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要討厭你 - １４、老派的方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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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１４、老派的方式上

　　朱立曄大可以直接傳訊息給羅旻甌，可是他沒有。「還沒有」。

　　「為什麼？」手機跳出好友黎甯鷥的訊息。「你在不敢什麼？」

　　「我會怕他介意。」朱立曄回答。

　　「那晚他已經知道你爸是誰了，他還願意留下來。不就表示他不在意嗎？」後面加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符號。「到底有什麼好顧慮的？」

　　「他可能會反悔啊。那件新聞鬧這麼大。」

　　「又不是你叫那個議員去投靠你爸的黨，他沒事遷怒你幹嘛。」黎甯鷥打完後補充：「如果他會是遷怒你的人，還是早點下船比較好。」

　　「羅旻甌不是那種人。」

　　「你都知道他不是了，幹嘛一直糾結。根本只有你自己在介意吧。」

　　被好友說對了，朱立曄的身體縮了一下。有時候他很害怕黎甯鷥的這種直覺，感覺自己所有事只需一眼就會被看透。他們在國二的時候，他曾對黎甯鷥的這種能力表達出佩服，卻被冷淡地回應：「我不喜歡自己這樣。」

　　「為什麼不喜歡？像是心理醫生一樣，什麼全逃不過妳的眼睛。」國二時的他，口氣是滿滿的崇拜。

　　「因為我身上有多少傷，取決於昨晚我有沒有看出那個死酒鬼心情好不好、我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黎甯鷥的口氣不耐煩。朱立曄知道對方家庭的收入僅靠已離婚的父親，也知道對方的父親長期酗酒，而家暴在當時是第一次聽到她說。「如果我的成績不夠好，會像我姐一樣，等我國中畢業後被逼著讀護專，因為他覺得讀醫護很賺。沒有想過讀醫護可能是方便未來幫他收屍。」

　　國二的朱立曄愣到完全說不出話，那些句子太尖硬、太沈重。那天他才學會，有些事心裡知道就好，不需要說出來。

　　被點出介意的人只有自己，朱立曄搬出堂哥來反擊。「我哥也會介意。」

　　另一頭的人隔了一段時間才回應。「他介意很重要嗎？」

　　「他是我哥，我也會擔心他介意啊。」

　　「讓他自己去介意。」每次提到朱帝帛，就會激起黎甯鷥的敵意。「他一直都不喜歡我，我有因為這樣就不跟你當朋友嗎？沒有。你也沒有因此迴避我。你不要裝作沒有這回事。」

　　「那是因為他不了解妳，才對你有誤會。」

　　「他是靠我的家境跟我考上的高中在了解我。」句子後面再加個白眼的表情，接著把話題扯回來。「他也不了解你的男友，如果他了解，可能願意接受。」

　　「我們還沒正式交往。畢竟我們才剛認識，只有見過那一次面。」

　　「第一次見面就睡你的床，了不起。」後面加了竊笑的貼圖。朱立曄回了害羞的貼圖。

　　本來朱立曄以為話題已經結束，沒想到黎甯鷥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所以你到底顧慮的原因是什麼？你大可以直接傳訊息給他問清楚，可是你卻一直困在自己內心的小劇場。」

　　「我不敢問。」朱立曄回答完後深思。「而且我怕被他朋友發現。」

　　「這藉口爛死了。你想交往的對象是他，不是他朋友。還是怕他朋友會醋意大發。」

　　「妳知道莫辜飍嗎？羅旻甌的朋友。」朱立曄解釋這幾天下來，不停黏著堂哥的莫辜飍，以及兩個人幾乎每節下課都跑來他的班級。「我連自己的空間都沒有，如果我傳訊息給羅旻甌，感覺也很容易曝光。」

