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化的棉花糖飄出陣陣甜香 - 第十章

耀眼的太陽掛在一片湛藍的空中，些許軟綿的雲朵輕輕飄過，乾燥的熱風撫過樹梢，摩擦的樹葉響著沁人心弦的沙沙聲。

鋪著黃土的公園在風的擾動下捲起塵土，位在公園正中央的大樹伸展著佈滿綠葉的枝條，映下令人感到清涼的樹陰。

韓茉薇站在公園的入口處，從空中灑下的陽光並不會讓人感到灼燙，甚至沒有任何一絲溫度，彷彿只是裝飾一般。

此時，響亮的哭聲傳進了耳中，韓茉薇望向聲音的來源，只見樹陰下有一名小女孩，她披著一頭如綢緞般柔順的黑色長髮，大大的黑色雙眸被淚水浸濕，下眼瞼處被揉得嫩紅，臉頰也因為哭泣而漲得紅通通的。

在小女孩跟前，一支粉色的冰淇淋掉在地上，沾染了深黃的塵土。

而在冰淇淋旁邊，一名小男孩掛著滿臉的無措，纖細的鳳眼不斷眨著，慌張的雙手在空中揮舞，同時用著顫抖到快哭出來的聲音說道：「對、對不起啦！妳、妳不要、不要再哭了啦！我賠給妳就是了！多、多少錢，妳要多少錢我都給啦！不要哭了啦⋯⋯」語畢，小男孩將手伸進口袋，掏出了幾枚零錢遞給小女孩。

然而，小女孩不但沒有接下，反而一個反手拍開遞到自己眼前的硬幣，「不、不要⋯⋯！誰、誰要你、你的⋯⋯嗚，你的錢啊！」

「那、那妳說我該怎麼辦啊⋯⋯！」

「冰淇淋⋯⋯」小女孩用力吸了吸鼻子。

「冰淇淋？」小男孩眨了眨眼，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冰淇淋對吧！我、我去買，妳在這邊等我！」

小男孩邁開步伐，直直朝公園的入口處，也就是韓茉薇所在的位子奔來。

「喂！你等⋯⋯！」韓茉薇開口，正想要制止小男孩撞到自己身上時，他的身體竟然直接穿過了自己。韓茉薇驚訝地瞪大雙眼，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是一片透明，不，應該說是自己的身體不見了。

蛤？這，什麼狀況啊！

當韓茉薇還處在疑惑的狀態時，小男孩已經沿著原路跑了回來，他的手中拿著一個盛了兩球冰淇淋的甜筒。

「來，給妳！」小男孩將手中的冰淇淋遞給小女孩。因為在大太陽下奔跑的關係，些許汗珠沿著小男孩的臉頰滑下，在下巴聚積滴落，染濕了衣領。

看著眼前那兩球冰淇淋，小女孩眨了眨有些發腫的雙眼，吸了吸鼻子後，接過那支冰淇淋，伸出小巧的舌頭，輕輕一舔。

霎那間，小女孩的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小男孩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衣領，有些緊張地問道：「怎、怎麼樣？好吃嗎？」

「嗯！」小女孩大大地點了下頭，並將冰淇淋遞到小男孩嘴邊，「你要吃一口嗎？」

一眨眼，韓茉薇像是瞬間移動般出現在公園裡，她的面前有一座鞦韆，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頓時變得一片陰鬱，沉重的烏雲彷彿隨時都會落下雨水。

幾秒前還在大樹下的小女孩，此時正坐在鞦韆上，她背著一個大得快要將她壓垮的書包，身體幾乎要蜷縮成一顆圓球，低垂的臉龐顯得有些寂寞。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韓茉薇的胸口，打算走到小女孩身邊時，少女卻發現，自己沒有身體就算了，竟然連移動都沒有辦法！

這到底是怎樣啦！

此時，小男孩的身影從眼角餘光略過，他踏著略微急促的步伐，來到小女孩面前。

「妳在這裡做什麼？」小男孩歪頭問道，「不回家嗎？好像快下雨了欸。」

小女孩抬起頭，露出了有些不開心的表情，鼓著雙頰說道：「爸爸媽媽又出門約會了，我沒有家裡鑰匙，只能在這邊等。」

小男孩眨了眨眼，隨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公園。

望著那漸漸跑遠的身影，小女孩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皺起的眉間彷彿能夾死蚊子，鼓起的臉頰幾乎要漲破。

