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迴戰】𝐑𝐞𝐝𝐞𝐞𝐦𝐞𝐫 -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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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點醒夢中人。

夏油傑知道自己想在宮崎身上找到什麼了。

在原來的世界，在天內理子死後，他不斷問自己——

什麼是弱者獨有的珍貴，什麼是弱者獨有的醜陋。

他漸漸分不清了。

若拯救弱者的代價，是無數同伴的犧牲——

究竟是為了誰。

為了什麼。

為了那些製造出咒靈的猴子嗎？

他不理解自己一直以來不斷吞噬難以下嚥的咒靈，拼命奔跑於名為「術式」的馬拉松賽道上——

盡頭究竟是什麼。

弱者到底算什麼。

弱者到底憑什麼。

他們拼了命保護弱者，到底為什麼。

他想摧毀。

想摧毀弱者，想摧毀不會術式的猴子。

他本來也想摧毀宮崎凜的。

他一開始確實覺得她既沒用又麻煩，覺得她是弱者。

可他似乎知道他想找到什麼了。

明明憎恨猴子，卻還莫名靠近她，莫名關注她，莫名保護她。

他想，大概是他的潛意識裡，想從她身上找到那份弱者獨有的——

獨有的珍貴，獨有的醜陋。

敏感善妒又倔強的宮崎凜——

究竟屬於哪一邊。

「傑？」宮崎的聲音將他拉出思緒。

「你在想什麼？」她問。

夏油傑看向身旁的女孩。

身高不高又瘦小，看起來輕輕一捏就會灰飛煙滅。

脆弱到……讓人想一把捏碎。

卻又想捧在掌心好好護著。

「人總會不自覺保護比自己弱小的生命，不是嗎？即使內心不太願意。」宮崎說的話不斷在他的思緒裡盤旋。

這就是咒術師保護弱者的原因嗎？

「如果我說，我想殺了妳，殺了所有不會控制咒力的人——」

「妳會害怕嗎？」

宮崎聞言思考了一會兒，道：「會。」

「為了保護咒術師，為了保護我的同伴，我想要且需要消除所有非術師，包括妳。」

「宮崎凜，妳會為此害怕我嗎？」

「會。」這次宮崎沒有猶豫。

「不只是我，所有非術師都會感到害怕。」

「害怕你，厭惡你，憎恨你。」

「你呢，你害怕為此被排斥嗎？」宮崎問。

「不怕。」夏油傑回答得很果斷。

聞言，宮崎站起身，張開雙臂。

「那你何必問我呢？」

「想殺了我——」她笑了笑。

「就殺吧。」

夜晚的街道杳無人煙，忽明忽滅的路燈更顯得此刻氛圍無比猙獰詭異。

宮崎凜將自己的心臟毫不避諱地展露在夏油傑面前。

展露在揚言要殺了自己的人面前。

夏油傑只看著她，愣了愣神，隨後才笑著緩緩站起身。

他將手掌對準宮崎的心臟，狡黠的眼睛瞇得細長。

到底還是沒下手。

他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

宮崎用笑容回應。

「走吧。」她邁開步伐。

夏油傑也隨即跟了上去。

或許宮崎凜並沒有他想的那麼脆弱。

也更大膽。

他們回到家後，只看見五條悟和七瀨湊在一起盯著手機螢幕。

「看什麼呢？」宮崎走到七瀨身邊坐下。

「小凜，妳看過這個嗎？最近討論度很高的怪談。」

宮崎湊過去看。

那是一座在小鄉村裡的廢棄寺廟。

五百年前，在偏僻的村子裡突然來了一位自稱「天慶」的宗教人士。

他在村子裡向喪偶之人，或求愛不得的青少年傳教，邀請他們住進自己建蓋的寺廟。

那些人起初大多都沉浸於悲痛中，可入教後卻變得滿面春風、意氣風發。

至此，越來越多民眾慕名而來，渴求在此得到安身之所，和「教主」天慶及其他信徒安穩度過餘生。

直到天慶失蹤。

「聽說那一天，住在寺廟裡的信徒和那個村落的村民全都被用奇怪又殘忍的方式殺害，到處都是鮮血。」

「而且死者裡並沒有天慶的身影。」七瀨滑著手機屏幕，一遍又一遍閱讀為數不多的資料。

