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21 納伊姆的委託-1

　　雨季的凱夫丹到處水光氾濫，但在空間派的輔助與疏導下，凱夫丹已經有許久沒有鬧過水災。

　　每當大雨傾盆時，馬爾仕登總是會想到自己第一次造訪大陸東北角的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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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角是夏季季風的迎風面，也是大陸上雨量最豐沛的地區，位於東北角的第一大城卡奎因更是人們口中的「藍海樂園」。

　　馬爾仕登記得先前在卡奎因接長期委託時，只要傳送落點偏差了幾公尺，自己便有直接掉入運河或海洋的風險；而也多虧了那次的委託經驗，回到家鄉的馬爾仕登對傳送距離有了更精準的把控，馬爾仕登對凱夫丹的熱愛也因此上漲了不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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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這個與水息息相關的季節中，馬爾仕登接到的委託並不全都與雨量豐沛的地區有關——

　　在與諾托里斯告別後的幾日，馬爾仕登便收到了一則來自大陸南方塔赫勒地區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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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赫勒地區全名「塔赫勒沙漠地區」，由塔赫勒沙漠王國把持而得名，與馬爾仕登所處的雷諾德斯王國互不隸屬。

　　馬爾仕登作為跑遍大陸的雇傭法師，自然知道塔赫勒王國的傲慢與雷諾德斯王國的排外——雷諾德斯王室甚至直接把所有非國人定義為「化外民」——若非兩個國家中有貧脊的「不毛之地」相隔，鋼鐵堡坎薩拉要防禦的就不只是不毛之地的盜匪團，還有塔赫勒王國的黃沙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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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因為兩個國家在制度與文化上大相逕庭，表面上也沒有建交和實際合作，像馬爾仕登這樣的雇傭法師才有往返交易與大顯身手的空間——

　　馬爾仕登不是第一次接到來自塔赫勒王國的委託，畢竟雷諾德斯的主體是草原與森林，塔赫勒的主體是沙漠與裂谷，兩者光是在農產品與自然資源儲量上便有極大的差異：

　　雷諾德斯產糧，塔赫勒產礦。

　　雷諾德斯有著最多汁的漿果，塔赫勒有著最奢華的金飾。

　　雷諾德斯種著僅能在寒冷地區生長的藥草。

　　塔赫勒棲息著在北方絕跡的美味野獸與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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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馬爾仕登此次收到的委託書中，委託人便是希望馬爾仕登運輸一些稀有的藥材與水果，用以取悅委託人的上級和親友。

　　蒐集這些品項對馬爾仕登從來不是難事，難題是塔赫勒乾燥的空氣和炙熱的陽光十分毒辣，馬爾仕登必須在微涼的雨幕中先換上一身輕薄的衣物，再頂著寒意啟動傳送魔法。

　　為了避免自己著涼，馬爾仕登很快在金光中集齊委託人所需的物品，接著從臥房走進更深的內室，走上自己在家搭建的簡易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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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risqua marci locun rekdis!」

　　馬爾仕登在傳送陣上冷得發抖，但還是流暢的唸出公式。

　　馬爾仕登腦中的目標是自己在塔赫勒放置的位置信標，而他也確信魔力與金光會將自己帶到指定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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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的一聲，魔力在光芒中碰撞出聲響，肢體在公式作用下重組。

　　馬爾仕登感受到周遭的空氣從極度潮濕瞬間變為極度乾燥，眼前陰雨綿綿的天空也變成一片萬里無雲的藍天，毒辣的陽光從屋簷的縫隙直接射進馬爾仕登的眼睛，讓他發出了一聲吃痛的「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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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立刻低下頭來，揉了揉出現殘影的雙眼。

　　馬爾仕登苦中作樂的慶幸自己挑選的衣物厚薄適中，使得自己並沒有感到悶熱，也沒有因此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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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稍微適應周遭的強光後，馬爾仕登才勉強抬起雙眸，並看向周遭那片陌生卻也熟悉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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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無邊無際的黃沙，一座綠意盎然的綠洲。

　　一片萬里無雲的晴天，一顆耀眼逼人的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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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泥石堆疊的城市，一排油彩繽紛的住家。

　　一處熙來攘往的大街，一片人聲鼎沸的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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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個奮力吆喝的小販，一隻隻劃破藍天的彩鳥。

　　一道道薄紗批身的倩影，一名名肌肉健實的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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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知道自己來到了塔赫勒王國的首都，也是沙漠內最大的綠洲．卓茲雷。

　　而不管造訪此處幾次，馬爾仕登總是會為塔赫勒地區特有的風格與文化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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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因為塔赫勒沙漠境內區域大多貧脊、資源稀缺，因此凡是綠洲與聚落處，當地的居民與建設都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生機。

　　在馬爾仕登的眼裡，面前的卓茲雷就像一株破開礫石、擠開黃沙的沙漠玫瑰，哪怕當今的氣候再乾燥、哪怕天邊的陽光再毒辣，也無法阻擋此處朝氣蓬勃的活力與生機煥發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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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思考的同時，馬爾仕登情不自禁的駐足興嘆，並對眼前的景象笑了笑。