「哼，什麼嘛！嘲笑我沒辦法回家是吧！」

抱怨完，小女孩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垂下頭，碰不到地面的雙腿在空中晃呀晃。

「好好喔，爸爸媽媽每天都甜甜蜜蜜的⋯⋯」

大約五分鐘的時間過去，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奔來，韓茉薇跟小女孩同時看向了聲音的源頭，只見小男孩手中拿著兩根糖葫蘆，快步朝鞦韆這奔來。

「給妳！」小男孩喘著氣，將一根糖葫蘆遞給小女孩。

「咦？」小女孩驚訝地跳下鞦韆，眨著圓滾滾的黑色雙眼，「你怎麼回來了？」

「什麼怎麼回來了？我只是去買糖葫蘆啊。妳不想吃嗎？」

「⋯⋯吃！我吃！」小女孩伸手接下那根淋著金黃色糖漿的糖葫蘆，渾圓飽滿的白葡萄與小蕃茄交錯串在竹籤上，令人口水直流。

見小女孩接下後，小男孩便在另一個空著的鞦韆落座。

看著小男孩的舉動，小女孩歪了歪頭問道：「你不回家嗎？」

「我在這裡陪妳吧。」小男孩望著遠方沉重的烏雲，隨即張嘴咬下一顆裹著糖漿的小蕃茄。

聞言，小女孩的臉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體溫不知什麼原因地開始飆升，她一屁股坐回鞦韆上，將糖葫蘆最前端的白葡萄含進嘴裡，糖漿的甜蜜頓時充斥於口中。

輕輕咬下，凝固的糖發出清脆的聲響，多汁的白葡萄在嘴中爆漿。

好甜⋯⋯

小女孩的心聲直接響在韓茉薇腦中。

咦？欸欸欸？？？

然而，不給韓茉薇任何思考時間，沉重的烏雲頓時下起傾盆大雨。一眨眼，少女眼前的鞦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墨綠色的涼亭。韓茉薇來到了位在鞦韆對角線的公園角落。

此時，小女孩的身影出現在公園的入口，她淋著冰冷的雨水，一個勁地衝進涼亭。儘管如此，她那一頭烏黑的長髮還是吸滿了雨水，在地上留下點點水漬，若隱若現的後頸露出了兩顆黑痣。

大大吸了一口氣後吐出，小女孩在涼亭裡的木板椅落座，略帶些許悲傷的眼眸望著那片沉重的天空。

「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會回家啊⋯⋯」

落在水窪上的雨滴激起圈圈漣漪，嘩啦啦的雨聲掩蓋周圍所有的聲音，但在這之中，混入了一雙腳步聲。

小女孩看向涼亭的入口，小男孩穿著藍色雨衣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咦？你、你怎麼在這裡？」小女孩驚訝地站起身，快步跑到還站在涼亭外的小男孩面前。

「妳不回家嗎？」小男孩問道。

「唔，我爸媽還沒回家，」小女孩失落地垂下頭，「不知道是要加班還是又跑去約會了⋯⋯」隨後又倏地抬起頭，「不、不對！是我先問你的啊！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然而，小男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從小女孩身旁略過，走入涼亭。

「喂！回答我啊！」

小男孩默默地脫下身上滴著水的藍色雨衣，將背在身上的書包甩到木板椅上。

見小男孩不理會自己，小女孩賭氣地鼓起雙頰，跑到小男孩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喂——喂——！」

小男孩依舊靜默不語，只是拉開書包拉鏈，在裡頭翻找著什麼。

「切！」小女孩撇過頭，朝涼亭另一側的木板椅走去。然而，才踏出兩步，小女孩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

回過頭，只見小男孩手中拿著兩支色彩鮮艷的棒棒糖，「妳要吃嗎？」

「咦？」

「棒棒糖。」

「要！我、我要吃！」小女孩倏地回過身，從小男孩手中抽走一根棒棒糖。

七彩繽紛的旋渦狀棒棒糖，被一層透明的塑膠袋包住，袋口緊緊纏在糖果下方，黏附在塑膠棒上。

小女孩勾起食指，試圖將緊封的袋口剝開，但經過一番纏鬥後，它依舊原封不動地維持著原樣。

「唔⋯⋯！」煩躁襲上胸口，小女孩的臉頰逐漸漲紅。

「妳在幹嘛？」小男孩叼著早已拆開的棒棒糖，牙齒咬在糖果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拆不開⋯⋯」

小男孩纖細的鳳眼眨了眨，「拿來。」一把抽走小女孩手上的棒棒糖，三兩下就將纏在上面的塑膠袋剝下。

看著小男孩輕而易舉地就將塑膠袋拆下，小女孩驚訝地張大了嘴，小男孩隨即將棒棒糖塞進她的口中。

「唔唔！你、你幹嘛啦！」

「嘴巴張那麼大，蚊子都要飛進去了啦。」小男孩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得意著成功的小小惡作劇。

