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61
「哼!妖女就是妖女,前世作妖造孽,轉生還是一樣禍害他人。」楊一堯哼叱,冷眼瞪向許子忻,「河家家規嚴謹、風氣正直端雅,河二公子更是河家的驕傲、玄門中人的楷模,卻因為你的關係導致名聲敗壞。你不念在他為你修復靈體的恩情上報恩,卻日日糾纏河二公子、讓他也被冠上斷袖的臭名。像你如此恩將仇報之人,真是枉費婁家和河家對你的恩情!」
這話讓河渙之也忍不住的睜開眼,他原本是專注調息靈氣、好趕緊恢復,倘若要開口,勢必會放緩速度。正當他想開口辯駁,又聽見許子忻冷哼一聲。
「與你何干?」許子忻冷著臉直接回懟,「你也說了,婁家與河家對我有恩,若真有不滿,有資格指責我的也只有婁家和河家。你一個無親無故的楊家,有什麼立場代替他們教訓我?何況,什麼叫斷袖的臭名?斷袖只是形容二人的關係,就跟夫妻二字一樣的意思。你這樣說,是在說你自己有性別偏見嗎?還是你對斷袖這二字有其他解釋?不如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全場眾人一片啞然無聲。
如此有違道德倫理的詞,也能被說的這麼理直氣壯、言之鑿鑿,立刻刷新在場眾人的三觀。不少人瞬間就被說服,斷袖的確與夫妻二字一樣,形容兩個人的關係,只不過性別不一樣,雙方你情我願,哪裡錯了?應該也不比妖女、混世魔王這類稱呼更臭吧?
眾人思緒百樣,有的人困惑、有的人神智空白、有的人還在認真思考,但反應都一致往楊一堯的方向看,後者腦袋正一片空白。
他方才應該是用了很正常的詞、很正常的態度責罵人吧?怎麼眼下好像是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一樣?
看到連自己兒子都關注自己給回應,楊一堯頓時覺得自己臉面過不去,一股怒火冒出。
「少狡辯!你嗜殺成性、滅玄門世家近半、牽累無辜性命,天理不容!」
「所以最終我被挫骨揚灰,還是婁家主當著眾世家的面,親手撒到混沌谷,你沒看見嗎?」許子忻平靜回應,懟的楊一堯腦袋再度一頓。
「那你為何又出現在這裡?既然自知天理不容,就應該再受到千刀萬刮的懲罰!」
「轉生又不是我做的,況且一轉生我也沒殺無辜人,憑什麼還要我受懲罰?」
此時河南竹也站出來,「是阿,即便洛千螢被稱妖女,但那也是前世的事。這世許子忻從未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他在玄門之事上還幫了我們晚輩很多,不該受到前世的事牽連。」
「就是,若這世做了好事,還被前世牽連受罰,也太冤枉了。」薛楚山也不禁開口,被薛鈞諺瞪了一眼,後者立刻躲到薛瑜謙和薛亭苒父子身後,兩人無奈笑著。
「但他害得你們河二公子被人說三道四、有悖人倫,這還不算冤枉嗎?」楊一堯有些慌張想拉回局面,無意間對上河渙之的冷眼,氣勢弱了一步。
許子忻沉下臉安靜會兒,「說到底,你只是看我不順眼罷了。」
楊一堯見狀,哼笑一聲,「所以你是承認了?是你害河二公子……」
「對,我喜歡河渙之,所以我纏著他、想要成為他的人,讓他與我成為斷袖。可這是我們的問題,到底關你什麼事?」許子忻耐心盡失,一手抽出柳枝,一臉的怒氣,「你自己的兒女沒教好、做出對主家家主下咒之事,落到女兒被休、兒子被廢靈丹的下場。你心倒是真大,居然還有臉管到我們頭上、管到河家的人身上?現在眾人被關在這個莫名其妙的鬼地方,你他媽的不想辦法解決脫困,還在這裡對我指手畫腳搞內鬨!我看我先滅了你這顆老鼠屎,再去找罪魁禍首滅……」
說完就高舉手上柳枝就想往他的方向揮,知道厲害的小輩們都圍上來阻止。
「等等!冷靜一下,你先冷靜下來。」
「別、別動手啊!打起來對彼此都沒好處!」
「別阻止我,這個楊一堯夥同共犯將我們傳送到這密室,我非得砍了這傢伙幾刀才能解氣!」許子忻怒氣滿滿的邊吼邊揮舞柳枝。
楊一堯莫名一驚,「你少栽贓陷害!我若是有意,怎麼會連自己都賠上?」
許子忻指著他身後的人怒,「那四個人不就是你楊家弟子嗎?還是說你們連自家弟子被掉包都不曉得?你這個家主之位是怎麼當的!」
楊采程不滿,「那四個人的確不是我們楊家弟子,但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故意陷害我們的?高階結界只有婁家的人會用,那四個人也不算是人,把我們傳送到這個地方就化成符咒自燃。你是婁家出身,又是會操控厲鬼魔獸的妖女,說不定就是你把我們都綁來這裡的。」
許子忻冷笑,「蠢話,我現在跟著渙之、又護著鴻桓,我自己設下的結界會把自己人關了?關的還是擅長設結界婁家的少主?你怎麼不說這是為了陷害婁家而做出來的事!看你說的信心滿滿,你倒是拿出是我動手的證…據……」他猛然一愣,沒有繼續說話。
楊采程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冷哼一聲,「像你這樣冷血嗜命的妖女,連混沌谷都奈何不了你,還有什麼是你辦不到的?不如倒是你拿出不是你做的證據阿!」
許子忻突然安靜不語,臉色逐漸難看,眾人都以為他是因為心虛而無言以對。
河渙之卻察覺到一絲異樣,緩緩站起身,「怎麼了?」
