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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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倩笑流波的模樣好似發光了一般，趙陽看得呆了，捧過男友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轉戰戰地，輕輕地舔弄起他的耳廓，曖昧地在他耳邊吐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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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拍的情侶之間從來不需多餘的解釋，往往氣氛一到，彼此的心思也就已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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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們抵死纏綿、溫存繾綣。屋外，風吹花落，烏雲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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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堆砌的實在太多，第二天醒來時，男人的大腦已無法儲存其他，便把男友的回答忘得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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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聲漸緩，趙陽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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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又出現了一位身著中山裝、梳著油頭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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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帶哀愁地緊緊握住了旗袍女人的手，轉瞬間，女人還在流膿潰爛、噴血腐敗的皮膚恢復了原樣，面上的陰影也逐漸退去，露出她本來的面貌，那是一張與趙陽十分相似的臉，只是身為女子的她五官更為柔和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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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顫抖著雙脣，似是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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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無法探聽到他聲音，卻似乎與旗袍女人共了情，雙雙留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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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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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女人輕輕地喚著男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由濃烈的愛意逐步演變成無盡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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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聽的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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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驀地一變，女人迅速化作一團黑霧，在男人恐懼的眼神中將其吞噬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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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後，才又變回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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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帶著幸福的微笑，纖細的手指輕輕擦拭著肉脣上的鮮紅，嘴裡痴迷地念叨著：“嘉禾，別怨我，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就讓我再唱一首你最喜歡的曲子給你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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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段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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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給諸公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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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公各位心呀心靜靜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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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來唱一支秦淮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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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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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麗靡靡笙歌慢，怨慕泣訴愁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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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搖曳著身姿，一步又一步踏著歌聲離開了趙陽的腦海，趙陽也緩緩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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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次日清晨，昨夜的大雨早已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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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色無波的拿起手機，撥通了與愛人的電話，不一會兒手機那頭便傳來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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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陽陽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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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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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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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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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對面一連串的焦急的聲音，趙陽只是淡淡地回道：“我在禾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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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那麼冷淡，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男孩似乎快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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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男友難過的話語，趙陽似乎想起了什麼，忽地轉變了態度，語氣溫柔道：“別多想，我離不開你的，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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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男友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在禾城了，我正坐著飛機，在趕來的路上呢。不過目前出了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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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陽陽你放心，我一定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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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是如此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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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依舊說甜蜜的情話，尾音卻透著莫名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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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也愛你。”男人笑著回道，只是那笑聲中氤氳著一絲詭異，笑意也未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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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與男友的對話後，趙陽呆坐在床邊，痴迷地望著對面牆上的掛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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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漆皮帶著淡淡的寒意，紫檀木的清香混著古樸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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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外形，應是民國時期的古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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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細細打量著它，彷彿在看著自己的摯愛一般，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一段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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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的臉就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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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把我流放孤島就是對我最大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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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過去會把麻風病患者關押在封閉堵塞、荒無人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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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負心人即將離去的背影，女人滿臉麻木，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徹底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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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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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地用扭曲變形的手指輕輕拭去了面上淚水與被麻風感染後而流出的膿水，勉強地拿起身旁的水果刀，拼盡全力地向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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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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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被貫穿的疼痛讓男人不禁粗吼出聲，他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向麻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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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粲然一笑，如同野獸一般，猛的撲倒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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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不夠，再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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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又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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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越來越快，手法也愈發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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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我拋下是嗎？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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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熱的鮮血濺得女人渾身都是，她卻愈發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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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愛人身體的快感是那麼強烈，遠遠蓋過了失去他的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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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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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在地板上蔓延開來，似是盛開的花朵，負心的男人靜靜地躺在上面，伴著花香，陷入了永無止境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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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女人痴傻的笑著，眼裡的淚水卻早已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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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縷青煙，幾捧飛灰，是女人最後的記憶，也是男人最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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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它裝進了見證他們愛情開始到結束的掛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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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天夜裡，麻風女人穿上男人生前送她的第一件禮物——白色旗袍，哼唱著他最愛聽的《秦淮景》，用力地劃破了自己的脖頸，死在了那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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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紗輕舞情意散，唯恨落紅入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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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至此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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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詭異的微笑著，轉過身，再次躺回了床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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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酣睡如泥、無夢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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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沒有注意到手機上不知何時突然彈出的一條緊急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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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昨夜由京都飛往禾城的飛機因遭遇暴風雨，失事墜落，全機無一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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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一次又一次沉淪於那豔麗毒花——愛情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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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擁抱它、享受於它，卻又不斷失去它，痛苦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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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芬芳也將會伴著他們的靈魂進入周而復始的輪迴之中，無有窮盡，不死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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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掛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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