「哼！」小女孩憤憤地撇過頭，舌頭卻片刻不停地舔著手中那根棒棒糖，溶進唾液的甜蜜在嘴中蔓延，順著吞嚥流入咽喉。

好甜。小女孩的心聲再一次出現在韓茉薇腦中，同時，小女孩的臉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羞紅。

「喂。」小男孩出聲喚道，引得小女孩回過頭。

霎那間，小男孩將自己的臉湊到小女孩的臉邊，拿著拍立得的手高高舉起，在小女孩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前，按下了快門。

咔嚓！拍立得發出響亮的快門聲，一張黑漆漆的相紙慢慢地滑了出來。

小女孩指著小男孩的鼻尖吼道：「喂！你做了什麼啊！」

但小男孩沒有回話，只是將手中的棒棒糖叼在嘴裡，用空出來的手將相紙抽下。

沒過多久，原本一片漆黑的相紙上漸漸出現鮮豔的色彩，兩人的臉近得幾乎要貼在一起的樣子被拍了下來。

「哈哈哈，」小男孩冷笑幾聲，將照片舉到小女孩眼前，「妳的臉好好笑。」

「蛤？你說什麼啊！你才好笑啦！」小女孩生氣地想要將照片搶來，但小男孩卻將拿著照片的手高舉過頭，甚至踮起腳尖。

小女孩一隻手拿著棒棒糖，另一隻手在空中揮舞，雙腳跳呀跳地，卻怎麼也碰不到照片的邊緣。

一眨眼，傾盆大雨瞬間停歇，傍晚的天空一片火紅，被地平線吞了一半的太陽射著璀璨的光芒。

韓茉薇不再在那座涼亭中，而是來到了公園正中央的那棵大樹下。

小女孩又一次哭泣了，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腳邊並沒有落在地上的冰淇淋，而且站在她面前的小男孩，不再像當時一樣慌張。

「嗚嗚嗚嗚嗚⋯⋯你、你真、真的⋯⋯要走嗎？」

「沒辦法，我爸被調到台北工作，媽媽說要跟他一起北上。」

小女孩哭得泣不成聲，雙手不斷在臉上抹著，將眼瞼及雙頰揉得一片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已經說不出話來。

「不要哭了啦。」小男孩將手中那朵如白雲般軟綿的棉花糖遞給小女孩，「又不是不會再見了。」

然而，小女孩依舊哭哭啼啼的，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語。

小男孩低下頭，吞了吞口水，猶豫思考一陣後，再次抬起頭時，他的臉頰染著一層淡淡的紅暈。

「那、那個，不然這樣好了！」小男孩的聲音緊張到有些顫抖，臉上的紅蔓延到耳廓，「十年之後，我會回來這裡找妳，那個時候，我們就結婚吧！」

聞言，小女孩瞬間停止了哭泣，露出疑惑的表情，「欸？你、你的意思是，」她的聲音隨著說出口的字句，變得越來越小，「你、你要娶、娶我？」

「妳⋯⋯願意嗎？」小男孩撇過頭，臉上堆滿稚嫩的羞澀，他晃了晃手中的棉花糖，示意小女孩如果願意的話就將它接下。

小女孩一隻手撫著胸口，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透著清澈光芒的雙眼快速眨了好幾下，隨後她垂下眼眸，顫抖地伸出手，接下那支棉花糖。

開心的神色從小男孩纖細的鳳眼流出，他興奮地握住小女孩的手，將她朝自己拉近，「妳、妳答應了對吧，對吧！好！從今天開始，妳就是我老婆了！就算十年之後妳沒有出現在這裡，我也一定會找到妳的！」

「欸？！」一股彷彿要將細胞灼燒的燥熱從後頸蔓延至全身，小女孩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小男孩拉著自己。

「對了，這個，」小男孩從口袋掏出一張照片，正是兩人在大雨天的涼亭裡拍的那張。他將照片撕成兩半，並將有小女孩身影的半張照片遞給她，「給妳。」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什麼為什麼？」小男孩笑了笑，露出小孩獨有的清純笑容，「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喔！」

一眨眼，公園消失了，如夢似幻的場景像一陣煙霧般散去，現在出現在韓茉薇眼前的，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她倏地從床上坐起。

