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桂捲》短集 - 〈肉桂捲與貓〉

　　在我的租屋處附近，有一家小小的麵包店。

　　出入一點也不方便，騎著摩托車來到店門口，還會發現一個能夠停車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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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小小的麵包店，顧客的數量不能用「人潮」來形容，或許只能用「人流」來形容。

　　而且，還不是河流，而是雨後在微微傾斜的路面上能夠看見的細細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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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樣的麵包店，卻在我租了這處房屋的三年間，一直像是守衛一般堅實地佇立著。它在七天之中只有兩天會整天拉上門來，滅掉門前招牌的燈，只因為那兩天是店面的公休日。而在我有印象的場合裡，年節還是連假也都是如此，也就是所謂的見紅就休——聽說連員工的薪水都很高，雖然他們顧店的員工只需要一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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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麵包店的存在與我的學識相抵觸，它能屹立不搖的原因，我很難用我的知識窺見一些深處的奧秘。但只要吃過他們的麵包，或許就能略知一二了——這家麵包店的麵包很美味，非常、非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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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諒我詞語寡少，但我想這是吃了他們的麵包後，常有的症狀。

　　而它所有麵包裡最美味的，恐怕就要屬肉桂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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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個拳頭大的棕色螺旋，簡單的陳列在烘焙紙之上，光是擺在架上，它所散發的香氣就足夠令人在輾轉難眠的夜裡，來回魂牽夢縈數十次。

　　熱騰騰的麵包香氣被鋪面而來如潮水般的蜜糖香氣掩蓋，卻不時嚷著要露出頭來，要掀開由肉桂特有的微辛風味斑駁構成的窗簾。層層風味，全從這小小的、一個拳頭大的棕色螺旋身上，如繚繞的山嵐般緩緩晃入鼻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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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咬下鬆軟可口，外皮微脆，內裡層層分明，騰騰熱氣伴著肉桂香氣舞動——如糖般甜蜜。接著混入其中的肉桂特有香氣將那甜膩的氣味揪住，騰騰熱氣揪住了它倆，交疊在一起打了一個精美的小結，漂亮的做一個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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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和諧的融在一塊，麵包像是蜂蜜一樣順口，卻不是如膠似蜜般的黏稠。層層分明的麵體有如綢緞般的絲滑柔順，肉桂與蜜糖的香氣在層疊間充滿，甜入芯中，卻絲毫不膩口。而方出爐的熱度將一切揉合在一起，將甜美的氣息勾出，如攪和牛奶與紅茶一般，引出了和諧、與原料完全相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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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人心脾，足以溫熱五臟六腑、治癒人心的極品麵包。

　　大概就是這肉桂捲，唯一能與它口味相配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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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吃過一次我就再也沒有忘記那股滋味。每隔幾天有空閒的時候，我總會來上這麼一趟，就是為了要尋找那個甜甜蜜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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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他們只賣原味的肉桂捲，不賣我最愛的巧克力——但是大幸的是，他們只賣剛出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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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總會徒步走去買上一個，然後藉機在外頭繞上幾圈，在行走中將風華最盛的肉桂捲享用殆盡，再徒步回到租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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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光景持續了一陣子，每次都令人感到通體舒暢、意猶未盡，但……可以說是好景不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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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魂牽夢縈的棕色螺旋在那之後變得只能在夢中相見，那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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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租屋處到麵包店的距離不近，但也不遠，步行要十分多鐘，差不多是一公里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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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就足以令人感受到鬧區與幽徑的區別，我的租屋處位處大學學區中，在街頭聽見街尾呼嘯而去的機車引擎聲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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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只要稍微往麵包店的方向走上那麼一些距離，馬上就會發現，少了莘莘學子們的熱情，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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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鬧區到郊區，街頭的景色也會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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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中刻劃的軌跡會存留在城市當中，像是刻在古老的石板上那樣。城市，也就如我們一樣，街頭景色刻著我們的生活點滴。有人光鮮亮麗，而有人不，但它們都有跡可循、非一日所鑄——只不過，談論城市的歷史不是我喜歡的事情，更何況那並不是我太了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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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散步、喜歡探索美食，從學生時期就常常被人時有時無的取笑的這兩個喜好，我一直都保持著。

　　於是，自從我養成了購買肉桂捲的習慣之後，自然而然就將兩者結合了起來，喜歡上了麵包店旁的公園。它清幽、靜謐，林蔭茂盛而且通風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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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了肉桂捲後，偶然的閒晃讓我邂逅了這座公園。