　　黎甯鷥完全沒讀取這段訊息，朱立曄有點擔心是不是對方被抓到上課玩手機。過了幾分鐘，黎甯鷥傳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上是三個男生的自拍，中間的是羅旻甌，掌鏡的是莫辜飍，另外一個是長得很高又酷酷的男生。朱立曄覺得眼熟，不過想不起來在哪裡看過。

　　「你老公是哪一個？」黎甯鷥問。

　　「中間的。妳想要幹嘛？」

　　「來點老派的做法。」

　　朱立曄來不及知道老派做法長什麼樣子，鐘聲就響了。幾分鐘後，力行出現堂哥與莫辜飍的聲音。朱立曄趕緊將手機收到書包裡，原本以為這堂下課與其他下課比起來不會有多大的變化，朱帝帛跟莫辜飍維持著你跑我追的狀態。沒想到，朱帝帛走到朱立曄的桌旁，沒有驅趕黏緊緊的莫辜飍，問朱立曄前座的同學可不可以借他坐一會。

　　「怎麼了嗎？」朱立曄把手臂藏到桌子底下，不想被堂哥發現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看到堂哥的表情一臉嚴肅，他開始胡思亂想：該不會自己跟羅旻甌的事情曝光了吧？現在是來審問他的嗎？莫辜飍看起來也沒有在鬧，該不會兩個人都知道了？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朱帝帛皺眉。

　　朱立曄用力搖頭。「我今天來不及吃早餐。」

　　「這樣不行，如果你沒有好好吃飯，怎麼有力氣讀書。」

　　「帝帛寶貝說得對，沒吃飽飽怎麼讀得下書。」莫辜飍走到朱立曄的桌子旁，蹲下來，整個身體擋住走道，雙手摺疊趴在桌上。

　　朱立曄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困惑的他露出尷尬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笑容。

　　「我們剛才講好了，他今天會安靜，不會打擾到我們。」朱帝帛解釋。「我今天要跟你講的事非常重要。」

　　朱立曄想，只要莫辜飍人在這裡，無論如何都會打擾到他們啊。可是他不打算揭穿這個事實。

　　「下個禮拜的考試，是你高中生涯的第一場考試。」朱帝帛嚴肅地說：「所以它非常重要。」

　　「好⋯⋯喔。」朱立曄困惑，為什麼堂哥要一臉正經地講任誰都知道的廢話？「我會盡力的⋯⋯？」

　　「不管這個考試會不會讓你挫折，如果你的排名不高，高一已經可以開始擬定策略。以繁星來說，我們學校比較不會有優勢，雖然你學測分數有到第一階段門檻，可是你的校內排名未必會比其他高中的競爭者高。」朱帝帛舉一個會考5B的社區高中。「他們的校排五跟我們的校排五是同一個等級嗎？你可能學測分數比他還高，但你的校排比他低，你就輸了。」

　　「好⋯⋯我知道了。」朱立曄知道堂哥的個性，本來就會對這類的事特別重視。不過他現在才高一耶。

　　「你不能因為自己才高一就鬆懈。我們多數人是靠個申，社團活動、小論文會變得特別重要。」朱帝帛說：「小論文題目要跟你讀的大學科系有關，盡量找點想好你要寫的主題。」

　　朱立曄對小論文興趣不大，但他不想潑堂哥冷水。「你想寫什麼主題？」

　　「跟法律有關的吧，因為我想讀法律系。」

　　一直安靜的莫辜飍驚呼：「帝帛寶貝想當大律師。」

　　朱帝帛翻白眼。「你呢？有想好要讀什麼系了嗎？」

　　朱立曄的確有想讀的系，但他搖頭，假裝自己還沒想法。

　　鐘聲響了，兩個二年級的學長離開教室。朱立曄等到他們走遠了，才從包包拿出手機。

　　「老派做法：寫封情書，不一定要親手交給他，但一定要親手寫。」黎甯鷥的寫道：「你寫下的每一道筆畫都表達你對他的情感。」

　　朱立曄摀嘴，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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