「啊⋯⋯是夢啊。」韓茉薇坐在床邊，望向床頭櫃上的相框。

「笨蛋，」少女拿起相框，將裡頭只有一半的照片取了出來，「到底為什麼那時候給我的是這一半啦！」

看著照片裡的自己，韓茉薇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同時將照片蓋到自己腿上。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啊⋯⋯

再次睜眼時，映入眼簾的畫面令少女微微一愣。

在那張照片的背面，用鉛筆寫著一串數字，韓茉薇瞇起雙眼，盯著那不知意義為何的數字。

突然，靈光一閃，少女睜大了雙眼，隨即將床頭櫃上的月曆抓到自己面前。

「十、十年⋯⋯」韓茉薇顫抖地自語著，「三個禮拜後就是那時候約定好的十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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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午休的鐘聲響起，台上的老師在宣布下課後走出了教室，韓茉薇立刻從座位上起身，一把抓住許雅倩的手腕，拖著她從教室的前門離開。

「哇！茉薇薇妳幹嘛？」

面對許雅倩的質問，韓茉薇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地朝走廊底端快步而去。

突然，一名頂著咖啡色捲髮的少年從轉角處出現，嚇得韓茉薇差點剎不住腳。

「啊，這不是茉薇學妹嗎？雅倩學妹也在啊。」少年吳承一笑著向兩人打招呼，臉頰兩側印出深深的酒窩。「妳們有看到錦言嗎？」

「錦、陸錦言嗎？」聽到這個名字時，韓茉薇的身體明顯頓了一下，隨後結結巴巴地回應道：「他應該在教室吧。」語畢，她拖著許雅倩快步離開。「學長抱歉，我們在趕時間！」

鑽到走廊盡頭，一個基本上不會有人來的地方，韓茉薇終於放開了許雅倩的手腕，轉過頭，用那染上一層蒼白的臉龐看著她。

「哇，妳的臉色也太難看了吧。是怎樣，吃壞肚子喔？」

「哇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沒有回應許亞倩的疑問，韓茉薇開始崩潰地喊著，「三個禮拜，三個禮拜後就是當初約定的那個十年啊！怎麼辦呀啊啊啊！！！」

「蛤？妳在說什麼東西？」

「怎麼辦呀啊——」

「妳先給我，冷靜下來！」許雅倩一巴掌拍在韓茉薇的頭頂。

韓茉薇像是早晨吵鬧的鬧鐘一般，在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後便安靜了下來。

「好，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許雅倩雙手抱在胸前，靠到牆上。

「三個禮拜後的禮拜三，就是當初初戀跟我約定要再見面的那個十年。然後我的初戀，那個⋯⋯」韓茉薇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彷彿一隻小老鼠在吱吱喳喳，「就是陸錦言。」

「欸——」許雅倩歪了歪頭，在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後，全身猛地彈起，臉上佈滿驚訝的表情，「欸——？！！！」

「所以呢所以呢？」許雅倩幾乎是要撲到少女身上，雙手抓著她的肩膀瘋狂搖晃，「妳要答應他的求婚嘍？」許雅倩的雙眼彷彿星辰般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一陣沉默。

韓茉薇表情有些複雜地垂下了頭。

「咦？怎麼了嗎？妳之前都直接在所有人面前宣示主權了，該不會現在說要放棄吧。」

腦海中浮現之前自己當眾吼出「陸錦言是我的！」的畫面，韓茉薇的臉刷地紅了起來，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然而許雅倩並沒有發現少女的異樣，看著不回話的她，許雅倩一臉厭惡地放開了韓茉薇，同時嫌棄地說道：「咦——原來茉薇薇妳是把人玩完就丟的渣女啊。」

韓茉薇倏地抬起頭，「蛤？才、才不是勒！」隨後又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陸錦言這件事而已⋯⋯搞不好他已經忘記了。」

「我是覺得應該不會啦。」許雅倩聳了聳肩，「但如果他真的忘了，這次就換妳跟他求婚不就好了。」

「不、不是⋯⋯」

「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是指，他搞不好已經把初戀忘掉了。」

「那妳就⋯⋯蛤等等，妳說什麼？什麼叫他把初戀忘掉了？」許雅倩的眉頭緊緊皺起，雙眼瞇得快要變成兩條線。

「就是，他搞不好根本不記得我了。」韓茉薇一副理所當然地眨了眨眼。

「蛤——？等等，所以你們沒有告訴對方自己是誰？」

韓茉薇搖了搖頭。

「那妳是怎麼知道他是妳初戀的？」

「之前我看到他的錢包裡有一張照片，那是我們小時候一起拍的。」

「嗯⋯⋯」許雅倩揉了揉眉間，「既然這樣他應該還記得吧，都把照片放在錢包裡了。」

「但是他沒認出我啊，既然他還記得的話，如果他還喜歡著初戀怎麼辦⋯⋯」

「他的初戀就是妳啊！」許雅倩無奈地吼道，如果現場有張桌子的話，應該會直接被她翻掉。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妳到底想要幹嘛？」

