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瀰漫,田野芬芳,湖邊綠意悠悠,雀鳥啼鳴不止,新進宮的渙貴人在亭間緩緩起舞,今天是入宮以來第一次為皇上展露風姿,以後的恩寵可都看這次表現如何了。
渙貴人乃當今豐朝郭侍郎的掌上明珠,出身於書香世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近來有著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無論是宮中哪位妃嬪,都得給她幾分薄面。
琴聲悠揚響起,梳起了墮馬髻的渙貴人面若銀盤,起舞時青綠紗衣的寬袖又隱隱擋住秀麗的面容,曼妙的身姿與髮髻上叮鈴作響的一串翠玉流蘇卻帶來恰到好處的神秘。
曲未完,皇上已露出欣賞的神色,看向皇后說:「不錯,有賢妃當年的幾分綽約。」
皇后眉目的紅牡丹起了一絲波瀾,卻很快揚起一抹得體的笑容,正欲頷首相應,「錚」的一聲打斷了渙貴人的舞,宴席上的妃嬪都止住了。
古琴的弦線斷了,奏琴的是剛進宮的趙美人,此時她抱起琴身卻一副不堪其重地跪落在地,有別於渙貴人一身的清麗素淨,她一襲鵝黃襦裙妥貼在明顯的線條,哭得梨花帶雨地看著皇上說:「臣妾失禮了,擾了皇上雅興……」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趙美人玩的是甚麼把戲,只是皇上對這種套路一向沒有抵抗力,見她楚楚可憐、眼眸盛著一汪淚水,心立馬軟了:「愛妃何罪之有,怪內務府思慮不周,竟敢把這上不得檯面的琴給愛妃用。」
皇后明白皇上這是在這批新人裏最青睞趙美人了,和顏悅色地開口:「今日各位妹妹都受驚了,宴席便到這裏吧,本宮近日得了些安神香木,也給妹妹們分些,好睡得穩妥。」
果然,晚上皇上指了趙美人的牌子,在新進宮的小主裏,是頭一位得的恩寵。
「都怪那個不知羞的,害得小主落了其他個的笑柄!」渙貴人貼身伺候的宮女釆頤忿恨地修剪著劍蘭,好似要把氣都撒在和趙美人一樣嬌艷的花瓣上。
渙貴人對著銅鏡,慢慢取下耳上的白玉耳墜,芊芊玉手在髮間插上根木簪,平靜地說:「人各有志,不必太介懷了,切記我們此次的目的是甚麼。」
釆頤修剪花枝的手頓了下,才說:「奴婢謹尊小主教誨。」
次日清晨,源源不絕的珍品都送到了趙美人所居住的華和宮,宮中主位的德妃第一次親自到側殿去會一會趙美人,賜了她上好的文房四寶。
德妃久不與新進宮的妃嬪爭甚麼,脾性據說好得不似深宮高位之人,見皇上又多了個嬌俏的心頭好,卻也只道以羊脂玉為杆的狼毫正好與之相配。
趙美人出身自從七品監察御史之府,素來只讀《女戒》,不明德妃的暗諷,高興地收下了。
近來最得皇上心意的貞嬪知道後不屑地笑了:「玉為筆桿,不為大用,怕是腹無詩書之人才會賞識。」
身旁的小甘子連忙附和着:「娘娘說的極是,以色伺人能有幾時好。」說着一邊往香爐添了些安神香。
貞嬪在貴妃椅上閉目,忽又冷笑了下。
皇后坐在主位上,見趙美人遲遲未到,還是溫柔地笑着:「許是趙美人昨日服侍皇上勞累得緊,各位妹妹都先坐下,嘗嘗這新茶。」
「趙美人剛得寵便不把娘娘您放眼裏了,日後可不知何等驕縱呢……」珠嬪是宮中老人了,說話毫不避諱。
「那是,聽說皇上把那琉仙琴也賜給她了,那不是貴妃娘娘……」一個美人說着發覺不妥,低首惶恐地想着如何找補。
杜貴妃卻聽得清楚極了,手中的茶都端不穩了,抓起帕子滿帶恨意地說:「本宮的事還不到你這個賤婢嚼口舌,皇上對本宮的恩寵更不是爾等可比的!」
「喲,姐姐何必跟這等人計較,皇上自然還是最屬意姐姐的……」開口的人正是貞嬪,邊說着邊撫過凌雲髻間的海棠珠釵,那是皇上新賞下來的。
挑釁的意味,無人不曉。鳳儀宮中,無人把皇后放在眼裏。
渙貴人沒出聲,卻有人主動把她推出來擋箭,她今日梳了最普通的圓髻,配上黛色絨花,神色彷彿低落了不少,緩緩說道:「臣妾不入皇上的眼,怎敢與各位娘娘相比。」
「是這樣的嗎?姐姐……」趙美人終於拖着紫色的披風進來了,也不先跟皇后貴妃請安,徑直走向了渙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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