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腹黑甜點師的沉淪配方：最甜的毒藥 - 重逢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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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營這家小小的甜點店三年了，日子就像緩緩擠出的奶油，規律、安靜、讓人安心。

店裡總是瀰漫淡淡的香草與焦糖的氣味，窗邊擺著乾燥花，甜點櫃裡的蛋糕，切片排列整齊，就連我那抹微笑也早已被訓練得像用來點綴的糖霜，不多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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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他推開了門。

他站在門口的那瞬間，風鈴輕響，聲音在午後的空氣裡短暫地蕩了一圈。

他沒急著往前走，而是停了一下，眼神在店裡緩慢地環視一圈，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猶豫著自己是否走錯了地方。

我沒有立刻認出他，只是某個被時間壓在心底的記憶斷片，在那一刻浮上腦海，模糊、朦朧，卻帶著令人不安的熟悉感。

他穿得很隨性，一件淺色的襯衫，帶點細緻的皺摺，像是剛從沙發上起身，還沒來得及整理；搭配深色的牛仔褲，沒有刻意搭配，卻意外地合身。

簡單、自然，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順眼，甚至……有些熟悉。

他的頭髮髮尾有點捲，落在額前的幾根碎髮遮住眼睛的一小部分，那眼神沒什麼攻擊性，甚至有點無辜。

他往甜點櫃前走了幾步，沒有急著詢問，也沒有隨意伸手指指點點，只是那雙眼，靜靜停留在栗子蒙布朗與焦糖布丁上。

是巧合嗎？

還是……命運的幽默感？

我走向櫃檯，語氣平穩地開口：「要先看看今天的甜點嗎？」

這句話我每天都會說，今天也一樣，只是我發現自己刻意將語調放得更柔。

他抬起頭，看著我，我們的眼神就這樣對上。

他沒有露出驚訝的反應，只是略略停頓一下。

我沒有提醒他，我甚至連「認識」這件事都不打算提前攤開，我只是微笑，悄悄地多看了他幾眼，看他的眼尾下垂的角度，看他說話時會不自覺上揚的嘴角，看他微張的唇像是習慣了半秒的遲疑才說話。

他的輪廓比記憶裡更深了，鼻樑更挺，但那雙眼還是有著沒被社會磨損過的天真。

「這個布丁……是焦糖口味嗎？」他指著甜點櫃裡的布丁開口。

「嗯，帶點鹹味，讓甜味更突出，不會太甜。」我輕輕點頭，眼神沒從他身上移開。

我刻意加了那句。

他沒有反應，沒有顫動，或許他真的不記得了，也或許，從頭到尾，那句話對他來說，就只是無心的隨口一說。

但對我來說，那是一段沒被他記得的故事。

很好，記不得也無所謂。

這樣我就可以從頭開始，用另一種方式，讓他重新記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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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回到櫃台後，將焦糖布丁從甜點櫃裡取出，甜點櫃的玻璃表面微微泛著霧氣，布丁上的焦糖薄如鏡面，就像這幾年內心壓抑的情感，不動聲色地封在表面。

他還在店裡四處張望，似乎對裝潢感到有趣，卻沒發現我正在為他「特別準備」。

我小心翼翼地將那焦糖布丁裝入紙盒，手指在觸碰到盒蓋的瞬間，輕輕停了下來。

不可以這麼快送出去。

這種味道，不該只是草草帶走，我要聽見他第一口之前的「想法」，我要他，親口說出某些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記憶。

「之後吃的時候，有什麼感想可以跟我說。」我抬頭對他說。

他下意識地點頭，沒有多想，但我沒打算讓這句話成為句點。

「啊對了——」我抬起頭，輕輕接續：「第一眼看到這顆布丁時，有什麼感覺嗎？」

這句話是我反覆在腦中構思過無數次的開場，他愣了一下，眉頭輕皺：「什麼感覺……？」

我依舊笑著，手指輕輕在紙盒邊緣滑過：「就是，當你看到它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味道、記憶，或是任何感覺浮現？」

他低頭看了一眼盒子裡的焦糖布丁，然後停頓了幾秒才說：「嗯……就覺得很精緻？還有熟悉吧，焦糖的甜味讓我想到以前學校食堂的甜點。」

那一瞬間，我能聽見什麼從心裡「啪」地一聲裂開。

熟悉？

他根本不知道他「熟悉」的是什麼。

是他當年親口否定的味道，是他當著我的面不經意地嘲笑我的努力，我從那天起，下定決心要成為真正的甜點師，我咽下所有羞恥與懊悔後，才終於塑造出這些成就。

他不知道他懷念的，正是他當年不屑一顧的我。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情緒封緘在那句柔和的語氣後。

我點頭，將紙袋遞給他，微笑不變，淡淡地說：「希望你喜歡。」

這句話的語調不曾改變，但我知道，他真正吃下它的時候，那味道會悄悄在他舌尖盤旋，在他腦海某個模糊的角落撞開一道裂縫。

我目送他走出門，風鈴又輕輕搖響。

我沒有看太久，只是轉身回到甜點櫃，手掌輕撫過冰冷的表面。

再過幾個小時，他會打開那個盒子，再過幾口，他的記憶會開始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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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允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那種會主動探索巷弄的人吧？

我太清楚他了。

當年在學校，他總是順著現成的方向走，不會多想、不會停留，那種習慣，通常不會變。

所以他今天是特別來的？

不，可能性太大，我不能這麼快下結論。

我走到後廚，開始清理環境，但腦袋裡卻已經開始推論。

是偶然經過，單純路過、隨便進來？是熟人介紹，有人提過這間店？

還是他其實早就知道這間店是我開的，只是……沒說？

……又或者，他也記得我？

最後一個選項太遙遠，我先暫時放著。

但他說那句「讓我想到以前學校食堂的甜點」的時候，語氣很認真，那是不是代表，他記得某個畫面，只是不知道那畫面裡有我？

我得等他再過來一次。

如果他吃完那顆焦糖布丁後，沒有再回來這間店，那我就當作一切只是偶然，他也對我的甜點完全沒有興致，我會認命地把這些多餘的念頭、無謂的推測，一併鎖回記憶深處，像以前那樣，好好封存，不讓它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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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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