「如果他只是把我當成替代品怎麼辦？」韓茉薇臉色鐵青地喊著，「這個時候突然告訴他我就是他初戀的話，他一定會嚇到的吧！」

「嗯⋯⋯我是覺得不會啦。」許雅倩歪了歪頭，「而且搞不好他早就發現了啊。」

「蛤，怎麼可能啊！」韓茉薇突然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之前我跟他說我小時候被他求婚的事，他都沒反應啊！」

許雅倩挑了挑眉，接著說道：「如果妳真的那麼擔心的話，就直接去問他吧。」

「但是⋯⋯」韓茉薇再一次將身體縮了起來。

「別再但是了！妳之前當眾告白的勇氣去哪了！」許雅倩用力拍了拍韓茉薇的背，「放心吧，我會陪著妳的啦！」

深吸了一口氣後，韓茉薇抬起頭，睜大雙眼，像是在給自己壯膽般大聲說道：「好！我會去見他的！三個禮拜後的禮拜三，我們就來見真章吧！」她伸長手臂指著空氣，像是在對誰下戰帖。

「嗯嗯⋯⋯欸等等？三個禮拜後？妳該不會是要下台南吧？」

「怎麼了嗎？」韓茉薇一臉有什麼問題嗎的表情看向許雅倩。

「妳該不會是要我跟妳一起下台南吧？」

「對啊。」韓茉薇理所當然地點了下頭，「妳不是說要陪我一起的嗎？」

我是這樣講的沒錯啦⋯⋯許雅倩張大了嘴，一隻手舉在空中伸出食指，像是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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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兩名少女急急忙忙跑走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後，吳承一便朝著一年七班的方向走去。

來到教室門口，吳承一將陸錦言從教室裡喊了出來，隨即遞給他一張報名表。

「我要到甜點研習營的報名表了，」吳承一說，「時間是在三個禮拜後，就是暑假的第一個禮拜。」

三個禮拜後⋯⋯聽到這個時間點，陸錦言愣了一下，但他的反應並沒有被吳承一發現。

「這次應該能多帶幾個學弟妹去。不過就是這次的地點比較遠。」

「社長，我⋯⋯」陸錦言接過報名表，在快速瀏覽說明的文字時，纖細的鳳眼微微睜大了些。

見少年沒把話說完，吳承一問道：「嗯？怎麼了嗎？」

「沒事。」陸錦言搖了搖頭，「這禮拜社課宣布給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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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圓的太陽高掛在空中，儘管剛下過一場激烈的陣雨，天氣依舊熱得幾乎能將路上的柏油融化。

踏出台南火車站，韓茉薇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連續四個多小時的路程，讓人不禁有些腰痠背痛。

少女穿著一襲奶白色的及膝洋裝，腳上踩著一雙潔白的帆布鞋，肩上背著米白色的斜背包，烏黑的秀髮紮成高馬尾，位在後頸左側的兩顆痣暴露在空氣中。這身穿搭彷彿一位落入凡間的天使，散發著純潔的氣息。

韓茉薇舉起手，遮住直射雙眼的陽光，眼睛瞇了瞇，熟悉的安心感頓時充斥胸口。一年的時間過去，火車站附近的建築還是跟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令少女心中的不安暫時消散了些許。

「唔⋯⋯好熱⋯⋯」林瑋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語調像是烈日下的冰淇淋般，彷彿要融成一灘水，「許雅倩⋯⋯我不行了，要死了⋯⋯」

韓茉薇轉過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名男女。

「你就是每天都窩在家裡才會變成這樣啦！」許雅倩拍了拍少年的背。

她穿著一件淺綠色的T恤，下身是幾乎要長及腳踝的卡其墨綠色長褲跟一雙黑色的夾腳涼鞋。儘管這身穿搭與她那紅褐色的齊耳短髮搭配在一起時顯得十分突兀，但穿在許雅倩身上卻令人感到再適合不過。

一旁的林瑋哲穿著淡綠色的薄襯衫，下身則是一件孔雀綠的牛仔褲，腳上踩著針葉綠的布鞋。平時總垂在臉前遮住面容的厚重瀏海，此時全撩到腦後綁成了一束小馬尾，露出那張令人稱羨的柔美臉龐，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帥氣足以令人頻頻側目。