　　而在那之後來到這裡成為了習慣，我會在這裡乘涼、散步，直到手中紙袋見底、只剩麵包細屑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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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公園旁，有一座小小的、雜亂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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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曠不提，它的入口碎石遍佈，恐怕一台車駛進去，第一個回的地方就得是修車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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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那入口的桿子上掛了一個「私人用地」的字牌，裡頭也有大半的地方堆滿了雜物，其中有一部分居然還堆得成了座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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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座小小的、雜亂的停車場。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踏足這裡……畢竟，我沒有翻找雜物的習慣，別人的雜物就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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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對平常的我來說，應該是不屑一顧的轉頭就走。但為什麼我還是能夠鉅細靡遺的描述上一遍呢？

　　因為……我的肉桂捲被偷了，而兇手經過我的追查之後，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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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憶起來，其實我的肉桂捲遭竊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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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兩個禮拜前開始，從第一次數起來，這是第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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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是「釣魚執法」，但前三次的經歷，可不是什麼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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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見面時，牠就像伺機許久的獵人一樣，俯伏在暗處。趁著我享受涼風，無暇顧及周遭的空檔間，他一躍而起叼走我未開封的肉桂捲紙袋，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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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不是他或她，而是牠——看牠的背影就能夠肯定牠是一隻貓，那如閃電般奔跑離去的身影，是有如牛奶中斑雜著柑橘的橘白斑點。

　　我甚至沒有看清牠往哪裡去，只是在茫然中發出了一聲「欸」表示疑惑，才驚覺自己手中的肉桂捲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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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羞辱，我可沒有遭受過。

　　呆愣原地的我，幾個眨眼的時間後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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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去買——但是，那肉桂捲不配著我美好的心情下肚的話，根本食之無味。

　　那天，敗興而歸，但我默默的惦記起了這件事情，一直想著要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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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的襲擊在我定期到訪麵包店，走出店門的剎那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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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上次的經驗，我把它裝在塑膠袋子裡，封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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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當時的我正回想著那股偶然從腦中浮現的熟悉旋律，到底來自我記憶裡的何時何處。正揪到一些苗頭時，便發覺一陣異風徐徐拂過，不知怎地，我突然渾身激靈，感受到一股目光如刀鋒直指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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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一望，只見到那白橘色相間的身影蹲伏著。牠的眼翠綠如茵，瞳孔直豎如蛇。

　　我們對峙須臾……然後，牠搶佔了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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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向我直奔而來，我下意識環抱住我的袋子，打算護住我的肉桂捲……不過顯然，那天我所見到的飛竄，並不是牠的極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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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用懷抱保護住肉桂捲前，牠迅捷如電的輕巧步伐，一順就便閃現到了眼前，直直躍起。那時我視野前閃過一道痕跡，如利劍一般白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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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得下意識護住重要東西的我哪能反應過來？我吃痛地叫了出聲，不小心鬆開手來——牠的利爪劃過寧靜又甜滋滋的空氣，也劃傷了我的手臂。待到我反應之時，就見塑膠袋子劃出了個拋物線，上了貓咪貨車。看來我的肉桂捲打算離家出走，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它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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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次我還是連牠離去的車尾燈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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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氣之下，我奔跑起來，去追那已經消失的車尾燈。但奈何本來就沒看見車尾燈，我很快就找不到方向，被坐在公園長椅上拿著本子的女生側目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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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甘的扯出一抹醜陋微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抓到它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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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沒有血腥的短兵相接，還讓我逮到牠的小尾巴了。

　　……但沒想到，牠是懂兵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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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我又一次，剛踏出麵包店，迎面而來見到牠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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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我才是貓咪一樣，我嚇得弓起了背，急忙護住我還未放入塑膠袋保護罩裡的肉桂捲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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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眼前的敵人，並沒有如我沙盤推演的那樣，火速地發起攻擊。牠悠閒地晃了晃尾巴——那條如短鞭一般的尾巴悠然晃動。牠伸出舌頭來舔了舔腳掌，以腳掌理了理牠頭上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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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怒視了牠片刻後，選擇避其鋒芒。我打算照著以往的路線，來一次沒有任何人事物干擾的「聖地巡禮」——但，或許我還是想得太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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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尾隨在我身後，我才驚覺，被貓咪尾隨的感受，不亞於被跟蹤狂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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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跟蹤可不是什麼好感覺，哪怕自己想要去無視，也時不時會注意到，輕鬆不起來。

　　繃起神經可稱不上什麼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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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了公園前，涼風吹拂，心情卻輕快不起來。如果這風配一口肉桂捲，再加上悠閒的漫步，那肯定是暢快到了心底……但牠還在背後，我沒敢打開紙袋，生怕一打開就會被叼走，只能時不時往後瞧，看看牠到底離開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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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一直都是還沒，貓咪跟在我的身後。公園邊的人們都在看著我，甚至還有一個拿著素描本猛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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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

