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的某間護理之家內,林沐楓躺在病床上,這已經是他癱瘓的第十二年了,自從那件事之後,他便是癱在床上,日子一天天重複,床就是他的世界,醫生早就診斷他是植物人,就是俗稱的「白菜」,他沒有恢復的可能,無法動、無法說話,長期臥床而導致攣縮的身體,除了眼睛能微微轉動外,似乎都已經失去感知,這樣的生活讓他早已對未來不抱希望,只能等待著那最後的一刻到來,讓他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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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上帝的眷顧,聽見了他的請求,史上最嚴重的新冠肺炎席捲全球,而林沐楓也不例外,幸運得了急性肺炎,他胸口悶得厲害,每一口呼吸都像刀割,疼得難受,但他的心裡卻是想著:「終於,終於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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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閉,漆黑瞬間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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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死亡嗎?」林沐楓想著,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剩下黑暗包裹著他,好像一直在深淵墜落,似回歸無盡宇宙,或許……這就是無窮萬物死亡的終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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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林沐楓感覺到有人狠狠踢了他胸口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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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如電流般傳遍全身,他猛然想動卻無法。接著,他感覺脖子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死死掐住,整個人被高高舉起,雙腳甚至無法碰到地面,就像是他整個人被懸掛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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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暗罵:「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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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楓試圖想睜開他的眼睛,但一股溫熱的液體不斷流入他的眼睛,使他眼前模糊一片,他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血,他什麼也看不清,只有血紅一片,只聽見前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透著狠戾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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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很硬?都快死了也不願意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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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楓心裡忍不住吐槽「你掐著我的脖子,我怎麼說得出話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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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嚨像是被扼住了所有的氣息,胸口急劇缺氧,他的手腳不知為何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連掙扎都做不到,只能無力地垂下來,隨著那人的動作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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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比前一個更冷酷無情,像是在談論天氣一般,毫無波瀾,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害怕到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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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丟下湖吧!這湖這麼大,每月府裡總會有一個兩個不小心失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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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楓的心臟猛然一緊,他雖然還沒完全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但他知道,這兩個人想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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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男人聽完命令,毫不猶豫地一揮手,將林沐楓拋進了湖中,冰冷的湖水瞬間包圍了他,冷冽的水流湧入他的口鼻,嗆得他劇烈窒息,那種無法呼吸的窘境讓他幾乎崩潰,但他的四肢根本無法動彈,甚至連掙扎都做不到,像塊石頭一樣直直沉入湖底,水壓逐漸加重,他感覺肺部快要炸開,湖水無情地侵入他的身體,眼前漸漸模糊,他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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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什麼情況?這是夢嗎?」林沐楓心中無數疑問閃過,「不是才剛活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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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意識逐漸消散,他再次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恍惚間,林沐楓感覺有人在餵他喝水,或是讓他喝煮糊了的苦味中藥,他意識模糊,像是置身於一場永無止境的夢境中,他能感覺到自己一直發著高燒,身體粘膩不堪,整個人如同陷入泥沼般動彈不得,每當他想努力睜開眼睛,卻又被無力的身體壓回黑暗深淵,無法說話、無法問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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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彷彿無限延續,他只能在這種似夢似醒的狀態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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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一絲光亮透著眼皮,掙扎著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束刺眼的光線讓他不適地皺起眉頭,漸漸的視線逐漸清晰,他動動頸脖環顧四周,自己應該是躺在一個古代的房間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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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像現代的醫院或護理之家,是一間老舊的古代中式建築房間,牆壁上掛著破舊的畫卷,木窗半掩,光線就是從哪裡透過來的,但窗紙破碎,掩不了冷風吹進室內,屋內昏暗寒冷,空氣中瀰漫著霉味和灰塵味,他低頭聞到棉被上發霉的氣味,讓他忍不住想咳嗽,可是身體虛弱到連咳嗽都費力,喉嚨乾澀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林沐楓又看了看,天花板上掛著蜘蛛網,四周堆滿了灰塵,顯然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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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林沐楓試圖起身,但身體似乎跟不上他腦中的速度,幾乎是動彈不得,他手腳艱難地在只能在床上微微平行移動,每一次移動都像是在割裂他的身體,疼痛讓他冷汗直流,房間裡空無一人,安靜得只能聽見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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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哪?」 林沐楓心中默默思索,開始梳理眼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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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自己在醫院因為肺炎去世是沒錯的,當時他還心想自己終於解脫了,但是閉上眼睛的瞬間,他卻又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掐著脖子拋進湖中,那兩個神秘殺手不想讓他活命,那現在的狀況,自己應該是被人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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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裡到底是哪裡?他又是誰?為什麼讓自己跑進這個人的身體?他不再是林沐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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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思考著,一邊努力嘗試移動雙手雙腳,雖然疼痛難忍,只能微微左右擺動,但能夠再次感覺到四肢的存在,已經比前世好太多了,畢竟,在他前世的最後十二年裡,他是徹底癱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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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楓的思緒回到了過去。他曾是茱莉亞學院舞蹈學院的高材生,在畢業前夕就被M國最頂尖的舞團早早相中簽了約,就在畢業前幾天,他被一輛酒駕的自用車撞到,導致全身癱瘓,國外醫療費用昂貴,他父母不得不將他接回到台灣,四處求醫,那段時間一直在手術和住院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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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期間,不僅是擊垮父母對他復原的希望,也讓他們無心經營家中企業導致倒閉,他的父母再也無法支付高昂的醫療費用,最終他被送進了護理之家,度過了長達十二年的孤獨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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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楓知道,他這樣的狀況,每個月的照護費對破產的父母來說一定都是一筆不小費用,父母忙碌工作,從每週來一次,到每月來一次,再來一年來一次,可能他也不能說話,跟他說話沒趣,最後也漸漸不來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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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在護理之家的床位靠近窗戶,每天他都會看著窗外公園裡的小孩玩耍,渴望著哪天自己也能站起來,走出去,和他們一起溜滑梯,這個簡單的夢想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愈加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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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到現實,房門輕輕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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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瘦小的老婆婆走了進來,她看上去營養不良,臉色蒼白,但眼神中透著一絲光亮,當她看到林沐楓睜開眼睛時,臉上流露出驚訝和欣喜的神情,她口中發出模糊的聲音,「痾痾痾…」,像是無法說話,林沐楓猜想她應該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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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動作輕柔地將他扶起來,讓他坐在床上,然後端來一碗黑黑的液體,餵他喝下,那股藥湯的味道苦澀而古怪,讓他不斷咳嗽,卻無法拒絕,老婆婆耐心地輕拍著他的背,花了好久的時間,終於讓他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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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楓嘴裡都是苦澀的怪味相當難受,艱難地發出微弱的聲音:「妳……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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