穿著同樣綠色系服飾的兩人，往那一站，任誰都會覺得他們是一對情侶。反觀與他們同行的韓茉薇，身上的穿著明亮得彷彿一顆電燈泡似地。

「可惡⋯⋯你們不要再放閃了！」韓茉薇鬧脾氣地指著許雅倩，「我現在可是很煩躁呀！」

「抱歉啦抱歉啦。」許雅倩笑嘻嘻地，一點歉意也沒有，「走吧，妳說的那座公園在哪？」

「先搭公車過去，再走一段路就到了。」韓茉薇走出了屋簷的遮陰，炙熱的陽光彷彿要將人煮熟般灼燒著肌膚。

「聽起來蠻近的嘛。」許雅倩跟上韓茉薇的步伐與她並肩前行。

「走路要走三十分鐘。」

「欸⋯⋯」跟在少女們身後的林瑋哲發出了絕望的嗚嚶。

三十幾分鐘的車程過去，三人下了公車，拖著幾乎要被烈陽融化的身體，緩步朝目標的那座公園前進。

自從來到台南後，韓茉薇的不安便悄悄地在心中發酵膨脹，此時已經幾乎要佔據整個胸口，她的臉也因此掛上了憂愁的神情，冷冷的低氣壓似乎讓周圍的氣溫降低了不少。

如此明顯的表現，許雅倩自然是注意到了。

「沒事啦，妳太擔心了。你說是吧，哲哲。」

「咦蛤？」突然被點到名，林瑋哲嚇得全身抖了一下。「妳剛說什麼？」

「我是說，茉薇薇擔心過頭了啦。陸錦言應該早就知道妳是誰了啦。」

「陸錦言？甜點社副社長嗎？」林瑋哲歪了歪頭，「他現在應該在甜點研習營吧。」

「咦？」兩名少女同時停下腳步，回過頭望向少年。

「妳們不知道嗎？甜點社暑假第一週要參加一個什麼研習營，他既然是副社長，那應該就會⋯⋯唔唔唔唔唔！」話還沒說完，許雅倩一個箭步衝到林瑋哲身旁，捂住了他的嘴。然而，這些話已經確實流進了韓茉薇耳中，她臉上的焦躁變得越發強烈，柔美的眉間深深皺起。

「沒、沒事的沒事的，絕對沒事的啦！」許雅倩慌忙地跑回韓茉薇身旁，「雖然說他是副社長，但搞不好他其實沒有參加啊，對不對。」

此時，三人終於來到了那座公園，一顆長著茂盛綠葉的大樹靜靜地佇立在公園中央，鋪著黃土的地面因為午後那場陣雨的關係，殘留著不少大大小小的水坑。公園一處的角落架設著許多供小孩遊玩的遊樂器材，在其對角線的位置，則有一座墨綠色的涼亭。

「茉薇薇！」來到大樹下後，許雅倩雙手抓住韓茉薇的肩膀，信心喊話般對她說道：「如果他真的是那種會辜負妳的渣男，妳就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然後直接就地把他埋了吧！」

「蛤？妳在說什麼啊！」

「沒事的，如果妳需要男朋友的話，我可以幫妳介紹的。」許雅倩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絕——對，包妳滿意！」

「不、不需要！他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啊！」韓茉薇一把拍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表情有些憤怒。

「妳自己也知道嘛。」許雅倩聳了聳肩，「那妳就加油吧，我跟哲哲會在旁邊看著的。」語畢，她便拉著林瑋哲朝公園角落的涼亭跑走。

「欸，喂！」韓茉薇伸手想拉住少女，卻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離自己遠去。

可惡，這個愛看戲的女人。韓茉薇嘆了口氣，轉身面向大樹，仰起頭望向頂上那一整片的綠葉。我是真的很心煩啊！

如果陸錦言出現了，不就代表他還想著初戀嗎？但是如果他沒出現，就等於說他根本不記得這個約定⋯⋯

啊——好煩呀！

韓茉薇拿出手機，點開了跟陸錦言的對話紀錄，手指慢慢地移向通話鍵。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在按下去的前一刻，韓茉薇猛地搖頭，關掉手機螢幕。