「我只是突然……對我方才的推測,有種合理的解釋……」許子忻觀察密室四周,無意間對上婁鴻桓的視線,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回婁家!立刻回去!」
「什麼意思?許子忻!」薛亭苒問。
許子忻卻沒有回他,面對石牆快速結印,「方陣之靈,顯!」
語畢,雙手拍打到的石塊接二連三顯現結界陣法。
一旁的人看去,都大為慶幸,「還好,這小陣法不算難……」
「但是這裡還有。」婁鴻桓看著兩、三個隱約顯現的陣法,猛然一愣,「難不成,這裡所有的石塊,都各被下了至少一個?」
「什麼?那不就有至少破百個?」薛楚山驚呼,眾人看著整間石室,「該不會要全部都破陣才能出去嗎?」
「恐怕來不及,你們讓開。」許子忻解開一塊石塊的結界後,突然全身冒出黑霧,順著他的手竄進石墻裡,腳下出現一道陣法。
河南竹立刻認出,「通靈陣?許子忻,石室是死物,沒有靈體……」
河詠言也認出,但臉色卻出現驚訝,「不,南竹,這與我們學到的通靈陣不太一樣,這陣法更複雜,我從沒在書上看過……家主,這是?」
河碩文也在仔細辨認,「我也從未看過,這或許是能與死物通靈的陣法。」
河南竹不解,「但死物沒有靈體、沒有氣息,不會有記憶……」
「萬物皆有靈性,即便是死物也有,只是死物所存的記憶非常難取,也不會回應。施術者須將通靈之術練到登峰造極,才能找到那一點記憶並以幻術的方式顯現。即便是我們擅長通靈的河家,能做到如此的卻只有開山祖師一人,這孩子是何時練就……」河碩文盯著許子忻的背影。
眾人聽到他的解釋,也都訝異的看向許子忻。
河渙之皺緊眉心,現在他只擔心對方的靈體,「子忻,要不我來……」
許子忻搖頭,「不要緊,我還能撐得住。你好好休息把靈力存好,待會或許得需要你們幫忙。」
薛瑜謙忍不住開口,「你想到什麼了?為何如此著急?」
「當年婁家差點被滅門,也是因為各家弟子死在婁家領地裡,其中卻沒有一個婁家弟子。」這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許子忻臉色難看,「當時我與大師兄被傅家父子綁走,帶到機關閣密室,就如同這間石室,再者除了鴻桓,現在沒有任何一個婁家弟子被關在這裡……這場景相似的讓我想到當年,倘若我們有任何不測,又是在婁家領地,那婁家又會是一次災難。」
「怎麼會……」婁鴻桓聽的臉色蒼白,恐懼讓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薛亭苒連忙伸手搭在他肩上安撫,「為什麼要找婁家?婁家是玄門大世家,也不曾聽說有得罪哪個達官貴人……」
「喔,我知道了!是不是楊家啊?」洛東偃突然大喊,一手指向楊一堯,「那個女人對婁若翊下咒,被我們識破,害你女兒被休,你們心生不滿、想報復婁家,所以使出這種陰謀。」
「你們有完沒完?!就說了不是我們楊家做的!」楊采程怒道。
「不管你們是有心還是無意,將我綁來這裡確實是你們的人。」許子忻冷淡開口,臉上已無方才的輕鬆笑意,只有宛如厲鬼般的凶狠暴戾,一雙眼冰冷看向他們,「你們最好祈禱阿翊和婁家沒事,否則,我定會血洗楊家陪葬。」
此話一出,現場的空氣彷彿被那身黑霧瀰漫一般,眾人感到一身冷汗,不敢出聲。
這就是妖女洛千螢會做的事。
當年洛千螢出谷報仇、將當年圍剿機關閣的所有相關人士,不論世家大小,都沒有一人從洛千螢手上逃過死劫。但其他想找她報仇的人,洛千螢卻沒有下死手。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是她的復仇準則,從無例外。
眼下許子忻的推論合理,方才就已經差點將綁架眾人的罪名冠到婁家頭上,若不是許子忻硬是把婁鴻桓拉出來,恐怕就要落入他人的陰謀之中。
方家弟子尤為驚恐,方風立刻抽劍,「妖女!你果然原形畢露……」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兩三個人擋在中間。
「喔喔,居然拿劍指向我們,膽子很大阿!跟你們這些偽君子在一起,我都快鱉死了。來,要打我奉陪!」洛東偃笑道,一手招呼著,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河渙之也早抽出劍站在旁邊,「動靜別太大,你的手才剛接好。」
「有你和子忻哥哥在,我才不怕斷手斷腳。」洛東偃話說的理所當然。
河渙之看了他一眼,無奈嘆口氣後,繼續與他並肩對峙方風。其他幾名小輩也分別站在他們兩人身邊,持劍備戰,就怕方家弟子偷襲。
一旁的河碩文看著兩人的互動,露出訝異的神情,河渙之雖不像赤家一樣遇到惡靈厲鬼就立刻動劍,但也從未看過他會這麼容忍、甚至與厲鬼站在同一陣線。
他突然想到許多年前,洛千螢差點被厲鬼同化時,河渙之也是像這樣不為正邪、只遵從本心所為,結果成功阻止洛千螢被同化。他看了眼洛東偃,隨即溫和一笑,這才過一段時間而已,讓人聞風喪膽的厲鬼洛東偃就已經構不成危害,河渙之比他更適合成為河家傳人,只可惜不懂相處之道,無法適任統領河家的一家之主。
薛瑜謙原本也準備舉弓,卻看到薛亭苒和薛楚山搶在他面前,站到前方防衛。他愣了愣,轉頭看向還在通靈的許子忻,眼神充滿複雜的思緒。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JqfdASXK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