　　我當時這麼嘆息了一口，在公園的正中間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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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咪嗚了一聲，軟嚅地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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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身，蹲了下來……試探性地伸出了手來。沒有反應，我見狀緩緩向前，在牠身上摸了一把。摸著牠的毛髮，有些雜亂、而且摸起來比起外表看來的更瘦弱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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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有點猶豫，手中肉桂捲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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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個瞬間，我的猶豫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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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又一次一躍而起，咬住了我懷中的肉桂捲紙袋，。

　　這次，我可沒打算讓牠得逞！馬上使勁拽住紙袋，拉扯之間，「嘶啦」一聲，很不妙的聲響傳來，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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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袋漏了底，肉桂捲從中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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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伸手想要去抓，卻只揪住了牠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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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尾巴一抖，盪開了我的擒拿。地上不見那美麗的棕色麵包，而循著香味，看見牠勝利般的晃動起尾巴——

　　我和貓咪較勁的樣子似乎會被別人看在眼裡，但我才不管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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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狼狽地接近四足狂奔，可惜最後還是追丟了。但這次終於——我看見牠的車尾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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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敵人，就在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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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見了那隻貓，牠的舉止就與我上次遇見牠一樣。

　　但我明白，那只是牠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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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獻祭我吃了半口的肉桂捲後，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驚動牠。

　　計畫在我的心中逐漸成形，那就是——我要抓住牠，狠狠教訓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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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悠然的跑走了，而我模仿著牠之前尾隨我的方式，尾隨了牠。

　　我證實了自己對牠居住地的推測是正確的。停車場，肯定是牠的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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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雜物堆間的縫隙，我可以看見一個小小的空間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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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承認，我曾經幻想著我的敵人也是一個善良的傢伙，每天有著十幾隻嗷嗷待哺的小孩子正在等待著牠帶回來的肉桂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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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不是我原諒牠的理由，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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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想的和我所看到的，並不是一致的。真實的場景並不是一窩小貓咪，而是一隻邪惡的帝王居高臨下的睥睨眾生，舔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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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我——還我的悠閒時光、還我——」

　　我像是面對魔王的勇者那樣大喊著，直面那邪惡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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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後卻傳來了一聲，使勁著憋住笑聲的、悅耳好聽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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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哈哈——哈哈哈哈……」

　　她沒能憋住笑聲，從靦腆的笑著，變成放聲的笑。

　　聽起來，就像是魔王的四天王……不對，魔王的四天王應該也是貓咪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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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頭一看——就見，她掩嘴大笑，臉頰上漫著一抹嫣紅，是笑著笑著就留下的酡紅，一頂帽子掩住了她的髮型，卻阻擋不了她的髮絲傾瀉，好像我曾在博物館裡看過的，紡成布匹前絲絲分明的綢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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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眸子閃亮、一張臉就算掩住半分也能感覺她的清麗，身子高挑，手持一本素描本，素手纖纖。

　　正常來說，她是我會多看上幾眼的類型——而且我對她的身影和身形，還有她手上的素描本有所印象，但是。

　　她這一笑讓我脫離了憤怒，或者說，轉移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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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什麼？你懂我的憤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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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伸出了一根手指，那纖長的指頭離著我的鼻頭很近很近，逼得我停下了言語，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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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緩了口氣，乾咳了兩聲，才緩緩地說道。

　　「你跟貓咪計較的樣子太好笑了，對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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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什麼好笑，我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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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叫停了我的怒吼，用的是同樣的伎倆。

　　「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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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沿著她的手指，向前看去。

　　雜物堆、斷垣殘壁，帝王挺身深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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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向牠，那隻橘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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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想叫我看什麼？怪女人。

　　疑惑的回過頭去，只見她，瞇起了一隻眼睛，伸出了食指和拇指成了一個框框的兩個對角，彷彿正在擷取這幅畫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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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牠的話，這張圖就看起來很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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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瞇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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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敢的上班族挺身對抗的惡毒企業總裁竟是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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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眼前微笑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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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惡毒企業總裁——我才沒興趣對抗邪惡，只想為我的肉桂捲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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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去買就好了唄，怎麼還跟貓咪計較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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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我來氣了一陣子後，發現跟貓咪計較真的很丟臉。

　　我很需要肉桂捲，但是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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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抿抿唇，扭頭向著停車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女子淡淡的微笑下，我走到了停車場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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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頭回望，說道。

　　「不準再畫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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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出聲，笑聲清亮。

　　「這次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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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下次也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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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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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破貓！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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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桂捲與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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