打給他直接質問他什麼的，不就感覺好像我很在意嗎！

掛在西邊的太陽漸漸落下，一片湛藍的天空終於染上炙烈的火紅，令人感到難耐的高溫隨之降了下來。

「那個陸錦言應該不會來吧。」幾些時間前被吩咐去買冰飲的林瑋哲，拿著兩瓶沁著水珠的汽水回到了涼亭。

「不要烏鴉嘴啦。」許雅倩接過一瓶汽水，轉開瓶蓋，咕嚕咕嚕喝下了半瓶。

「但事實就是這樣啊，那個研習營辦在台南欸，他怎麼可能現在出現在這裡。」

「⋯⋯我們現在就在台南啊。」許雅倩瞇了瞇眼，抬頭望向少年。

林瑋哲快速眨了幾下眼，「欸？！真假？」

「你連這邊是哪都不知道就跟來了嗎？」

「妳要我來，我就來了啊⋯⋯」林瑋哲垂下頭，露出像是被罵的小狗般委屈的表情。

「你可千萬不要隨便跟其他人走啊。」許雅倩無奈地轉過頭，正好看到一名手中拿著什麼東西的人，朝站在樹下的少女走近。

絢爛的夕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灑在韓茉薇的臉上，讓她的臉龐多了幾分柔和。束起的烏黑馬尾反射著細碎的光芒，彷彿有一層柔光覆在少女身上。

韓茉薇手中拿著那只有半張的照片，擔憂、不安、焦躁的情緒從那雙圓滾滾的雙眼流出。

此時，一陣淡淡的甜香竄進了鼻腔，韓茉薇倏地抬起頭，只見一名少年朝自己走近。

他身上穿著天藍色的polo衫，底下配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褲及一雙靛色布鞋。簡約毫不引人注目的一身衣裳，穿在少年修長健碩的身上，卻顯得十分迷人。

一朵巨大的棉花糖擋住了少年的臉，但韓茉薇卻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那個讓自己煩惱了好一段時間的陸錦言。

在少年另一隻手上，拿著被撕了一半的照片，那張照片，正是與韓茉薇手中對應的另一半。

「好、好好好好好久不見了啊！」火熱的羞恥攀上臉頰，韓茉薇垂下紅得幾乎要滴出血的臉，「十、十年了？」

聞言，陸錦言愣了一下。

她沒認出我嗎？

「嗯，十年不見。」

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籠罩在兩人身上，周圍的聲音像是被消去一般，彷彿整個世界被按下了靜音鍵。

良久，半顆夕陽沉到地平線下，陸錦言再次緩緩開口道：「十年前，我在這邊答應過妳，說我要娶妳。」他頓了頓，嚥下因緊張而分泌的口水，「我現在，有喜歡的人。」

「我也是，」韓茉薇搶著接話道，「我也有喜歡的人了。所以⋯⋯那個⋯⋯」

沉默再一次降臨，他們同時深吸了一口氣，在棲於樹梢的喜鵲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後，兩人在同一瞬間開口道：「現在可以履行十年前的約定嗎？」

聽到自己說出口的話與對方說的一模一樣，他們同時驚訝地睜大了雙眼，軟綿的棉花糖從彼此面前消失，兩雙眼眸四目交接。

「你、你你你你你早就知道了？！！！」韓茉薇的臉頰熱得彷彿要燒起來，她一隻手遮著嘴，另一隻手顫抖著指向面前的少年，「既、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啊，是這樣啊！看我這樣慌張很好玩是吧！你每次都這⋯⋯」

陸錦言一個箭步逼到少女跟前，拿著照片的手舉起，掠過少女耳邊，撐在她身後的樹上。

「原來妳早就知道了，」陸錦言臉上的驚訝早已退去，轉而浮現的是一抹狡黠的壞笑，他湊到少女耳邊低語，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令人雙腿一陣發軟，「所以，妳是喜歡我，還是因為我是妳初戀才喜歡我的？」

「蛤、蛤？你你你你說什麼啊！」韓茉薇往另一側扭開臉，僵硬的全身暴露出她的緊張，「我小時候才沒有喜、喜歡你勒！你憑什麼說你是我初戀啊！」

「欸——不是嗎？」陸錦言輕笑幾聲，「我要離開台南的時候，明明哭得那麼傷心，原來不是喜歡我啊。既然這樣，求婚的事也只能作廢了。」

「怎麼可以這樣！」韓茉薇倏地回過頭，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羞赧的情感在腦中炸開。

「那就回答我，妳是先喜歡上我的呢？還是因為我是妳初戀才喜歡我的？」

韓茉薇移開雙眼，用小到會被風吹散的音量說道：「⋯⋯是、是先喜歡上了，才、才發現的。」此時，不服輸的想法從腦中一閃而過，韓茉薇的聲音突然放大許多，對著少年吼道：「那、那你勒！」

