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从有意识开始自己就是生活在村子里的一个小孩,村子里有他的爷爷,爷爷的伴侣以及爷爷的子嗣情人等等。
他约莫六十岁出头,留着一副大胡子,凌乱的须发彰显出他的霸道无双,似乎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他眼里仿佛蕴藏有着一面审判他人的宝镜,只是略一对视就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仿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隐藏不了秘密。
无有些畏惧他的爷爷,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时候,因为这往往意味着他又要多出一份工作了,一份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六岁的无不得不接受温柔的爷爷的恩赐,让他搬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从村一头到另一头,来回五十次,从天亮搬到天黑,而他往往做不到,即便使出全身力气搬起它也很快就力竭。
做不到的代价就是他经常不能被允许上桌吃饭,眼看着其他人大快朵颐而自己只能空腹瘦身的时候,无心里多少是有点委屈。
好在他们往往不会吃完桌上所有食物,总会留下一些食物残渣,比如吃剩的黑白面包,被咬了一大口的各类肉排,一整只却只吃下一部分的禽肉以及各色沙拉汇杂着各色酱汁,还有他们必喝的各类酒水。
小小的无只能在他们把食物吃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在偷偷上去吃,因为他们他们往往会催吐,即吃完一轮之后再用草秆和其他棍状东西捅进自己的喉咙进而呕吐出来,将它们吐在桶或盆里,无只觉得恶心他们却乐此不彼。
他们都穿着披挂、垂褶、缠绕的衣裳,看起来美丽极了,后来无才知道这些服饰类型叫多利亚式希顿(Doric chiton),爱奥尼亚式希顿(Ionic chiton),希玛申(Himation),佩普罗斯(Peplos),克莱米斯(Chlamys)。
无却只能穿着他们说的东方的服饰,比如阿拉伯长袍,比如波斯服饰Candys坎迪斯。其袖子呈喇叭状,内里搭配紧身套头衫,下着宽松的裤子,若论穿上去的体验呢,怎么说呢,感觉还行吧。至少比披着一块破布来的好。
比较奢华的是巴比伦和亚述的服饰,虽然无不用为此烫头发撒金粉,多少心里有些厌恶,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小小的无无比厌恶这些铺张浪费,奢靡华贵的服饰和食物。
尤其是那些拜占庭的服饰,达尔玛提卡(Dalmatica)这是由丘尼卡演变而来的长衫,男女皆可穿。以及帕鲁达门托姆(Paludamentum),无看着就厌烦,他明明只想要简单幸福的生活,为啥这么难呢。
就当无为此思索以至于感伤时,他们的宴会结束了,虽然对他们来说,这哪里能配叫宴会,排场不够大,也没有为之歌舞的怜人和表演家,菜品样式也不够丰富,考虑到他们的身份,真是委屈了他们。
眼看他们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无赶忙蹑手蹑脚的走到餐桌前找准几个还算完好没有被啃或触碰的面包以及一小碟肉脯和一碟沙拉水果混杂着不知是橄榄油还是什么的东西最后再拿了一罐牛奶,他就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去了。
似乎没有人注意小小的无,仿佛在他们眼里无并不存在。不过,倒是有几位女性默默关注他,眼看他拿起东西,互相对视一眼,从中能看出好奇审视的目光。尤其是一位风韵成熟的美妇人以及那个看起来就很富有正义感的少女模样的女性,此外还有一位冷艳高贵的女性一边摆弄站在手臂上的猫头鹰一边注视着小小的无,眼里闪着精光。
反正他们也默许了自己这样的行为,证据就是明明屡次有仆人举报自己偷拿食物给他们清洁餐桌收拾碗盆造成了麻烦,爷爷他们却始终不曾惩罚自己,或教训自己,虽然因此又引来了那些孩子的嘲讽奚落,无也不为所动,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只要吃完后快点交给那些仆人,不耽误他们收拾,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般想着他快速朝着自己的屋子前进,小小的身体举着还算丰富的食物,走出轻快的步伐。