「是天慶殺的？」宮崎問。

「不是，那似乎不是人為的傷口，當時附近的住戶說聽見了信徒的慘叫，和……」

「妖怪的咆哮。」七瀨的眉頭微微蹙起。

「咒靈？」夏油傑問。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不過——」

「在我們穿越過來前，這個世界還沒有咒靈吧？」五條悟替七瀨把話說完。

七瀨肯定地點頭。

四人陷入一陣沉默。

「所以！」七瀨率先開口，「我們後天去那座村落看看吧！」

「後天不是要上學嗎？」宮崎問。

「請假唄……」她說的有些心虛，抬眼觀察宮崎的臉色。

看起來很平靜。

呼，還好。

她還記得上次請假，宮崎自己氣呼呼地去學校呢。

「小凜，妳要去嗎？」七瀨其實很希望宮崎答應。

「上次在小學還沒學到教訓嗎。」宮崎戳了戳七瀨的腦袋。

笨蛋才去。

她又不像他們能保護自己。

七瀨自然明白宮崎的言下之意，也不打算強求她。

「不過，那個村子離這裡很遠吧。」宮崎看向七瀨，「你們要在那過夜嗎？」

「嗯！隨便找個簡單的旅館休息就行！」七瀨回道。

「發生過滅門慘案的村子，附近會有旅館嗎？」夏油傑問。

「大不了隨便找間空房子借住吧，反正應該也沒人敢搬進去。」

「而且——」五條悟看著夏油傑，「本大爺跟你都出動了，還怕一天處理不完嗎？」

夏油傑只笑了笑。

「那，祝你們好運。」宮崎站起身，打了個呵欠。

「晚安囉。」她走回房間。

夏油傑道了晚安後也上了樓，對著五條悟和七瀨道：「你們早點睡。」

「嗯！晚安！」他們倆異口同聲。

直到聽見關門聲，五條悟才小聲開口：「小冬瓜這次不會生氣吧？」

「不會唷，小凜看起來無所謂了，強迫她跟我們一起去她才會生氣。」七瀨回答。

五條聞言點了點頭。

「我很期待呢！」七瀨看向五條悟，眼裡閃閃發光，「我喜歡和你們一起出任務！」

「等你們回到原來的世界，應該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一起殺咒靈了吧……」

「說不定甚至見不到面呢。」

七瀨愣了愣。

什麼鬼，她為什麼突然感傷？

這是獨屬於深夜的感情氾濫嗎？？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麼感性的人了？？？

五條悟看著眼前女孩的表情從期待轉為失落再轉為震驚，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麼……我很認真的！」七瀨覺得有些委屈。

「悟，你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五條悟思考了一會兒。

「還不想。」

意思是「想，但不是現在」。

「這個世界很有趣啊，妳很有趣，小冬瓜也很有趣。」

「還有——」

「傑似乎也挺喜歡這裡。」

七瀨看向五條悟，他提起傑的名字時，語氣裡的玩鬧和漫不經心總蕩然無存。

只有信任，和……一點點依賴吧？

五條悟曾告訴她自己是「最強」。

「最強」也會依賴別人嗎？

大概是吧，畢竟她自己也很依賴宮崎。

雖然宮崎可能不知道她很依賴她。

雖然傑可能也不知道悟很依賴他。

七瀨有些無精打采地趴在沙發前的小木桌上，腦子裡有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小凜、咒靈、穿越、悟和傑……

這些都是她最近的快樂泉源。

她不希望這一切結束。

「想什麼呢，愁眉苦臉的。」五條悟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

「悟，等你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會記得我們嗎？」她抬眼看著五條悟，像極了委屈巴巴的小狗。