「我啊⋯⋯」陸錦言的表情頓時柔和不少，在稀疏夕陽的照射下，勾勒出優美銳利的五官，「當初喜歡上妳的時候，我可煩惱了一陣子啊。畢竟我可沒打算喜歡上除了初戀以外的人。」

韓茉薇像是抓到了把柄，揚起下巴質問道：「哼，那如果我不是你初戀你要怎麼辦？」

「就是因為妳是我初戀我才會再喜歡上妳的啊，所以這種事不可能會發生的。」語畢，陸錦言在韓茉薇染著淡淡紅暈的耳垂上落下一吻，輕柔得彷彿羽毛撫過般不著痕跡，卻溫熱得讓人感覺像是要燒了起來。他隨即又用氣音在少女耳邊低語：「我當初會加入甜點社，就是為了做甜點給我・的・初・戀啊。」

聞言，韓茉薇驕傲的氣焰瞬間被澆滅，羞恥的燥熱順著背脊攀上頭頂，她猛地撇開臉，想逃離那一直盯著自己的銳利鳳眼。

陸錦言嘴角一勾，撐在少女身後的手離開了樹幹，轉而捏住她的下巴，硬是將少女的臉扳回面向自己，映入眼簾的羞澀神情令陸錦言的心跳加快了數倍。

「妳呢？如果我跟妳的初戀不是同一個人，妳會怎麼辦呢？」

韓茉薇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吐不出泡泡的金魚說不出話來，澄澈的黑色眼眸因為緊張顫抖得幾乎要出現殘影。最後只能用如絲線般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跟、跟你一樣啦⋯⋯」

「嗯？你說什麼？」陸錦言挑起一側的眉毛輕笑著。

韓茉薇緊閉雙眼，像是這樣就能忽視掉充斥於內心的羞恥，用盡全力大聲吼道：「跟你一樣，我不可能會喜歡上其他人啦！所以這種事不會發生啦！」

陸錦言放開少女的下巴，向後退了一步，語調愉悅地說道：「把嘴張開。」

「你要幹嘛？」韓茉薇睜開眼，像是貓咪般緊戒地盯著少年。

「快點。」

儘管有些懷疑，韓茉薇還是乖乖張開了嘴。下一秒，一團軟綿的甜蜜塞進了口中，在觸碰到舌尖的瞬間融化成一灘糖水，還沒反應過來，一對淡粉色的薄唇吻了上來。

試探般在唇上輕輕一啄，像是薄紗撫過，似是觸上了，卻又不留一絲痕跡。

混著焦糖的檀香在那對薄唇離開的片刻，鑽進了鼻腔，挑逗般勾起情慾。

韓茉薇伸手抓住少年的衣領，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兩對唇瓣再次相觸，這次深得能細細品味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體溫。

陸錦言拿著棉花糖的手一鬆，隨即撫上少女的臉龐，柔軟溫暖的感覺傳至掌心，陸錦言將吻壓得更深了些。

「唔⋯⋯棉花糖⋯⋯」韓茉薇雙眼微瞇，望向那掉在水坑中的潔白。

「現在就不要管它了，」陸錦言在少女的脖子上重重落下報復性的一吻，引得她發出一聲纖細的嬌嗔，「我之後再買給妳就是了。」

夕陽的光輝灑在兩人身上，交纏的影子映在地面合為一體，溶在水中的棉花糖飄出了淡淡的甜香，那如迷惑般的氣味令兩人更加沉溺。

陸錦言伸手扣住少女的後腦勺，唇瓣再次相吻的瞬間，他伸出舌頭，撬開少女的牙關，放肆地竄進她的口腔。

纏在一塊的唇舌傳來灼燒般的火熱，除此之外，肌膚相觸之處同樣令人感到害躁。韓茉薇因為緊張與興奮的情感，使雙手緊緊握起，抓皺了少年的衣領，同時捏皺了手中的照片。

倏地，兩人的唇分了開來，透著銀光的津液牽連著彼此的舌尖，他們凝望彼此，對方的眼瞳反射著自己的身影。

背著光，陸錦言的身影像是塗上了一層光圈，隱隱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描繪出他修長筆挺的身形，領下隱約可見的鎖骨散發著誘人的魅力。

一陣暖風吹來，兩人嘴角輕輕一勾，再次吻上，同時無意間放開了手中的照片。

順著風，被撕成兩半的照片落到那飄散著甜甜香氣的竹籤旁，卻幸運地沒有落入水坑之中，而是緊貼著彼此，參差的鋸齒分毫不差地合在一起，彷彿恢復成原本那樣完整的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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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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