回到自己的住所,离村中心有些远,故而也显得安静,虽然名为村,但建筑都是用石头建的,虽然他很疑惑为什么不用木头建屋子,他隔着远远的都能看到几座山头上茂密的树林,但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赛琳娜阿姨时只见她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无,仿佛无说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推开房门,没有人说欢迎回来,也没有只穿着围裙的妻子跪在玄关,更没有不可思议的宇宙人劫持人类而无恰好撞破了这一切。
他也习惯一个人了,【阿塔拉斯!】
无试着叫唤自己的同伴,只见风驰电掣般从楼上跑下了一条大狗,是无三岁时赛琳娜阿姨从外面带给无的刚出生的小狗,不知道什么品种,只知道它可以长得很大,现在三年过去了,它长得快到无的胸膛了,也不知有几百斤了,无很喜欢它,虽然他更想要猫,因为猫猫可以抱着撸,但阿塔拉斯不行。
也幸亏给无分配的房子够大,不然还不够狗狗活动呢。
无快步走到自己的餐桌前,把手里搬的食物接数放在餐布上,走到洗手盆前用水勺从水瓮里舀了几勺水放在盆里,仔细搓揉着自己的小手,不希望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着用干巾擦擦手,再挂在架子上。再回到餐桌前。
阿塔拉斯等不及了,大尾巴摇呀摇,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虽然早给他喂了狗粮,但它似乎更喜欢和自己的主人共进晚餐。
无用手夹起一块肉脯丢给阿塔拉斯,它欢快的叫了一声张开大嘴嗷呜一声就咽了下去,接着用一种满含期待的目光看着无。
无很无奈,又照例重试,依旧被一口咽下,连嚼的动作都没有。
接着又迎来那期盼的目光,无叹口气【都给你吧!】
说着就将肉脯尽数倒在地上,阿塔拉斯欢快的叫了一声,于是低下头享受美味的肉脯。
无也开始享受自己的晚餐,主食还是面包,因为加了不少料,没有缺斤少两,更没有加一些不该加的东西,比如麸皮一类的东西,所以味道还是过得去。配着牛奶和沙拉无吃得还算尽兴。
待到吃完所有东西后,无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果然有些吃撑了,也不知道那些大胃王是怎么吃东西的?难道肚子里连接的是其他次元?】
无有些略带恶意的揣测那些大胃王。
将碟子和盆叠放整齐,无默默等待来收拾餐具的仆人,随手拿了一卷用羊皮纸写就的故事集,无默默看了起来。
就着微弱的烛光和月光,无倒是看得还算尽兴,同时又开始了回忆。
自从三岁开始学习文字,无便发现了自己不是什么天才,虽然村里的学校只有寥寥十几个孩子,老师教的还算负责。
虽然往往是通过翻译后的意思,因为无是东方人,爷爷他们是西方人,所以日常交流都要通过魔法或魔导具才能进行。
一旦没了翻译器,无马上原形毕露,一句都听不懂,也因此,无获得了老师的额外关注以及教导。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精通西方式教学以及东方式教学。
在教导其他孩子的时候也能顺带教导一下无,他的知识真是渊博,才华横溢。
虽然只有无一个东方人,但无却并不孤独,因为班里有几个女孩子。
一个叫莎蒂,一个叫温耶,还有一个叫忒弥斯蒂尔。
她们和无的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还有赛琳娜阿姨等长辈在,所以无倒也不觉得有那么苦。
就是说,那几个男孩子为啥能对无有那么大的意见,自己好像也没抢他们的女朋友吧。
虽说无才将近六岁,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男人和女人会结婚会繁衍后代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难不成是那几个家伙以为无会抢走他们喜欢的那三个女孩吗?
不会吧!在哪怎么想都不太对啊!
就算西方人普遍早熟,也不至于在这个年纪就想着这档子事。
难道说还有其他原因吗?