　　「咳哼。」

　　馬爾仕登的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輕咳，那突兀的聲響明顯是想吸引馬爾仕登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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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聽到咳聲的那刻，抱著委託物的雇傭法師連忙轉過身去，果然看見一個配戴諸多金飾的黑膚男子站在身後，而對方的一隻手揹在背後，另一隻手在唇前握拳，做出咳嗽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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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抱歉抱歉，」

　　見到黑膚男子熟稔的五官後，馬爾仕登立刻賠笑道：「太久沒來沙漠地區，一下子看得太入迷了。」

　　接著馬爾仕登便從站立的位置跳下，跳到陽台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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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次來到塔赫勒時，馬爾仕登便是將傳送標記釘這座陽台的欄杆上，因此傳送法術啟動後，馬爾仕登便落到了欄杆的頂部與雕花上。

　　而馬爾仕登落地後，他立刻拍了拍欄杆上的鞋印，以示對男子的禮貌。

　　同時馬爾仕登也將委託物抱到了自己的胸前，並轉頭由陽台看向了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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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的眼前依然是那棟熟悉的二層住宅，住宅的牆壁與屋頂都是灰泥材質，屋頂也是雷諾德斯境內少見的平頂設計。

　　馬爾仕登此時站在二樓的陽台處，回頭便能看見室內掛著一道道用於避風與遮光的布幔，以及幾張用黑木製成的簡約家具。

　　馬爾仕登向前走近一步，便能看見五顏六色的薄紗垂在房間的角落，薄紗的頂部則懸掛著光彩耀眼的琉璃掛飾。每當室外的陽光照耀在掛飾之上，散開的碎光便又粉飾著家具上的刻紋與拼布，將室內襯托得一片繽紛又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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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從未在雷諾德斯看過這樣的裝飾與設計，因此他又駐足欣賞了一陣，接著才在這充滿異域風情的空間內向男子行禮，並對男子打招呼道：

　　「好久不見了，維．札拉丹先生。我把你要的東西帶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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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伊姆．維．札拉丹。

　　王儲的守護者，塔赫勒王國數一數二的黃沙衛士。

　　這個名字和這些稱號都屬於馬爾仕登面前那名黑膚青年，對方也正是此次發出委託的委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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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伊姆生著塔赫勒沙漠常見的黑皮膚，一頭烏黑的髮絲剃成俐落的短髮，並在腦側處做了雕花性的刮剃，襯出那張五官端正的面容更加沉穩與幹練。

　　納伊姆的眉毛很直很濃，眼瞳是清澈的綠，馬爾仕登總能從對方的虹膜中聯想到陽台外的綠洲，還有綠洲中滋養大地的湖泊。馬爾仕登卻也知道那雙眼睛在面對外敵時能有多麼凌厲，初次見面的馬爾仕登就差點死在那銳利的目光與對方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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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已記不起當時與納伊姆相遇的原因，只記得自己大概也是因為委託而離開雷諾德斯，並在滾滾黃沙中遇到這個像山稜一樣強壯、也像磐石一樣穩重的男人。

　　所幸納伊姆的個性並不像外貌那樣毫無彈性，此時的馬爾仕登才能輕鬆的跟對方開玩笑，並把手上的水果和藥材交給那比自己還要高出一顆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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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的水果我用盒子和布幔包好了，可以直接送給你家主人。」

　　將盒子交給納伊姆時，馬爾仕登大方的笑了笑。

　　馬爾仕登記得納伊姆的職業是皇宮侍衛，因此納伊姆的主人自然是塔赫勒王國的王族。而即便馬爾仕登並不理解塔赫勒王國的權力和社會結構，但畢竟討好主人是每個僕役的職責，所以馬爾仕登只是拍了拍納伊姆的肩膀，並沒有評論對方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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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聽到這番話後，總是穩若磐石的納伊姆卻是突然一愣，接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回答道：「……這不是要給我的主人的。」

　　納伊姆並不像馬爾仕登那樣總是伶牙俐齒，而在說話的同時，納伊姆的臉上似乎泛起了些許紅暈，但他很快的以接過盒子帶過這個話題，並在確認內容物後點頭說道：「東西我收到了，款項我之後會一併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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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兩人過去的交易習慣，所謂的「款項」指的便是閃亮亮的金條和金飾。

　　而聽到這番話的馬爾仕登知道此趟交易已經告終，便露出了一張浮誇卻不失禮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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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沒問題，維．札拉丹先生。雇傭法師『歐涅克斯』，隨時隨地為你效勞！」

　　馬爾仕登說出了一貫的開場白與告別語，接著隨興的向納伊姆一鞠躬。

　　通常在說完這幾句台詞後，納伊姆便會將一個裝有黃金的牛皮束袋交到馬爾仕登手裡，並告訴他「下次有需要會再委託你」。然而，此時的馬爾仕登還未抬起頭來，便聽見面前的納伊姆突然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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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歐涅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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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伊姆的聲音應該總是很穩很低沉，就像他給馬爾仕登的印象。

　　如今的納伊姆聽來卻有些拖泥帶水，甚至帶了些欲言又止，這樣的聲線讓馬爾仕登一時有些疑惑，納伊姆也在此時對面前的雇傭法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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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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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從納伊姆的聲線裡聽出了幾分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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