「蛤？本大爺記憶力這麼好，怎麼可能會忘記。」他的語氣很誇張。

七瀨知道這是在安慰她。

她笑了笑，而後伸出手。

「拉勾。」

五條悟臉上雖然寫著「這是什麼小孩子把戲」，卻還是配合地伸出手。

「放心吧，不會忘記妳的。」

宮崎躺在床上研究了一會兒村莊命案的新聞。

其實她從小就對靈異事件挺有興趣的，只是當真的遇上時，她還是不想過多參和。

畢竟她的倒霉體質肯定會招鬼上身吧。

她看了眼身旁的小醜。

……

嗯，好像也還行吧，至少沒有攻擊性。

還越看越可愛？

她伸出食指輕輕描摹小醜的輪廓，小醜也像感受得到似的閉上眼睛享受。

宮崎對小醜說了聲「晚安」，而後將手機放上床頭櫃，鑽進被窩裡。

睡不著。

她的腦子裡不斷盤旋縈繞著和夏油傑的對話。

當夏油傑問她害不害怕被他殺害時，她毫不猶豫地說了「害怕」。

可她依然將自己的心臟坦蕩蕩地展露在夏油傑面前。

就像夏油傑說自己並不害怕因此被憎恨，卻又放下了瞄準她心臟的手。

所以呢？究竟是兩個人都在對對方撒謊，還是單純的——

只是在說著連自己也一同被騙過去的違心之言。

他們不過是在試探對方。

她賭夏油傑不會動手。

夏油傑賭她不會害怕。

宮崎回想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雖然夏油傑一直都是一副溫柔樣，可宮崎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那藏不住，對弱者的不屑。

即使五條悟老是臭屁地自誇，她卻還是認為夏油傑比五條悟更孤傲，比五條悟更瞧不起弱者。

她知道夏油傑只把她當成有趣的觀察對象，可她自己不就是夏油傑厭煩的弱者嗎？

所以，夏油傑究竟為什麼選擇她？

夏油傑偶爾、真的只是偶爾，會像隻迷途且無措地羔羊。

「只是偶爾」的原因，是因為夏油傑大部分時候都藏得很好。

……

她開始覺得夏油傑和自己有點像。

將自己的情緒藏著掖著，不告訴任何人，也不輕易展露在他人面前。

他們認為沒有人能理解。

即使是他們的摯友，或許也無法理解。

索性穿上長滿尖刺的厚重盔甲，拒絕他們認為會「危害」到自身的一切。

直到他們遇見彼此。

宮崎仇視強者，夏油蔑視弱者。

可偏偏，他們卻在以他們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方式試圖衝破對方的鎧甲，用盡一切手段，也不管對方喜不喜歡。

他們只想一窺藏在鎧甲之下的那顆柔軟心臟——

究竟和自己的一不一樣。

明明是對方最討厭的類型。

或許夏油傑對她來說有「一點點」特別。

宮崎不喜歡被照顧，可她發現自己並不排斥夏油傑對她的關心。

她想，大概是因為她很清楚，夏油傑並不是因為在意她而關心她，只不過是因為她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夏油傑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想方設法地保護「宮崎凜」這一件物品。

從他看向自己的每一個眼神、對自己做出的每一個舉動，幫她吹頭髮、替她換藥、去學校接她……還有他那無時無刻盯著自己的目光——

宮崎清楚那並不是在乎，也不是曖昧。

不夾雜任何愛意和情愫，只單單將這件事當作自己的責任——

在無意識地保護弱者，保護比自己弱小的生命。

就像她在小學天台對他說的一樣。

「人總會不自覺保護比自己弱小的生命，不是嗎？」

可夏油傑明明告訴她，他想摧毀弱者、想殺掉非術師。

想摧毀弱者，卻又格外保護她。

且只保護她。

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想不通。

她認為夏油傑大概也還沒想通。

不過，就這樣帶著不解和試探繼續和他相處，似乎也不錯。

夏油傑能從她身上找到他正在找尋的東西，她也能從夏油傑身上得到不需要回應的關心。

她或許有點喜歡這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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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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