就在无想对此进行更深入的思考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无起身,他知道是谁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就是她们了。
无打开门,看到来到面前的几位身着麻织就的衣服的几位女性。面上露出熟悉的微笑。
「咕,拜见派索思大人,我们是来照例回收您带走的餐具的仆从,如果您能配合我们就太好不过了。」
月色下几位身材窈窕长得亭亭玉立的女仆们如此说道,同时对无行了一个礼,面上带着无比凝重的表情,仿佛是在做某种危害天下苍生的坏事一样。
虽然早知道她们就是这样喜欢严肃的氛围,也知道她们不是故意摆出这副模样的,无却兴奋不起来,他只感觉这样子太严肃了。
【好!你们稍等,我马上就交给你们。】
无走回餐桌将收拾好的餐具叠放整齐放入小篮子里,在将小篮子提起送给这几位专门收拾宴会酒席一类不堪惨状的女性仆从手中。
【嗯,辛苦你们了,总是要不辞辛劳来我这里收拾这些东西。】
无如此说道,有些不好意思。
「呵,请不要在意,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并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事,只要您能从我们的服侍中得到安逸闲适抑或小小的幸福,只要有这些东西就足够了。」
说着,她们再次对无行了一个礼。
「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嗯,你们也是。】
无同样祝福她们。
她们走了,走的很快,像是有人逼迫她们一般,虽然无知道并没有这种事,总是忍不住在脑里幻想出一个残酷压榨她们,不给她们休息时间的恶魔一样的男人抑或女人。
那就是大父和大母,也就是名义上无的爷爷奶奶。
仔细想来,似乎有些奇怪,明明不存在的事为何总是会引起无的震颤,就好像他是一个喜欢将他人往坏处想的家伙。
关上门,拉着阿塔拉斯的绳子无往二楼卧室走去。
在那里有一个无不知道怎么面对的女性,不,不如说是人偶比较合适。
踏上楼梯,随着踏踏的声音无来到卧室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我进来了!】
打开房门,入眼的便是一个正在低头跪在地上的女子,她身穿东方的服饰,也就是赛里斯人的服饰。
简单用木簪象征性的插进头发中,并未有什么粉饰,仍改变不了她的清新脱俗,美丽动人。
看着她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似有无数情话想要脱口而出,无莫名有些烦躁。
这个人偶,是三岁时赛琳娜阿姨送给无的,据说是以无的亲生母亲为模板,用炼金术和神秘学等手段打造炼制出来的。
无曾询问赛琳娜阿姨有关自己的身世,她言之凿凿的确定是她——这个眼前女人亲手将刚出生的无托付给她们的。
所以无对这个女性,这个挂着自己母亲样貌的女性实在喜欢不起来,看着她就莫名有些气愤,他想质问她为何丢下无,抛下自己作为母亲的职责,独自一人离去,将自己亲生的孩子交给其他人,这样子还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所以无总是对她比较冷漠,也对,一个假人而已,有什么要注意的,无非是用了一些比较稀缺的材料制成的硅胶娃娃,除了会动会说话,和那种用来发泄男性兽欲的情趣用品有什么区别。
为了缓解无内心的仇视,也是为了报复她,无命令她跪在这里已经一个上午加下午了。
【行了,你走吧!】
无对这个长着他母亲一般模样的人偶下达命令。
「是,主人!」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由于跪坐太久,导致腿彻底麻痹了,她不得不用手搀扶墙壁缓缓站起来。
一个踉跄,她差点要滑倒。
所幸扶住了墙才没倒下。
眼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悠悠的离开,那有些落寞的背影,联想到她是自己某种意义上的母亲,无居然莫名有些心疼了。
但他很快就甩甩脑袋,将心中杂念除去,【哼!她有什么可怜的,不过是个假人罢了,我居然同情起她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她离开了无的房间,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仿佛昭示着她不曾走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