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一切如薄霧,虛無飄忽,像是記憶的影子,拼湊得破碎而不真。熟悉的面孔浮現在錯亂的場景,彷彿時光被揉碎,隨意散落。那一夜的畫面在夢中反覆回放,我在醫院無盡的慘白走廊間奔跑,腳步聲被寂靜吞沒,心跳在胸口炸響。推開一扇門,祖母躺在病床上,臉龐瘦削,眼神卻溫柔得像舊時的月光。護士低語:「說點什麼吧。」我嘴唇顫抖,喉頭被淚水封住,一個字也吐不出。
意識一晃,我醒了。客廳的沙發柔軟地托著我,薄毯滑落一角,窗外透進灰藍的晨光。我抹去臉頰的淚,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祖母坐在飯桌旁,瞇著眼看電視,手邊的茶杯冒著細細的熱氣。她轉頭,語氣半帶揶揄:「無端白事,哭什麼?」我扯出笑,聲音還哽咽:「做了個惡夢。」她溫柔淺笑:「別怕。」推過一只舊瓷杯,茶香繚繞,像是小時候她哄我入睡的味道。我握著杯子,指尖觸到溫熱,心頭的酸楚彷彿被輕輕撫平。
世界像水面顫了一下。我睜開眼,薄毯涼透,飯桌空蕩,電視黑著屏,屋子靜得像被時間遺忘。指尖還殘留著瓷杯的幻覺,卻再也抓不住那絲溫暖。祖母的離去像根刺,卡在心頭,怎麼也拔不掉。我沒能去醫院,沒能握住她的手,沒能說出那句再見。悔恨在胸口翻湧,只能在夢裡編織她的笑、她的茶香,騙自己那不過是場惡夢。淚水滑落,我望著桌上她留下的舊茶壺,孤寂再次襲來。
如果人死後會去同一地方,我希望可以與你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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